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一声惊雷,让霍云腾瞬间明白了什么,却又难以置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徐陌青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声音渐低。
“陶氏出身贫寒,在认识周海林之前,也曾随爹娘下地耕种,也曾打扫屋舍照料家畜。可做了周海林的外室后,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从前那种生活。”
“她开始不喜欢牲畜,觉得脏,觉得臭,不愿靠近这些畜牲半分。便是偶尔出行,在山路上遇到牛马粪便,也一定要停下来等下人清理干净了才肯继续走。”
“后来她连用饭时看到豆腐,都要问一句碾豆子的石磨是驴拉的还是人拉的。若是驴碾的豆子她就不肯吃,说是上面粘了牲口的臭味儿。”
“再后来,她连马车也不肯坐,要把拉车的马换成人,而这些人……是不被当做人的。”
陶氏沉浸在这样的生活里,享受着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生活。
而周海林为了迎合她,对她的一应要求无不满足。
可人终归是人,那些被当做畜牲一样使唤的下人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被驱使。
有一次,一个拉车的下人受不了车夫的鞭打,暴起反抗,险些冲进车里伤了陶氏。
虽然周家的家丁及时制服了他,但这件事也让陶氏受了惊吓,更让周海林震怒不已。
他岂能容忍别人如此挑衅自己的权威?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只是个下人!
他当即下令将这下人杀了,把头砍下来挂在庄子上最大的一棵老槐树上,以儆效尤。
这件事原本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周海林身边的一个管事无意中跟他说了几句话,让他记在了心里。
那管事在处理了尸体后向周海林复命时,说:“从让他拉车的时候起他就该知道,自己干的是畜牲的活,从此以后就是畜牲了。他偏偏还要把自己当个人,不愿当畜牲,那可不就是今天的下场!也不想想咱们周家是什么地方,枣儿庄是什么地方,能让他在这当个畜牲就不错了!”
管事只是溜须拍马,说了几句他爱听的话,周海林却暗自琢磨起来。
那拉车的下人之所以不服,是因为他把自己当个人,而他之所以把自己当个人,是因为这二十几年来,他确实是个人。
那如果……他从小就不觉得自己是人,不把自己当人看呢?
周海林觉得自己想了个绝妙的主意,为此沾沾自喜,并立刻开始实施。
他从牙行买了十几个年幼的孩子,让人像畜牲一样调/教鞭打他们,抹除他们作为人的认知。
他拔了他们的舌头不让他们说话,也不让调/教他们的人跟他们多说话,只允许重复简单的命令。
他们被关在圈养牲畜的棚子里,和畜牲一样用食槽吃饭。
他们被定期拴着链子带出来,像狗一样训练。
大部分孩子都死了,只有几个活了下来。
“而阿九……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