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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梅花枝旁杏花红 ...

  •   甲午年六月廿八日巳时,长安城内早已是人头攒动。但见街头巷尾尽是士农工商,无论达官显贵,亦或贩夫走卒皆整整齐齐地朝着同一方位前行。人群中只见刚刚散了朝会的辅政大臣郭哲霖携同理政司司吏谢怜芳走到了醉仙楼前便停住脚步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便见街角处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一位身着一袭白衫,在他身旁的佳人则是一身红装相衬。二人一者雪白、一者火红,恰似梅花枝旁杏花浓一般相得益彰。
      郭哲霖与谢怜芳一见这白衫红装,便知那是林向晚与武敬兰二人到了,在他二人身后的荀苑松一袭青衫犹如青松翠柏;葛书青一身淡紫绫罗恰似塞上胭脂;艾家兄妹一者殷红,一者淡黄,更胜杜鹃啼血。这一行人百花争艳上下一新,瞧得辅政老臣郭哲霖竟也犹起少年意。
      林向晚等人上前与郭哲霖见礼问询后,便一同随着众人向繁华之处而去。行了不过数里,便见偌大一处庄园现于眼前,透过墙角可见一树李花怒放,那李花之下的拱门上写着四个大字“长安花会”众人乍见之下,心中欢喜,前呼后拥地便入了园中。
      一入观园,顿时眼前开朗,满眼处尽是娇艳。或是盆栽、或是绿植,真个是百花争艳、万紫千红。林向晚一一望去,他所能认出的几株花中有冀州的玉簪花、山西的槐花、河南的杜鹃花、自家山东的牡丹及本土的长安石榴花,其余的还有许多他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朵。
      一路赏花观景向前,忽见得几名公子才俊,于园中央凉亭之上赏花抒情不免吟咏几句。有人咏梅,有人颂菊,有人赞柳,有人歌兰。林向晚在旁经过,忽有眼尖的才俊见着了他,高声叫道:“这位身着白衣的公子可是求闲书院的林夫子?”
      林向晚停步施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那才俊还礼道:“林夫子言重了,见教可不敢当。我们几人久闻林夫子文采斐然,有当街文斗之佳话,又留下《山水闲》《春行赋》等名篇。今日这长安花会,林夫子如何不留下名篇佳作,也好让我等增长增长见闻。”
      在如此盛会,被人如此抬举,莫说林向晚自身,便是与林向晚同行等人亦是自豪满满。武敬兰、艾盈盈两名好事女子更是催促着林向晚来作诗。林向晚虽也艺痒,但在郭哲霖面前却不敢僭越,躬身问询道:“晚辈斗胆献丑,大人切勿见怪。”
      郭哲霖忙道:“林夫子不必过谦,这诗书之事老夫也不如你。林夫子只管作诗便了。”
      林向晚答应一声,走上前来,望着这满院奇花异朵,心中思量道:“这每一株每一种花,我单为哪一株花作赋,都不免显得小气落了俗套。不如便就这般......”林向晚微一沉吟便有了主意,将头一点笑道:“各位才俊且先听我一言,林某少时曾喜养花,养的久了,忽有一日发觉一趣事,各位可知是什么?”
      在场众人纷纷好奇,却又猜不出为何,忙追问道:“是何趣事?”
      林向晚邪魅一笑,走到了武敬兰与艾盈盈跟前道:“就是这鲜花生长于那娇嫩的女子生长一般无异。”说着略有轻佻地用手中折扇在武敬兰地腰身上一拍,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唐时民风开放,武敬兰又是江湖女子,林向晚如此挑弄她倒也不以为意。在场众人也不觉此举欠妥,尽皆哄笑。林向晚见气氛哄起,便借势道:“各位如若不信,就且听我作《花开记》一赋,大家听听是不是这个道理。”说罢又走到一株尚未□□的花骨朵前吟道:“粉黛未染嫩如苞,含羞藏枝更娇俏。只待一场春花雨,润芯滋蕊添妖娆。”
      林向晚一首吟罢,虽吟的是尚未发芽的花骨朵,但众人听在耳中都知他更是在指那尚未生长的幼女,而他诗中的粉黛未染、含羞藏枝、春花雨、润芯滋蕊等隐晦言语更是让人听了面红耳热、心痒难耐。
      林向晚折扇一展,又摇了摇头吟道:“花开半弄正鲜艳,半娇半嫩惹人怜。此时花开尚正好,群芳谁可与争先?”
      此诗一出,在场众人皆知他吟咏的实是那云英未嫁、待字闺中的少女。众人正在遐想,林向晚却又吟道:“群芳枝头花绽放,婷婷傲然体自香。谁家多情公子郎,观花停步伴芬芳。”
      林向晚又作一诗,在场中那些郎情蜜意的少年男女心中都不免相信一彼此秋波暗送。武敬兰与艾盈盈心中皆是一般心思:“何日林家的这位多情公子郎,能在我这里观花停步呢?”
      林向晚一赋《花开记》堪堪作完,忽听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冷艳声音道:“拿着女子娇羞之事来作赋,林夫子果然好才华。”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来一位极为华贵的妙龄少女。这少女相貌明艳动人,明眸皓齿肤色娇嫩,实是月宫仙子般的人物却身着一袭男子衣装,左右身后竟有两为侍女相侯。看她年纪也不过二九年华,但气度却要比同龄女子要冷艳沉稳的多,林向晚生性恃才傲物,但见了这位女子,不知怎地,心里竟隐隐作祟般有一股想要臣服于她的莫名悸动。林向晚见了这女子的模样,已多少猜出此女子绝非寻常人家。
      林向晚见那女子言语之中似乎对自己有些责怪,便上前去施礼道:“姑娘莫怪,在下作着《花开记》一者增添雅兴,二者确是称赞妙龄女子初长成之心,绝无拿女子闺中私事哗众取宠之意。在下之心,还望姑娘明鉴。”
      武敬兰、艾盈盈见了林向晚对着女子这般客气的模样不禁心中都微微有气。武敬兰更是想上前去与那女子理论一番,但一见那女子神色竟怎样也恨不起来。
      那女子只一笑,语气减缓道:“久闻林夫子生性磊落,不畏强权。便是那金科状元也敢与他当街文斗。怎地我这一小小女子随意一句戏言,竟让如此硬朗的林夫子也如此谦卑,可见林夫子却无戏谑之意,倒是小女子小人之心了。”
      林向晚忙道:“姑娘取笑了。我对姑娘自然是不能像对待寻常人一般。”
      那女子竟娇羞一笑道:“我又不是什么瑶池仙子,又和寻常人有哪里不同了?”随即又看向林向晚身边的人问道:“这些都是林夫子的朋友吧,可以为小女子引荐一番吗?”
      林向晚答应一声,便为那女子一一引荐了荀苑松、艾勇、葛书青、武敬兰、艾盈盈等人。将要介绍郭哲霖与谢怜芳时,那女子却嫣然一笑道:“郭大人与谢大人名满朝野,与小女子也算的是相识,就不劳烦林夫子引荐了。”
      郭哲霖抚须一笑,对着那女子竟施礼道:“老夫见过小姐。”谢怜芳在一旁亦是恭敬问礼。林向晚见他二人对此女子竟这般恭敬,更加确信她定是官宦人家。
      那女子莞尔一笑,对着林向晚微一欠身道:“林夫子如不嫌弃,可否带上小女子一同观花游园?”
      林向晚还礼道:“在下不胜荣幸。”说罢便与那女子并肩而行,其余诸人便跟随其后。艾盈盈心中不喜,挨在武敬兰身边。武敬兰与她亦是同样感受,伸出手来拉住艾盈盈的手,似在安慰一般。但她与艾盈盈两人心中都清楚,纵然林向晚身边有再多女子,也无一人可以取代洛影心在他心中的位置。
      林向晚与那女子在前一路观花赏景,谈谈笑笑。那女子知晓林向晚乃何许人也,而林向晚对那女子却一无所知。那女子只字不提,林向晚也不去过问打听。他虽知郭哲霖、谢怜芳二人必然知晓这女子真实身份。但若是张口询问,一者林向晚难免自贬身份,二者他二人也不见得就会如实相告。
      赏罢群芳,林向晚有意相邀那女子一同到醉仙楼同餐共饮。那女子婉言相据,并未答允。临别前只见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林夫子,小女子家室的确不便相告,不过小女闺名文鹭。”
      林向晚得知文鹭姑娘的姓名,心中便觉也不枉相识了一场,便拱手施礼道:“多谢文鹭姑娘坦然相告,不知在下何日能在此见到文鹭姑娘?”
      文鹭一笑道:“若是你我有缘自然还会再见。何况求闲书院名声在外,林夫子还愁小女子找不到你吗?此番良晤不胜开怀,小女子就此别过了。”说罢,文鹭对着林向晚微一欠身便转身离开了。
      林向晚怏怏而立,心中似乎有些空落。他虽不至对文鹭钟情,但这般萍水相逢不知何日相见的缘分让他微觉不舍,心中不禁感叹,这尘世间有多少的人都不过是匆匆一眼。
      众人自花会离开,到醉仙楼吃了些酒菜,也未喝得酣醉,便各自离开。林向晚无处能查的文鹭的身份去处,索性也不不去想她。接连几日,文鹭姑娘也似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一丝一毫音讯。似乎她与林向晚只一面之缘,从此后便天各一方一般。
      终这一日,书院散了早课,林向晚闲来无事便偷得浮生前去买得一醉。偏巧林向晚刚离开不多时,文鹭便赶来拜访。而此刻的书院中不见师生,唯有武敬兰孤身一人。
      那文鹭此番带了数骑人马随行。虽从者不多,但各个精壮强悍,显然是绝等高手。武敬兰出院门迎客,见了这数名骑手心下不由得也是一凛,暗道:“如此江湖好手恐怕就连我与曲大哥、葛兄弟也未必能对付得。这位文鹭姑娘竟能同时网罗这般多,可见她绝非凡泥之辈。”
      武敬兰偷眼旁观,见那些骑手跨上所乘的均是骏马良驹。若非所乘者有高超骑术驯服,绝难驾驭。那文鹭姑娘□□所骑的看上去身为华美,马鞍、辔头极其精良,就连手中的马鞭亦是珠光宝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在武敬兰这般明眼人看来,文鹭的马漂亮是漂亮了些,但算不得什么良马,可见这文鹭姑娘的骑术也不过尔尔。
      那文鹭身着贴身短打戎装,披着一件大红披风,在那马背上甚是飒爽。但见她腰里别着一张雕工,马鞍上的箭壶里放满了云箭,显然是急着要出城打猎偶然路过这里。文鹭见此刻书院内只有武敬兰一人,便也懒得下马,只一挥手,便有随从从怀中取出一盆上等牡丹。那朵牡丹开的如碗大一般,通体洁白,但顶端一朵花瓣却是红得似欲血滴。这般奇花异朵当真世属难得。
      那随从粗手大脚,哪里懂得拈花精巧,递过来时,那花瓣不小心被刮一下,文鹭当即嗔道:“蠢材,可小心些!”那随从吓得诺诺连声,不住后退。武敬兰见这样一个江湖好手竟被一弱女子吓成这样,不由得也偷偷浅笑。
      文鹭此前与林向晚在长安花会同游时,也曾见过武敬兰。那是二人虽未有过交集,但毕竟武敬兰自来便与林向晚同路,这层关系自然要比自己更近一些。此刻又见她竟在这书院之中,微一起疑,问道:“姑娘与林夫子是何关系怎样称呼?”
      武敬兰心中早已将林向晚当做是夫郎,此刻她心中虽很想这般回答,但还是说道:“林夫子乃是小女子义兄。”
      文鹭点了点头,似不大信一般。随即她又将手中的牡丹花递了上去,道:“我急着出城。这盆花就劳烦你送给林夫子吧。”
      武敬兰心中不愿接过那盆花,手中自然也不去接,只道:“我义兄此刻不在书院。这盆牡丹小女子不知义兄喜是不喜,是以不敢擅收。”
      文鹭见武敬兰当面弗意,心下微有不快,当即脸色一沉,从马上硬将那盆牡丹塞入武敬兰怀中,道:“只是一盆牡丹,有什么不能收的?他要是不喜欢摔碎了便是。”说着猛地一扬鞭,绝尘而去了。
      武敬兰本想问一问那些骑手,这位文鹭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却不料这群骑手恶狠狠地瞪了武敬兰一眼便急着追上文鹭去了。武敬兰这一句问话也就只得又咽了回去。
      武敬兰自幼便生于江湖,虽未这般养尊处优过,但却也从未受过这般被人颐指气使的委屈,不由得怔怔落下了泪来。看着怀中的那盆牡丹,武敬兰心里更是委屈的要命,真恨不得将它摔烂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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