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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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谷悦心笑得温柔，但看神情依旧未从方才的心事中解脱，“大人，人界的生活，似乎很是辛苦啊……”
“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这些日子，我一直陪着茂和，希望能帮助他快些成长起来，快些变回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洒脱的文墨仙君……可直至我真正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才发觉人世间实在有太多阴暗与无奈，每一桩、每一件，都像那有毒的蔓藤，一点儿一点儿地榨干人身上的灵气与斗志……”谷悦心喃喃地说，“光是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茂和先前觉得谷悦心没有心眼，好像对什么都是盲目乐观的样子，其实不然。
她怎么会看不出他活得辛苦，看不出他并不享受自己当下的人生呢？
她那么崇拜他，那么关心他，那么喜欢他，又怎么可能会觉察不出他的消沉？
只是，她虽然感觉到了他并不快乐，却还是希望能借自己微弱的火光映亮他那颗几近熄灭的心，希望能予他温暖罢了。
“人界确是四界之中最为复杂的地方。”鹤仙说，将目光渐渐放空，“不过，也不必过度消沉。只要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命运之舟总会载我们行至梦中的彼岸的。”
“是吗？可如果一个人总是摸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又该怎么办呢？”谷悦心问，却并不是为她自己。
“给他一点时间吧。”鹤仙似乎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如果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不会成天不开心了。一个人总是不开心，那通常是因为他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实现罢了。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酷，它从不会亏待心怀理想的人。有时候觉得生活太苦，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没有改变的勇气。”
谷悦心点点头。
林茂和那时常闷闷不乐的面孔再度浮现在她的眼前。
“下回再见，我一定要把鹤仙的这些话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谷悦心在心里默默地想，吹散了手中残存的花瓣。
花瓣飘得很远很远，圆润优美的线条渐渐消隐在了夕阳的光晕之中。
“走吧，悦心。”
谷悦心抬头，却见鹤仙正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眼神温柔得一如往常。
“我们得去仙界一趟。丹朱那边的势力发展得宛若燎原之火，已经耽搁不得。我们得抓紧时间和仙界通个气儿，商议商议对策。”鹤仙说。
谷悦心点头表示同意，登时利落地起身，跟在了鹤仙身后。
*
林茂和把打孔机连上电源，把卷宗压在夹子底下，又稍稍调整了一下，才转头对着沈憧说：“其实档案室的活没什么复杂的，只不过单调、繁琐，每天几乎都在重复做同一件事情。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装订、录入、装盒，都不难。7月份左右会有个数据核查，那是一年之中最棘手的。平时的工作……就都还好吧。我先教你怎么装订。”
沈憧点点头，看上去听得很是认真。
林茂和启动打孔机，操纵着钻头一点点下沉，直至贯穿整本卷宗，又调整了一下，重复同样的步骤在其上打了三个孔，这才从抽屉里拿出装订针和蜡线，对沈憧说：“接着就是把卷宗用蜡线穿起来，这样子装订就算完成了。哦，对了，在装订之前，还要记得用打码器在封皮的右上方框框处敲个数字，算作卷宗的编号。”
林茂和说完，都一一演示给沈憧看。沈憧的脸上一直挂着认真的表情，也不住点头，像是恨不得把林茂和说的话都给记到心里去。
“好了，大概就是这些。你操作一遍给我看看吧。”林茂和说罢，为沈憧让出了位置。
沈憧缓步走到打孔机前，从桌面拿过几本卷宗固定好，按了电源开关便怼了下去——机器发出刺耳的声音，钻头更是跟着发出了凄厉的号叫，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林茂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插座旁边，一把从上头揪出了插头。
沈憧用手捂着耳朵，一脸快要吓哭的表情。
只见那先前还笔直闪亮的钻头，这会儿已经扭成了麻花形状。
林茂和赶紧设法把下头压着的卷宗抢救出来——还好还好，卷宗没事儿。
他望望那根已然拧成麻花状的钻头，又望望沈憧——她脸上那几乎快要吓掉魂的表情实在没法让他再开口责怪她什么，于是林茂和只得叹口气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联系财务换台新的打孔机。”
沈憧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窃喜还是抱歉，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里间，在外头的沙发上坐下了。
不一会儿，外头又响起了她煲电话粥的快乐声音。
林茂和攥紧拳头，恨恨地在心里骂道：“老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
经历了上回的麻花钻头事件之后，林茂和不太敢再让沈憧负责装订的事情，便将这些活都自个儿包揽了，只分给她一个录入数据的活儿。
尽管她录数据的时候，林茂和几乎要全程陪着，好随时解答她工作上的困惑，但这毕竟也是勤快的一种，说明对方至少还是有把工作放在心上的，因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茂和起初的那股敌意也渐渐地淡了。
是啊，说到底，自己不过也就是为单位卖命的一棵韭菜，哪儿能有什么反抗的资格——甚至有时候，连皱一下眉头表示不开心的权力都不一定见得能有。
在日复一日的磨合之中，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看上去似是波澜不惊，但林茂和总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他起初十分宝贝，而今却再也拾不起来的东西。
*
这天，沈憧回到家里，饭桌上早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家中一片欢声笑语。
他们家习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因而她的公婆，甚至老公的姐姐陈桀也都在。
今天就属沈憧回来最晚，陈桀见她一脸的疲惫样，不由得笑着关怀了句：“最近下班怎么都这么晚呀？看你总是一脸累瘫的模样。”
“哟，您还说呢，姐……不是说会帮我争取个稍微清闲一点儿的岗位吗？怎么这么忙啊……我每天累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沈憧说着就去捶腰，还顺带着用手揉了揉肩膀。
“不会吧？档案室应该挺清闲的啊？”陈桀看上去有些不解，顺带着往沈憧的碗里夹了一口菜。
“是吗？可我怎么……一天到晚就没个闲的时候啊？我录数据录得眼睛都要瞎了……”沈憧娇滴滴地嘟着嘴，慢吞吞地把那口陈桀夹的菜给送进嘴里。
“是不是你同事偷懒了？憧啊，你就是太单纯，可要小心别被人家给算计了。”陈桀说。
“不知道啊……我也不懂……”沈憧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却绝口不提麻花钻头的事儿。
“没事，你就留个心眼，要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姐说，姐帮你摆平。”陈桀说着，将身子挺了挺，就像在为沈憧打包票似的。
“嗨，单位里头都这么复杂吗？成天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啊……”沈憧的老公情不自禁地插了句嘴，笑得有几分无奈。
“你闭嘴。姐说啥就是啥。姐可是常年在单位里头混的领导，你能比她上道？”沈憧说着，不耐烦地推了老公一把，“这阵子活多，明天估计又要加班，孩子你去接。”
“好好好……老婆大人辛苦啦……”沈憧的老公笑眯眯地应道，又热络地往她的饭碗里添了几口菜。
*
缭绕的云雾。
淡淡的茶香。
珠帘随微风碰撞的细碎声响。
青元天师把茶杯在桌面放下，向着身旁的仙童使了个眼色，那仙童便识趣地退避了。
鹤仙与谷悦心正坐在青元天师的正对面。
见已无旁人，鹤仙便开门见山地奔了主题：“经过我近段时间的观察以及悦心的报告，我可以确定丹朱那边的势力发展得非常快，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会导致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青元天师捋了捋胡子，轻叹一口气道：“我原本打算就此消隐，陷入沉眠，却没想到这世间总有种种让人难以安定的麻烦事儿，实在是叫人不得清静……”
一旁的谷悦心却是有些激动了：“天师，您别这么说嘛。这不正体现了您在四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吗？这回的复出，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啊。”
青元天师摆摆手，笑道：“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会有闲心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
鹤仙笑了笑，接过话头：“但您还是得帮忙想想对策呀。您可是咱们在仙界最熟悉的人儿。要找那些仙界的高层，他们一定会说现在的事态还算不上严重，不值得大动干戈。可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混乱不就是因此而差点儿演化成一场暴动的吗？咱们可不能让历史重演啊……”
青元天师依旧淡定地捋着胡子，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茂和呢？有这么重要的事儿商议，他怎么没来？那本《乾坤如意经》呢？他参悟得如何了？”
谷悦心慌忙接话：“茂和最近被人界的一些琐事缠身，只怕是分身乏术，抽不出精力来处理这边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若有什么事儿需要茂和负责的，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如果天师您信得过我……”
青元天师有些不悦：“在人界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怕不是要寻借口逃避责任？再说，我都为他留了《乾坤如意经》了，为的不正是破那先前的诅咒么？他还能有什么劫数？”
谷悦心面露难色：“这回的劫，怕还真是有些难渡……”
“那只怕是他还未将《乾坤如意经》完全参透吧。”
“也有可能……既是天师留下的秘籍，想必高深，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看破其中的玄机的……”谷悦心轻声说，却不由得又联想到了先前在单位发生的事儿，禁不住地便有些为林茂和感到担忧起来。
“要破劫，就非得有改变自身命运的决心不可。若是只顾着消沉，却提不起改变命运的勇气，那么这劫，是断断没有破除的可能的。”青元天师悠悠地说。
谷悦心只觉这话可谓一语中的，脑海中一时闪现许多凌乱的想法，引得她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是啊，青元天师说得有理——或许，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呢？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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