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前世的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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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连夜的雨天，灿烂阳光再次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一度陷入沮丧与绝望的百姓走出了潮湿的陋室，呆呆地仰望着灿烂的阳光，阴郁的面孔上终于有了释然的笑颜。乌云散后的晴空，恩泽万物的太阳仿佛能够驱散笼罩在这个国家的阴霾。
万物复苏之时到了，是时候重建家园了。
人们太需要希望。
和班遮罗的百姓一样走出阴影的还有因为那场灾难而蒙尘的明珠，木柱王心爱的女儿，德罗帕蒂公主。从班遮罗人人爱戴的祭火之女，到选婿大典上备受羞辱的无助的女人，再到人民口中的“亡国公主”，“祸水红颜”，在这短短几日里，她已经尝到了人情冷暖。
虽然这段经历带来的伤口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但她仍旧决定回到阳光下，带着流血的伤口继续走下去。
梳妆打扮后，公主走出了她的宫殿。王宫的花园木柱王已经派人修好，和罗刹入侵前似乎别无二致，仿佛那日的灾祸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家。可是，黑公主十分清楚，在这桃花源外，仍是她伤痕累累的王国。
“公主殿下~早上好啊！”
听见两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德罗帕蒂原本有些紧张，但看见橙发的异国女孩与她的女骑士纯粹的笑容后，公主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她认得这两个女孩，她们是奎师那的朋友，和那位名为“富军”的神秘射手一起从选婿大典上救下了自己。是难得的……自己可以信赖的人。
“你们好……愿你吉祥。”
公主优雅地向两位客人致意，举手投足间仿佛是壁画中的天女，却又能给人一种舒适的亲切感。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面貌，在褪去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后，一个同样会脆弱，会需要帮助的少女。
这种令人惬意的感觉令迦勒底的御主想起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同样的美丽善良，却又因为那份美丽召来了不幸。
“今天天气不错，公主要出去散散心吗？奎师那一直很担心你。”
“我很乐意这么做，可是……”
迦勒底御主的邀约让德罗帕蒂有些动心，但一想到宫外所有关于她的传言，她还是迟疑了片刻。
“你们应该听说了吧……有不少人认为是我在选婿大典上出逃的行为触怒了神明，才为班遮罗带来了灾祸。”
“我当然知道，他们还把矛头指向了Archer，说他僭越本分，大闹选婿大典，这才惹怒了神明，让班遮罗失去了防护结界。”
迦勒底的御主以陈述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城里的传言，随后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
“神明大人有没有他们说得这么小心眼我不知道，但奎师那说过，他并不认为你和Archer做错了。如果你相信奎师那是正法的护持者，那么请相信你们是无罪的。”
德罗帕蒂当然相信，降临在班遮罗的灾祸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她能对着自己的良心发誓，在选婿大典上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违背正法。当听说那位自称“富军”的神射手因救自己而被千夫所指，那张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那位勇士保护一个无助的女人免受一名杀妻的暴君羞辱，怎么会有罪呢？”
“人言可畏，公主。昔日，悉多在十首王的威逼利诱下宁死不屈，可人民却怀疑悉多的忠贞，甚至逼迫罗摩与自己深爱的女人分离，哪怕悉多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迦勒底的御主回想着在第五特异点遇到的那对苦命鸳鸯，愤愤不平地说道：“虽然聆听百姓的声音是圣贤之道，但有些话，听听就得了。对于Archer来说，那些恶意并不陌生，也并不重要。他早已不在乎人们怎么看待他。重要的是公主刚才那一句话，足以让他背负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那位勇士……现在在哪？”
公主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迦勒底的御主愣了一下。
“哎？”
“你说得没错……那位勇士不应该承受人们的恶意。我要将这句话当面告诉他。”
原本还在犹豫的公主在说出这句话时却变得无比坚决。迦勒底的御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给公主灌输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Archer他出于某些原因，不能踏足宫殿……他去城墙上盯梢去了，要不我们等Archer回来的时候替您转达一下？”
听见神秘弓手的消息后，公主乌黑的眼睛也变得晴朗了许多。
“不必了。能否……拜托两位勇士送我前往城墙呢？”
“那里很危险的，可能还会有罗刹出没。”
前辈这下捅的篓子有点大，如果公主遇到什么危险，别说是狗头军师奎师那，Archer是绝不会冷静的……
想到这里，马修也紧张了起来。看似弱不禁风的公主却自信地笑道：“当日，宫殿被罗刹偷袭时，他一人力挽狂澜。几个罗刹残兵，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对手吧。他的弓术，身为同伴的你们还不够了解吗？”
“这……”
“既然如此，就由我等护送公主吧。如果再遇到那个胆敢骚扰公主的混账东西，正好把他的头削下来。”
迦勒底的御主原本还在担心公主的安全，吃完饭在庭院散步的骑士王正好经过了这里，她颇有风度地向黑公主行了个骑士礼，看着这位酒足饭饱，咳……正气凛然的王，迦勒底的御主和马修一下子充满了安全感。
可是，当城头巡逻的阿周那看见御主带着前世的妻子来找自己的时候，心情却是万分沉重的。
“公主殿下……”
他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却不料这次黑公主并没有像在木柱王面前时那样回避自己，反而走上前去，“勇士，抬起你的头来。”
“这么做有失礼节。”
阿周那低垂着头，克制的语气里充满了疏远的意味。
“是不敢僭越，还是不敢面对我呢？”
黑公主说着，将手伸向了弓手的面具，阿周那完全没想到德罗帕蒂竟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下意识抬起手，握住了公主的手腕，这一切在他生前都是十分自然的事，可放在这个时间却相当失礼。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撇过头，转身就要逃离这个地方。
“当心啊，那班遮罗的公主，倾国倾城，祸水红颜，灾厄之源，亡国之女……”
德罗帕蒂并没有责怪他的失礼，而是低声吟唱起流民们口中的歌谣，妙音鸟一样的嗓音无法掩盖她的悲伤。神秘的弓手停下了脚步，掠过城墙的风沙中，那挺拔的身影仿佛在颤抖。
“班……公主殿下……那首歌不过是……”
阿周那一个失神，险些喊出了自己生前他们五兄弟对德罗帕蒂的称呼，所幸他及时改口。
“我都看到了。包括你后来为了维护我的名声而做出的一切。为什么要为了我，一个你素昧平生的人做到这一步？”
自从他自称车夫之子，所有王公贵族就再未正眼看过他，现在，公主灼热的目光反而令他感到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敢转过身直视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因为我仰慕你的美貌，并贪恋着迎娶公主带来的权势和荣光。”
这拙劣的谎言自然骗不过祭火之女的智慧。她以更加激动的语气质问道：“选婿大典时，我确实怀疑过你的动机。可是……在班遮罗陷落之时，你不顾性命回到王宫……在我声名狼藉之时，你又挺身而出，这又是为了什么？”
“班遮罗被罗刹族入侵时，我担心的是瓦苏戴夫的安全，与你无关。至于在流民街……我纯粹是看不惯他们将所有不幸归咎于一个女人罢了。”
阿周那自顾自地编写着他的“理由”，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擅长的伪装。
“虽然我的内心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妄想，但我很清楚自己的本分是什么，也很清楚那些想法多么可笑。你眼前的男人顶多只是个妄图食用祭火边祭品的野狗。”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德罗帕蒂的心，更令她感到讽刺的是，身为高傲的公主，她此刻最强烈的情绪并非愤怒，而是被倾慕之人拒绝的失落感……
“我看到的是一个不敢面对内心感情，自欺欺人的懦夫。”
望着弓手漠然的背影，祭火之女的双眼近乎要燃烧起来。
“明明面对千军万马，甚至千夫所指，你都能无所畏惧，现在为何要怕我，一个手无寸铁，对你毫无保留的女子？！你在逃避什么？”
阿周那将手按在了面具上，低声说道：
“我无法面对你……因为我不配。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需要赎罪的亡魂罢了。”
“什么？”
当阿周那的身躯化作灵子，变得透明，德罗帕蒂的所有期待都在此刻化作燃烬的死灰。他转过身，缓缓摘下了苍白的面具。
当黑公主看见阿周那的脸，一种似曾相识，又无比复杂的情感涌入脑海，可是，这分明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
“曾经，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屈尊下嫁给了令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却没想到那个男子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夫。他的一切都属于自己的兄长，于是，他将屈尊下嫁给自己的妻子也献给了兄长。后来……他的兄长受人蛊惑，在输光所有财产后打算把公主也拿去做赌注，而那位愚蠢的懦夫就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深爱自己的女人被赌出去，当成一个女奴，当着自己的面被恶人羞辱，却无动于衷。那个懦夫……就是我的前世。我无耻的行为也让我遭到了惩罚……成为一个无法进入轮回的游魂野鬼。”
讲完这个真假参半的故事后，阿周那的神情反而释然了许多。而这条时间线的德罗帕蒂，虽然还未曾经历五子共妻与象城豪赌，却在听到阿周那的叙述之后流下了泪水。那段“前世记忆”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认知中，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刺痛。
“班遮丽……我配不上你。我甚至没资格请求你的原谅，唯有在这一世竭尽全力让你免于不幸。”
黑公主的十指深深刺进了手心，“什么叫让我免于不幸……这就是你躲着我的理由吗？”
“是……”
“那么你大可不必再逃避了。”
德罗帕蒂深深地端详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乌黑的双眸里充满了决绝。
“我不会重复前世的错误，头脑发热地嫁给一个令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我会好好履行班遮罗的公主应有的天职，做出最符合这个国家利益的选择。”
望着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阿周那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德罗帕蒂是一位坚强而智慧的女人……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比起自己给她带来的不幸……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Archer……还好吗？”
看着祭火之女在骑士王的护送下渐渐走远，迦勒底的御主有些惭愧地看着Archer，而白衣的弓手除了失落以外，看上去却意外的轻松，仿佛了了一桩心事。
“我没事。至少……在德罗帕蒂面前，我也不需要伪装了。”
阿周那抚摸着面具上的裂痕，时机未到，他还必须继续以虚假的身份伪装下去……直到，他能堂堂正正地用真正的面貌去挑战那个男人。
真想彻底摘下这张面具。
还来不及为前世的旧情哀悼，通讯器里就传来了福尔摩斯和达芬奇的声音。
“不好了，刚才我们在整个婆罗多都检测到强大的魔力反应……”
“怎么了？”
迦勒底的御主正要问个明白，天边几声断断续续的巨响扰乱了通讯，紧接着，大地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战争中损坏的城墙再一次开裂，如果不是马修的话，自己已经从破碎的城墙上摔下去了。
“怎么回事！”
通讯器内，福尔摩斯与达芬奇的声音变得格外模糊，迦勒底的御主只能零星听出几个词……
楞伽岛……对界宝具……攻击……护国结界……
大地的震动结束过后，沉重的钟声在班遮罗国回响。
“快去会议厅。出大事了。”
班遮罗的血雨，只是一个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前世的孽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