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爱我如命》半盏茗香

25、第 25 章

　　当日王振轩带着满腔不甘的怒气回到王氏后，便开始彻查此事，查来查去，最后发现是王氏主支某些人欺上瞒下导致的。

　　王氏名额被除，未来不再有长生丹分配，王氏族内早已人心惶惶。从前的王氏有王远山与王振奇压制，现在王远山一直重病未愈，王振奇又废了，整个王氏的重担便都落在王振轩一人身上。

　　偌大一个族氏，只凭王振轩一人，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个结果一出来，王振轩便觉得一阵无力疲惫袭来。王氏虽已开始衰落，可外界还未将他们怎么样，族内却已有分崩离析之兆。

　　而王青涛自爆灵丹于秦氏一事，没过几日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外界对此事的反应，还是幸灾乐祸的居多。不过这大半年来，关于王氏的热闹一直没停过，众人看得多、听得多了，便生出了一种平淡的感觉。到最后，关于王氏的讨论没多少，却传出了更多的，责备秦氏的流言。

　　都说若不是秦氏除去王氏长生花名额，王氏不至于这样。王氏纵有错误，小惩大诫便可，可秦氏直接绝了一个氏族的所有希望与后路，实在心狠手辣。

　　法不责众，这些流言传得肆无忌惮，从前人人夸赞的秦氏，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秦恒对此早有所料，可听到这些，他心里还是沉闷不已。

　　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便是世人这一张嘴罢，是黑是白，似乎只由他们定论。

　　以前王氏作恶多端，世人怨声载道，有人指责秦氏冷眼旁观，毫无作为。如今除了王氏名额，他们又觉得秦氏行事霸道，心狠手辣，转而开始同情王氏。

　　秦恒不由自嘲地想，他们秦氏被世人奉为世家之首，走得是步步谨慎，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现在秦氏还有长生花便已经这样，万一某一天秦氏的长生花没有了呢，到时候他们会相信吗？只怕会认为秦氏是故意藏起来不给他们的。

　　秦氏早已是身不由己，需要新的出路。

　　*

　　当秦氏处于流言旋涡中时，周寒之也面临着一道难题。

　　那日他与秦恒起了争执，虽有王氏之事打岔，但最后也是不欢而散。他心情不怎么好的回到周氏，忽然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三哥周寒江。

　　周迎彦膝下嫡出的，共有一女三子，周寒江便是那第三子。他是双灵根天资，性情乖戾，因受周迎彦宠爱，在周氏地位斐然。小时候，周寒之最常被周寒江带人欺辱，当年秦恒出面的那场解围，为难周寒之的人便是周寒江。

　　周寒之从来不往周寒江身边凑，周寒泽虽看不上他，但最多用冷言冷语嘲讽他，周寒江却是会动手的。

　　周寒江这两年总爱往外面跑，并不常待在周氏，周寒之乍然看到周寒江，整颗心都提了提。

　　他抿抿唇，上前见礼，“三哥。”

　　周寒江下巴微抬，并不应声，他斜眼看着周寒之，一脸阴沉地冷嘲，“秦恒脑子被门夹了，竟连太一果都让给你，如今你这周四公子，可是越来越有牌面了。”

　　周寒之垂着眼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那些在外面与周寒之同出一气的随从下仆，在周寒江面前，却半句话都不敢为周寒之说。

　　周寒江不知在哪受了气，一见到周寒之便像找到了宣泄口，什么难听的都往周寒之身上招呼：骂他的出生，骂他已逝的母亲，骂他这么多年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跟在秦恒身后。

　　周寒之握着剑，指骨用力得嘎吱作响。

　　周寒江见他还是那副只听着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讽笑得愈发厉害，“秦恒没在这里，你不用作出这么一副隐忍的可怜模样，看着怪让人作呕的。”

　　周寒江走近周寒之，食指伸出，一下下戳着周寒之的额头，“我告诉你，外人脑子不聪明受你蒙骗蛊惑，我可不吃你这套。掂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出子，变成双灵根又如何，不要妄想爬到我头上，只要我一句话，照样能让父亲把你赶出去。留着你，不过是缺个能随意使唤的跑腿，外人叫你一声‘周四公子’，你也别太得意忘形。”

　　额头被戳出红印，周寒之始终低垂着眼帘，将眼里刻骨隐忍的恨埋到了最深处。

　　看着周寒之一声不敢吭的样子，周寒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然后便昂首离去。

　　周围来来往往的周氏弟子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投向周寒之的视线几乎都含着奚落。周寒之握着剑柄的手一松，指节传来一点麻木的感觉，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离去。

　　周寒之在周氏渐渐有了几个得用的人，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他命对方去打听周寒江回来之前遇到什么事了。

　　不一会儿，他们带回了消息。

　　作为周氏最受家主宠爱的第三子，寻常没人敢给周寒江气受。周寒江以前行走在外，行事作风只比从前的王振奇收敛那么一点，有“珠玉在前”，周寒江在外的一些混账事都算不上混账，外人看在周氏的份上，也不敢与他计较。

　　但这一次，周寒江踢到了一块铁板，他在外调戏某个女修时，招惹到了恰好从那里路过的红锦仙姑。

　　红锦仙姑，如今五百余岁，单灵根天资，现今分神期修为，是一名喜爱豢养貌美男修的女修。

　　传闻红锦仙姑小时候，因容貌过于丑陋，常被人肆意嘲笑捉弄。后来天资出众，被人收为弟子悉心栽培。凝丹时，红锦仙姑本有改变容貌的机会，可她因幼时遭遇左了性子，她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一心修炼。等她修为高了后，看中哪个样貌好的男修，便逼迫对方臣服于她，只要她乐意，连同门师兄弟都不放过。

　　红锦仙姑此番做派偏于邪修，门派屡劝不改后，便将她逐出师门，红锦仙姑便成了一名散修。她会逼迫那些不愿委身于她的男修，也会帮一些被男修背叛的女修复仇。她修为高深，做事只凭心情，她有很多敌人，也有万千拥趸，在修真界里，一向是亦正亦邪的存在，也很不好惹。

　　像这类散修，便连秦氏都要敬而远之，更何况是周氏。

　　难怪周寒江的神色那么难看，他是回来避难的。但周寒之并没有因此生出什么看笑话的心思，他心里反而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这股预感让他只回来歇了一个晚上，便打算带着人再次出去。

　　却不想第二日还未到门口，便被周迎彦身边的随从拦住。对方脸上挂着假笑，看着恭敬，实则以一副命令的口吻对他道：“四公子，家主让您过去。”

　　周寒之站着没动，只是客气地笑道：“父亲让我过去做什么？”

　　那随从负手身前，“四公子过去便知道了。”

　　说完，不再给周寒之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

　　周寒之不敢也不能违抗，只能跟上去。

　　一路沉默地到了周迎彦待客的居所，一进去，便见周迎彦坐在主位上，周寒江站在他身后，而在周迎彦的下首，坐着一名身穿艳丽红衣的老妇人。

　　老妇人的头发黑白夹杂，看上去岁数不小。容貌也不甚好看，双眼下垂，画着一张大红唇，脸上老得起了褶子，像被风干的橘子皮，暗淡发沉。

　　周寒之进去后，她便转头，用一种掂量货物的眼神将周寒之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露出个满意的神色，“你就是周寒之，果然长得漂亮。”

　　周寒之只觉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露骨又滑腻，他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周寒江，便见对方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一阵寒凉的感觉从脚底窜到脊背，周寒之忍着没露出异样。他抬手施礼，不动声色地避开老妇人的视线。他看不穿这名年老妇人的修为，谨慎地对周迎彦道：“父亲，您有事吩咐？”

　　周迎彦慢条斯理放下茶盏，对周寒之道：“寒之，这位是红锦仙姑。”

　　就算心里早有准备，但周寒之还是没忍住变了神色。他握剑的手指发颤，心里已经明白，周迎彦叫他过来，是为祸水东引。

　　周迎彦不可能不知道红锦仙姑那龌龊无耻的癖好。

　　红锦仙姑一直盯着周寒之，赞道：“还是周家主会生儿子，这世上少有四公子这般标志的人儿。”

　　常人听见这话该生气的，周迎彦却始终神色淡淡，他看向周寒之，“仙姑难得看中了你，你便去她身边服侍一阵，待仙姑满意了，她便放你回来。”

　　周寒之的神色涩然无比，他说：“父亲，我没听懂，你所言何意。”

　　周寒江讥讽道：“你一向有颗七窍玲珑心，怎会听不懂。四弟，仙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万一惹恼了仙姑，父亲可是会罚你的。”

　　是啊，周寒之怎么会听不懂。不过是要他代替周寒江去红锦仙姑身边像个娈童一样，以色侍人。说什么满意了就放他回来，可就算他最后能平安回到周氏，那时候，被人豢养过的周四公子早已沦为了修真界的笑料，哪还有什么颜面。

　　到时候的他，再拿什么在这世间立足。

　　周寒之长到这么大，曾面临过很多次难堪又绝望的时候，可从未有哪一次，叫他这般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