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爱我如命》半盏茗香

32、第 32 章

　　王振奇倒地的声音惊醒了秦恒，他猛地抬头，就见阿肇已经扔掉了手中的剑，向他看过来。

　　“阿肇！”

　　秦恒痛喝一声，飞身上前，手掌抵住阿肇的肩膀，逼着他一直往后退，直至来到了可容两人藏身的拐角处。

　　他揪着阿肇的衣领，怒声质问：“这些是你做的？”

　　阿肇眼睛弥漫着不正常的红色，他揉着额头，一时没有说话。

　　秦恒却误会他默认了，他不可置信，眼中的痛苦一点点凝聚，“真是你做的！你怎么这么狠绝，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你可知经此一事，哪怕找到净泉，你我从此也再无同路的可能！”

　　秦恒以为阿肇为报母族灭族之仇，所以也将整个王氏屠杀干净。他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失望，以及清晰的仿徨与迷惘。

　　阿肇终于叫他唤回了神，他还沾着血液的手抚上秦恒的肩膀，用力压了压，“阿恒冷静，王氏之事与我无关。”

　　“真的？”秦恒那颗几乎快要停止跳动的心终于正常起来，他这才惊觉自己此时已是一身冷汗。

　　阿肇皱着眉说：“我是受王氏血脉之力发出的求救召唤匆匆赶来的，王氏人并非为我所杀，而是被另一批黑衣魔修屠杀。”

　　秦恒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阿肇眼里找出一点撒谎骗他的痕迹。

　　阿肇的眸光没有半点闪躲，任他看着，“阿恒，你信我。”

　　“好。”秦恒松开他，“我信你。”

　　他信阿肇，只是基于对朋友品性的了解与信任。但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他依旧要自己去确认。

　　然后阿肇像终于承受不住一般身体往后猛地靠在墙上，他的眉间有着少许的痛苦，眼中红光时隐时现。

　　妖龙的意识依旧困扰着他。

　　秦恒有点担心地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他，但终究只是抿抿唇，侧眼扫过院落的凄惨景象，“那些魔修……”

　　“不是我手下的。”阿肇说，“我过来时，王氏的锁灵泉泉心已被盗走。阿恒，王氏之事不寻常，你们秦氏要小心。”

　　秦恒凝重点头，“我会注意。”

　　然后他们同时望向院落前方，那里传来凌乱喧哗的人声，有除秦氏之外的人过来了。

　　阿肇直起身，他抬起手，似乎想摸摸秦恒的脸，只是抬起后看到自己一手的血后又放下。

　　“我走了。”他说。

　　秦恒唇角微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

　　阿肇含着缱绻的目光在秦恒的面容上流连片刻，然后转身，在夜色的掩护下，在来人发现他时离开了此地。

　　秦恒看着阿肇远去的身影，追了两步后慢慢停下。他站在原地，拿出握在手里的净水碧簪，看了看，又慢慢将它收进怀里。

　　*

　　来的这群人是王氏的姻亲之一，他们收到王氏发去的求救信号匆匆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来人看着眼前景象，悲痛不已，抓着秦恒一直问：“霁风道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恒知道的也就是王氏人被魔修屠杀干净，盗走了锁灵泉泉心，具体的他并不清楚。他将这些人略作安抚，然后将自己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了一说。

　　秦氏弟子早已发信号回灵沧将这事做了禀报。

　　到天快亮时，秦氏再来人。与之同来的，还有被秦氏通知的各家势力。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这里，先前还安静得像一座空城的古源瞬间便像活了过来。

　　众人将王氏大厅经过简单的清理，暂时聚在那里，讨论王氏一事。

　　周寒之跟在周迎彦身后也走了进来，见到秦恒，默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对他笑了笑。

　　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秦恒回以一笑，便各自安静。

　　大厅里，已经死去的王远山保持着双目圆睁的样子被放置在大厅中央，他的腹部同样有一个大洞。

　　周迎彦收回落在王远山身上的目光，叹息道：“这些被杀的王氏人，腹中的灵丹都被挖去了，事情的确如秦三公子所说，应该是魔修所为。”

　　有修士点头，“魔修提高修为的方法之一，就是将我们这些修士的灵丹拿去炼制成魔丹服用。”

　　另有人道：“来的路上，我们顺便去王氏其他几个分支查看过，也是同样一副惨象，王氏族人无一存活。”

　　有人盛怒，有人恐惧。

　　王氏纵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氏目前依旧是排名第四的世家，暂无氏族能赶超。可这第四世家，两千有余的族人，竟在一夜之间死得一个不剩。

　　这些魔修，何其凶残，真是没有半点人性！

　　“锁灵泉泉心也被盗了。”有人可惜地叹了一声。

　　陆氏家主陆阊冷哼一声，“那魔尊既然能从我们手底下抢走龙筋，自然也能从王氏盗走泉心。”

　　站在秦瀚身后的秦恒心中微突，他尽量以平常的语气说道：“确定是那魔尊所为？”

　　“黑衣兜帽者，除了他还有谁。”周寒之语气微寒，“他智多诡谲，野心勃勃，怕是早就盯上了王氏。”

　　“此人能力如何，相信大家在沧澜海都有所体会。”周寒之慢慢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瀚，微行一礼，“秦家主，这位魔尊已抢走龙筋，得了无上天资，若再对他置之不理，由得他壮大，届时，恐怕合整个修真界之力，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话一出，众人危机感更甚。

　　众人的注意力随着周寒之的话，都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秦瀚身上。

　　有人问：“秦家主，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秦瀚被多双眼睛看着，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此人乃修真界大患。”

　　见他表态，众人便激愤起来——

　　“对，必须除掉他。”
　　“擒贼先擒王，把这魔尊杀了，那些魔修成了一盘散沙，就不足为惧了。”

　　听着这些讨伐之语，秦恒握剑的手忍不住用了一下力。

　　他想为阿肇辩解一二，让在座之人不要轻易下定论，但修士与魔修的立场天然对立，只要他露出有一点为阿肇说话的口吻，便会引来这些人怀疑的探究，秦恒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他们虽说有要除掉阿肇的心，此事却不是那么好办的，众人只能稍后再议，当下还是先将王氏之事处理好。

　　这就是各家主才能参与的事了。

　　秦恒帮着收拾了王氏族人的尸体，不知不觉地来到当初遇到阿肇的那个院落。他仰头看着墙角探出来的花枝，又是一年春，花树不受王氏灭族影响，依旧开得灿烂。

　　秦恒接住一枚花瓣，有些忧心忡忡地想，他虽信阿肇，但他自己其实也没有把握王氏的事当真与他无关。王氏灭族，会不会是阿肇受妖龙意识影响做下的？

　　若阿肇骗了他，他该如何对阿肇；若阿肇没骗他，那他又该如何帮阿肇洗去众人对他的怀疑。

　　*

　　王氏灭族一事，震动了整个修真界。很多人刚接收到这个消息，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又有几个小家族与门派，像王氏一样在半夜时分遭了灭族之灾，只稍微幸运了那么一点儿，逃出了几个活口。

　　他们的死法都一样，都被挖去了灵丹，是同一批魔修所为。

　　修真界一直都有魔修四处滋事，但比起这种动不动就将一整个氏族灭族的，以往的那些魔修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都人心惶惶，担心明天被灭族的就成了自己。陆氏与周氏，乃至几个大门派，每日都有无数人求上门，请求他们出面，消灭这群丧心病狂的魔修。

　　对于此事，秦恒的意思是还存着些古怪。

　　他对秦瀚道：“爹，魔域虽有魔尊，可魔尊麾下还有数个魔主，他们彼此辖制，各有心思。魔尊刚确立，根基并不稳，他这个时候带着人来修真界闹事，看起来太心急了些。在沧澜海我们都与他交过手，我觉得那位魔尊并不是这般莽撞的人。”

　　“阿恒说得不错。”秦恂认同秦恒的话，“爹，那位魔尊机智过人，手段也非比常人，我们纵然想做些什么，也不能急于一时，那样太过草率。”

　　秦瀚忍了忍气，抬手指指外面，“那该怎么办，你们看看那些人，换长生花的时候就觍脸来我秦氏说好话，王青涛死了之后，他们又是怎么骂我们的？现在遇到难题，又求上我们，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对这些人，秦恒与秦恂也略感无奈，可谁叫他们是第一世家呢。当年先祖培育长生花时，大概也没想到，秦氏的繁华之下渐渐地也会堆积很多无奈吧。

　　秦瀚虽恨不得马上将闹事的魔修杀个一干二净，好给自己换个清净，但两个儿子的分析他还是要听的。

　　但是第二天，陆氏、周氏，以及好几个家族门派，便来到了秦氏，追问秦瀚是如何打算的。

　　周迎彦道：“昨夜又有两个小族被灭族，不能再任由魔修这样下去了，秦家主，您必须尽快做出决策来。”

　　秦瀚一听，顿时拍案而起，“又有氏族被灭，这些魔修当真猖狂！”

　　秦恂忙道：“周家主，魔尊之能我们在沧澜海都已领教过，要除魔尊，不能操之过急。”

　　与他们一同进来的，便有遭了灭族之灾的修士，闻言忍不住悲愤指责，“秦少主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多天我们一直在等你们秦氏做决定，你却还在说‘不能操之过急’，感情灭的不是你们秦氏！还是偌大一个秦氏，竟怕了那魔域魔尊！”

　　秦瀚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那人身上，男人腿软不已，却还强撑着一腔愤怒，结结巴巴地说：“难、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秦氏作为世家之首，便当做世家之表率！”

　　世家之首、世家之首！

　　秦恒听着这四字，心里头一次生出烦躁来，这些人明着是请求他们，行的却是逼迫手段。

　　忽然有人小声道：“秦家主若还有疑虑，可由我吴氏带头，先打个先锋。”

　　秦恒看过去，见是个穿着红衣服的人，心口的位置绣着一座山的标识。他立即认出来，这是禄州吴氏，其族内有几座能增强武器防御的天霄矿，是个三流世家。

　　秦恒很少厌恶什么人，此时却对这开口的吴氏人生出一点恼怒。蠢一些的人以为他这么说，是在巴结讨好秦氏，可但凡没那么蠢的，便知道这人是以退为进，逼着秦氏站出来。

　　若他们秦氏真的由一个三流世家打先锋，岂不就要落个胆小怕事的名声。

　　果然，吴氏人这话一出，秦瀚便拦下再要开口的秦恒与秦恂，冷肃道：“凭秦氏一己之力还除不掉那魔尊，诸位暂且留下，与我共同商讨计策，争取三天后行动。”

　　三天里，秦瀚等人不眠不休，才制定出一个完整的计划，被他们称之为“剿魔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