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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貌合神离的联盟 ...

  •   “盎伽王!你这是在耍我呢吗?!”
      童护压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去。在迦勒底一行人的陪同下回到大本营后,劫后余生的童护才看到盎伽王就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光是对付那兰陀伽(Narantaka)与帝梵陀伽(Devantaka)也就罢了,原本应该在西线的阿底伽耶(Atikaya)居然也在南门!你之前部署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
      虽然列国的将士早已习惯了这位车底国的名嘴,但难敌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尤其是在挚友刚刚与因陀罗耆特经历了一场苦战,浑身都是血迹的情况下。
      “闭嘴,童护!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除了因陀罗耆特其余的头领都不足挂齿,主动请缨去攻打南门的?”
      看着难敌血红的怒目,沙鲁瓦王赶忙拉住饶舌的友人,但童护却丝毫没有半分收敛,气恼地嚷道:
      “那他至少不该派那个车夫之子前来支援!”
      “要不是Archer前来支援,你们早就被罗刹双子收割了,那俩家伙我记得是想拔了你的舌头吧,还有嘴在这说?”
      骑士王冷冷地瞪了一眼情绪失控的童护,“现在你苟活了下来倒想反咬我们一口?想不到你和某个老东西一样都挺喜欢翻脸不认人。”
      “要不是那个车夫之子自作聪明使用幻术,被罗刹反将一军,我的部队也不会死伤惨重……”
      童护龇着牙,愤恨地说道:“一定是那个牛倌的馊主意!否则谁会蠢到在罗刹面前使用幻术……那混账东西早分明就是想阴我一把!我倒是活下来了,那些被误杀的战士,还有那些误杀了同伴的战士,他们呢?”
      “你竟敢污蔑瓦苏戴夫!”
      童护提出的阴谋论直接惹怒了一位雅度族的战士,在萨蒂奇拔剑之前,摩揭陀那边也有人拍案而起。
      “萨蒂奇,你是条好狗,但你主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有点数吧?对着谁狂吠呢?”
      “妖连,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因陀罗耆特还没死呢。现在内讧是想给谁看笑话?”
      这场兴师问罪很快就变成了几方势力翻旧账的闹剧,哈奴曼显然很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失望地离开了营帐。这个罗摩曾经竭尽全力去守护,如今早已貌合神离的婆罗多,或许并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敌来毁灭。
      原本想要继续辩驳的骑士王陷入了沉默。童护这家伙虽然嘴臭得令人发指,但能为士兵的牺牲感到悲伤的家伙也并非一无是处。
      况且……狗头军师的想法一向让人捉摸不透,总是给她一种表面上对御主维持友好,实则有所保留的感觉。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并非几个外邦人能够论断的。
      迦勒底的御主也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毕竟,根据泛人类史的记载,奎师那是会杀死童护的人。那么这里自然不排除互坑的可能性。更令她煎熬的是,就算狗头军师坑了队友,她也必须像共犯一样藏着掖着死不认账。
      “奎师那和富军(娜娜马甲)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
      盎伽王这样一提,大家在发现奎师那和白衣射手都不在附近。
      “牛倌和那个车夫之子见了阿底伽耶就吓得屁滚尿流,临阵脱逃,罗刹追着他们进了密林。”
      童护漠不关心地说道:“现在八成已经去见阎魔了,哼。就算那两个逃兵能留得狗命回来,我也饶不了他们!”
      “哎呀,这死法也未免太窝囊了吧。”
      沙恭尼眯着小眼睛幸灾乐祸地调侃道:“稍微有点血性的战士也不会临阵脱逃呢。”
      “有血性的战士?你是不是太抬举那家伙了?”
      孔雀仙人倒是没有那么得意,那双深蓝的眼睛只是露出了他惯有的轻蔑之色。他并不相信奎师那已死。和他一样认为事情并没那么简单的是盎伽王。
      “那人不会死在阿底伽耶手里。”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车夫之子到底哪点值得你如此看重?”
      正在童护可劲表达不满的时候,一支燃烧的魔箭飞入营地。与魔箭一同落地的,还有一颗巨大的头颅……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查看,那颗头颅竟是因陀罗耆特的弟弟阿底伽耶!
      “什么?!阿底伽耶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看着箭上深蓝的翎羽,盎伽王并未感到一丝意外,他朝着箭支飞来的方向望去,迎面走来的,正是头戴孔雀翎的雅度美男子,以及神秘莫测的白衣射手。
      “他杀死了阿底伽耶?”
      “一名车夫之子……怎么可能做得到?”
      人群中不乏质疑的声音,而难敌与孔雀仙人脸色则有些难看。奎师那笑盈盈地向孔雀仙人打了个招呼,仙人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扣了扣手腕上的银环,似乎有所指。白衣射手见状,阴沉地瞪了两人一眼,凌厉的目光如同利箭。
      “阿底伽耶已死。尽管准备下一步的部署吧。”
      与射手平日里表现出的隐忍与低调不同,这一次,他丝毫不掩锋芒,并始终意味深长地盯着盎伽王身边的二人。
      “童护,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为何会如此看重这位勇士。”
      当盎伽王走上前去,阿周那移开了他的眼睛,但这所有微妙的反应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当他察觉到阿周那对难敌的杀意,这其中缘由,他已经猜到十之八九。
      “做得不错。我的宿敌。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死去。”
      “若是要杀我,你最好亲自动手。”
      阿周那如此单刀直入的言辞让奎师那也有些意外,他轻轻扯了一下友人的衣角,左手开弓者却完全没有听劝,只是深深注视着永夜中的太阳,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死于阴谋,对我来说将是莫大的耻辱!”
      如果换了任何人,第一反应都是会反驳说阿周那的指控毫无依据,而盎伽王竟坦然答道:
      “对我来说亦是如此。若要用阴谋害死自己的宿敌,对我来说不是胜利,是耻辱。”
      一瞬间,车轮陷入泥泞的太阳被自己射杀在俱卢之野的一幕再度从眼前闪过,阿周那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怎么了?”
      “……闭嘴。”
      阿周那已经顾不得刚才自己说了多么失礼的话,只是极力掩饰着早已失控的情绪,大步走向了自己的营帐,迦勒底的御主大老远都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一定糟透了。
      “哟,不错呀小哥,知不知道你已经达成了罗什曼那当年的丰功伟绩!!!”
      路上的马嘶正要跟他打个招呼,阿周那却低垂着头,一步也未曾停下。奎师那尴尬地表示阿周那应该是太累了,所幸马嘶对这种小事并不记仇。
      “难敌,罗泰耶,今天要不要设宴庆祝一下?”
      “别闹了阿修,因陀罗耆特才死了弟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好吧,不管你们作何打算我都奉陪!哈哈哈哈哈~!”
      托他的大嗓门,整个营地都高喊起了“罗什曼那”,欢呼声此起彼伏。
      而一举成为英雄的主角却根本无心庆祝。阿周那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就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样子丝毫不像凯旋而归的勇士,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友人格外担心。
      “帕斯,你刚才……”
      “我知道,我刚才失态了。”
      “让我看看……”
      奎师那伸手想要摘下阿周那脸上的面具,却又一次被握住了手腕。
      “先让我看看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虽然并不想让友人担心,但奎师那还是默许他解开了手腕上那一圈圈沉甸甸的首饰,随着手上的饰物被一件一件卸下来,被蛇后留下的黑色印记也渐渐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原本停留在脉搏附近的血丝已经开始扩散,就像毒草的根须深深扎进了他的骨髓,最显眼的那支正在渐渐伸向他的关节。
      完整的祭器一旦开裂便难以复原。
      ‘它会慢慢腐蚀你作为人类的血肉之躯,每一次使用咒语,施展法术都会加深毒性的侵蚀,让你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最后,你的身体将会从内部溃烂,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
      “马达夫,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所以你才坚持要做我的御者,陪我出战……”
      奎师那将另一只手覆在了友人的手背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现在相信了吗?就算迦尔纳真的有你所说的那么公平,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让你和你的兄弟们活着等到那场决斗。”

      “现在人人都管他叫罗什曼那,反倒便宜了那家伙……”
      孔雀仙人的营帐内,俱卢的王储正闷闷不乐地抱怨着借刀杀人失败,还替他人做嫁衣的事,孔雀仙人倒悠然自得地拿起一本桌上的典籍,翻了几页后又皱着眉头随手丢开,“我不是说过吗,关于如何处置般度之子,我的爱徒自有打算。而我那爱徒只会做出对你有利的判断。现在费力不讨好,你还得跟他解释,何苦呢~”
      “我……”
      难敌气不过,却又无法反驳,只得在营帐里喝起了闷酒,而那位高贵的仙人并未对王储在自己营内饮酒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反而被他明明不高兴却因为理亏哑口无言的样子逗得有些发笑。
      “殿下,往好的想,这一战下来,那位工具人帮我的爱徒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奎师那呢,不但加剧了娜迦毒,还引得童护愈发猜忌,对我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坏处。”
      “没想到……阿底伽耶居然会输给他。”

      “阿底伽耶当然会输给他。否则,阿周那也不配作为我的宿敌。”
      帐帘被掀开,盎伽王先是向上师行了个礼,随后走向了正在喝闷酒的友人。难敌仰望着友人凝重的面孔,“你是来兴师问罪的?阿周那的行动是我泄露给阿底伽耶的。”
      盎伽王皱起了眉头,却并不打算兴师问罪,而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这么做,不论是对你的名誉,还是对接下来的战斗都毫无益处。”
      “那你答应他要和他战后决斗又有什么好处!”
      难敌将酒杯重重地扣在案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变得血红,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狰狞的鳞片在他俊美的面孔上若隐若现。
      “没错,对于战士而言,光明正大的决斗才是荣誉的做法……世人皆相信阿周那将击败你,带着般度族走向胜利,重塑正法……我不信什么狗屁预言……可我输不起!即将面对生死之战的人是你……我输不起!”
      若是换作任何人,他都会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可每当他看见友人带着缺口的耳垂,都只会感到如鲠在喉。
      国家,王位,名誉,这些都是即便失去他也有信心再度夺回来的东西。只要罗泰耶还在身边……
      但他绝不能再一次失去他的太阳。
      盎伽王轻轻顺过友人的肩膀,待他的呼吸稍微缓和一些,才缓缓开口。
      “吾友……我把阿周那留到最后并非因为战士的荣誉亦或我个人的偏好。我这么做是因为这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和阿周那的较量,由我二人单独解决即可,无须将俱卢,幽界,乃至整个婆罗多的存亡都牵连进去。你是要成为大地之主的人,不可意气用事。”
      他紧贴着友人的前额,如同起誓般郑重地说道:
      “相信我,那些子虚乌有的预言,我能为你打破一次,也能打破第二次。”
      岂止是打破了一次预言呢……
      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掠过了孔雀仙人的嘴角。
      一个故事之外的人,又如何会被故事中的预言所影响?
      决定哪方取得胜利的并非预言或正法,而是人心。殿下,让俱卢子民抛下那些教条,转而追随您,才是您赶走般度族的关键。因此,爱徒的担忧也是很正常的。若手段不够干净,暴露的不仅是阴谋,还有恐惧。
      得知殿下对对手产生了恐惧,人们对您的敬畏也会递减。明明有爱徒这支最锋利的枪,又何必冒着名誉受损,自损八百的风险借刀杀人呢?
      所幸这次借刀杀人做得还算干净……除了那罗延那家伙以外,没人会相信。

      与此同时,楞伽的皇宫……阴云笼罩着辉煌的城堡,金色的城墙在闪耀的电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超度的颂词伴随着祭火飘向电闪雷鸣的天空。
      “阿底伽耶……这一次,我这个没用的兄长又没能保护好你……”
      将祭品投入火焰后,身着素衣,披头散发的罗刹王子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幽暗的庙宇。在他的其他弟弟,以及将士面前,他未曾落泪,可是,在这个暴雨也无法企及的秘所,却传来了水滴落地的声音。
      “下定决心了吗?”
      “是你!”
      换作平时,因陀罗耆特绝不会注意不到昏暗的灯火下,一个消瘦的黑影早已等候多时。壁灯上的火光仅仅映照出他半张面孔,另一半则被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主母绝不会同意。”
      “主母虽然强大,但她并不能直接干涉世局……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我还没死呢!”
      高傲的魔太子抬高了嗓音,似乎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Atimaharathi。他转身便要离去,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串尖刻而诡异的笑声。
      “归根结底,我们不过是主母创造出来的复制品罢了,和那个特殊的存在是不同的。否则……阿底伽耶死的时候,主母在哪里?”
      庙宇内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许你再说出侮辱主母的话。”
      “呵……不敢,不敢……”
      因陀罗耆特松开了那人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环蛇。
      “说出你的打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貌合神离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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