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假面的天使 ...
-
“父亲、母亲，我可以进来吗？”回到自己位于北爱尔兰的玛赛兰（Marcellin）城堡，露西亚来到父母的卧室前，轻敲大门。
“露西亚吗？进来吧。”母亲爱瑞斯（Iris）的柔和声线响起。
露西亚随即推开卧室的门，走入室内，向坐在壁炉边躺椅中的父母行礼。
“有什么事吗？”父亲查尔斯（Charles）从书中抬起头，摘下单片眼镜，看向露西亚。
“父亲、母亲，有一件事，我想告知两位。”露西亚一脸郑重地说道。
“过来，我可爱的露西亚，坐到你母亲身边来。”爱瑞斯爱怜地说着，冲露西亚招了招手。
露西亚乖巧地来到母亲身边，在她旁边的一张软椅坐下，上身直立，双膝并拢微微斜向一侧，双手轻叠在双膝之上，标准而优雅的淑女坐姿。
“父亲、母亲，女儿已找到想要与之相守终生的恋人。”露西亚低垂着双眼，轻声而坚定地说道。
爱瑞斯与查尔斯相互交换了一个略显讶异的眼神，随即，又恢复平静，温和地笑了起来。
“是吗？不知道是哪位优秀的青年，终于打动了我们露西亚冰封已久的心呢？不会是法兰奇家的拉斐尔吧？”爱瑞斯带着些许挪揄地问道。
“拉斐尔？为什么您会想到他呢？”露西亚有些诧异地问道，随即补充着，“不……不是他。那个人，爵位比我们家要低，但是他那洁白无暇的精致面庞，优雅的举止，处变不惊的冷静态度，却比任何一位公爵家的公子更加出色，那弥漫周身的贵族气质，就连王子都要自愧不如。”露西亚陶醉地说着，俨然一副陷入狂热恋爱中的少女神情。
“哦？居然有这样的人物存在，而我们竟全然不知？露西亚，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母亲，他是哪家的孩子？”爱瑞斯被露西亚深情的描述所打动，略显急切地问道。
“他……是肯特子爵家最小的儿子，名叫凡•肯特。”露西亚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肯特子爵？这么说，他是人类？”查尔斯敏锐地问道。
“是的。”露西亚坦然地迎上父亲质问的目光。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人类吗……”查尔斯喃喃念着。
“亲爱的查尔斯，你的神情让我们的露西亚紧张了，不要这样。”爱瑞斯伸手拍了拍查尔斯的手背，让他严峻的神情稍稍和缓了下来，“你要相信，如果是我们的女儿，她可以做到。”
查尔斯明白爱瑞斯所指的是什么。作为纯血一族，最为忌讳的，就是让家族纯粹的血统被浊化。而露西亚却爱上了一个人类，如果只是想要与他相守这人类寿命的短短百年，他是无所谓。但是，如果露西亚动了心思，想要让这人类也加入到血族之中呢？露西亚是温特家唯一的女儿，本应与本族或其他纯血家族的男子结合，诞下纯血的子嗣，以保持家族血统的纯粹与力量，但如果是人类……他们后代的血液中将不可避免地蕴含着人类血统的成分，就如同众多古老的纯血家族，最终因血统的杂乱而变成了普通贵族，这份属于纯血的尊严与骄傲，将不复存在。
“查尔斯，我们的露西亚是不同的，请你不要遗忘了这一点。作为吸血鬼的王，她的力量是绝对的。”爱瑞斯说道，“如果她想让那人类成为血族的一员，那么，她完全可以让他身上不再留有一丝人类的血液。”
被“初拥”的人类，虽然体内会流动着为他进行“初拥”的吸血鬼的血液，使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血液产生异化，但那血液毕竟不是纯粹的，依旧携带着他身为人时的特质。然而露西亚却不同，她所拥有的绝对力量，足以使一个人类体内的所有血液都得到纯化，使其完完整整地成为温特家族的一员。这也是为什么，露西亚生活在这世上这么久，却没有以“初拥”的方式将任何一个人类纳入血族之中的原因，那股力量太过强大，新生的血族成员的行为，其造就者需要全权负责，而这个责任于露西亚而言太过重大。
查尔斯轻叹了一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没有意见，露西亚。”
爱瑞斯亦微笑着向露西亚点头认可。
“谢谢您，父亲，母亲！”露西亚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向两位行礼致谢。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露西亚，”查尔斯严肃地说道，“你是要与那人类相守百年，亦或者携手永世，请谨慎地作出决定，因为你的决定，将会影响到今后温特家族的发展，还有你自身责任的变化。”
“是，父亲。”露西亚认真地回应道，退出了父母的房间。
———………………———————……………………——————………………——————
“爱瑞斯，你觉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查尔斯在露西亚走后，略微忧心地问道，“要知道，拉斐尔可是一直都对露西亚抱着非同一般的念想啊……”
“查尔斯，作为以自由为傲的温特家族中的一员，你怎么能被这种事情给束缚住？当初的我们不也一样深深伤了伊丽莎白的心？如今，就算是我的外甥拉斐尔，如果露西亚本人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这是她自己的意志，我们应该尊重，这样，才称得上是温特家的吸血鬼！”爱瑞斯柔声说着，话语里却带着坚决的力量。
爱瑞斯•温特本名爱瑞斯•法兰奇，伊丽莎白•法兰奇是爱瑞斯的妹妹。当年，本应嫁给查尔斯的，是伊丽莎白。可当查尔斯拜访法兰奇家时，却对姐姐爱瑞斯一见钟情，立即修改了婚约。这件事，令原本高高兴兴准备做新嫁娘的伊丽莎白伤心了很久。若不是后来与本族的纯血吸血鬼结合，生下了拉斐尔这样优秀的儿子，她恐怕会要怨恨爱瑞斯到死吧。
“但愿……这件事情不会引起什么不愉快吧……”查尔斯叹息着，重又拿起书本阅读了起来。
————————………………——————………………——————…………——————
某夜，玛赛兰城堡外传来响动，管家来到起居室内，向温特夫妇与露西亚通报。
“吾主，法兰奇家的拉斐尔•法兰奇来访。”管家躬身说道。
“拉斐尔？”露西亚有些意外地跟随父母下楼来到门厅。
向温特夫妇行过礼，问好之后，拉斐尔看向露西亚。
“露西亚，晚上好。”拉斐尔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露西亚来到拉斐尔面前，轻轻拥抱着他，礼节性地互吻了下脸颊。
要说所有纯血吸血鬼中，露西亚唯一比较亲近的就只有拉斐尔了。他身上所携带的与其他吸血鬼截然不同的明朗、温柔气质，始终保持的纯善笑容，毫无保留的坦诚眼神，以及从容不迫的气度，都令露西亚充满好感，对他稍稍放下了厚重的心防。
“今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露西亚问道。
“你难道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拉斐尔提醒道。
“哦，对啊，今天，拉斐尔你便三百岁了吧？”露西亚问道。
拉斐尔点点头，弯下腰，伸出手，说道：“亲爱的露西亚陛下，可否请您赏光参加在下的生日宴会呢？”
“我的荣幸。”露西亚笑着提起裙摆，回礼道。
接着，她便直起身，握住了拉斐尔伸出的手。
随即，两人便微笑着向温特夫妇告别，瞬间消失了身形。
来到法兰奇家的锡兰城堡前，露西亚挽着拉斐尔的手臂，进入了宴会厅。
众吸血鬼早已感觉到王的气息，当露西亚与拉斐尔一踏入大门，他们便齐齐弯下腰，左手放于胸前，谦恭地向露西亚致敬。
一位是吸血鬼的王，一位是实力雄厚的法兰奇家的领袖，这犹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在吸血鬼敬仰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向宴会厅的高台。
拉斐尔随手从旁边侍从端着的盘子上取过两杯红色的液体，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露西亚。手持酒杯，拉斐尔优雅地转身，微笑着望向台下。
“今日，是我拉斐尔•法兰奇三百岁的诞辰。悠悠岁月长河之中，我们一同奏响着极尽奢靡的华丽乐章，永世的欢乐，永世的力量，永世的吟颂；连绵浮华盛世之中，我们优雅地流连于人间，令人艳羡，令人痴狂，令人恐惧；在这被诸神所庇护的领域之中，我们是最为美丽而危险的存在，没有信仰，没有苦痛，没有死亡。在此，我请诸位举杯——祝永生。”说着，拉斐尔高高举起了酒杯。
“祝永生——”台下的吸血鬼们一同举杯，将杯中鲜红的血液一饮而尽。
舞会开始，拉斐尔与露西亚携手跳起了第一支舞。
“拉斐尔殿下在吸血鬼中还真是位异乎寻常的存在呐……”有吸血鬼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那弥漫全身的天使般的气质，有时候真的让在下无法辨清，殿下究竟是力量强大的纯血吸血鬼，还是我们那带翅膀的死敌呢！”
“完全没有吸血鬼特质的纯血种……力量却如此出众，恐怕在法兰奇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殿下与露西亚陛下还真是般配啊……”
“照这样看来，露西亚陛下十有八九会选择拉斐尔为终生伴侣吧？”
“嗯，毕竟，无论与哪位吸血鬼都关系疏远的陛下，只有对拉斐尔殿下格外亲近啊。”
听到这话，吸血鬼们均点头表示认同。
——————………………——————………………——————………………——————
舞毕，露西亚率先走出了宴会厅，拉斐尔紧随其后，来到了城堡的蔷薇花园中。
露西亚慵懒地坐在花园的凉亭内，俯身拨弄着围绕在凉亭四周的白色蔷薇花，娇嫩的花朵在如银纱般的月光抚照下，妖娆地盛放。
血蝶在她四周安静地飞舞着，时而轻灵地停在她的手臂上，细细吮吸着那如蜜般甜美的血液，
绝美而充满诱惑的场景，拉斐尔看着眼前低垂着眼，白皙光滑的脸上泛着淡淡笑意的露西亚，有一瞬的窒息。
“露西亚，这么久了，还没决定找一位伴侣么？”拉斐尔幽幽开口问道。
露西亚一怔，停住拨弄蔷薇的手，坐起身，血蝶也在同时惊飞了起来。
玩味地眯起眼，露西亚看向拉斐尔。
“不要说笑了，拉斐尔，连我比年长二百岁的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伴侣，有必要如此心急地关心我的事情么？”露西亚笑说道。
“若我说，我一直在等，那位我所爱恋的小姐垂青于我，你是否相信呢？”拉斐尔温柔笑着，恍若白色蔷薇缓缓绽放。
“哦？是哪家小姐令你有耐心等待如此长的时间而没有行动呢？”露西亚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亲爱的露西亚，七十多年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我的感情么？”拉斐尔单膝跪在露西亚身前，抬起头，深情地望向她。
露西亚微露惊讶的神色，随即收敛，真诚地说道：“抱歉，拉斐尔，我一直将你视为我的挚友，我的兄长，我的友好对手，却从未将你视为我的恋人……更何况，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想与之相守一生的人。”
“什么？你说……人？露西亚，难道你所爱上的对象，是个人类？”拉斐尔惊问。
“是，他是个人类，比任何人类，甚至吸血鬼都出众的人类，他与我的心是相通的，在初见面的一刹那，我们便已明了对方是彼此心中唯一。”露西亚一脸沉醉地说着，“因此，请你原谅，我无法接受你。你是我除父母之外最为亲近的吸血鬼，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拉斐尔低垂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当他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呈现出纯净的笑颜。
“是吗……既然如此，露西亚，请原谅我的唐突，祝你幸福。”拉斐尔柔声说道。
“谢谢你，拉斐尔，再次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希望，我的话语没有对你造成伤害。”露西亚说着，站起身，握了握拉斐尔的手，带着悠然飞舞的血蝶，向宴会厅内走去。
拉斐尔望着露西亚远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悲戚，他伸手抚摸着身旁刚刚被露西亚所触碰过的白蔷薇，却被绿色藤蔓上的刺划破了手指，圆润如红色玛瑙般的血液立时涌了出来。舌尖轻轻舔舐那流淌出来的鲜红液体，手指上的伤口瞬间复原。
拉斐尔凝视着那刺破他手指的白蔷薇，修长的手指轻掐，将它摘下，移至鼻尖，闭上眼，细细品味那甜蜜的芳香。
再次睁开眼，拉斐尔眼中闪现出暗红的光。
“纵使美丽，若不属于我，且伤害了我，又何必再留恋？不如彻底毁掉来得干脆。”拉斐尔说着，手中的原本鲜嫩的蔷薇花迅疾枯萎。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假面的天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