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之爱》徐书晚

10、第十章

　　“和我离婚么？”
　　“……是。”
　　伊叶定定地看着季苏尧，内心和外表一样平静。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耍小性子，是真的想要和季苏尧离婚。
　　这样的念头，自她从自己不得而知的变故中醒来后接触到季苏尧的那一刻便存在了。
　　良久无话。
　　伊叶觉得很累了，便转身往卧室走。
　　这间套房的卧室包含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伊叶心想，今晚上她和季苏尧起了这样的冲突，怕是不方便再同床共枕了。她就一个人睡一间房好了，免得尴尬。
　　她这么想着，随手按了一处灯的开关。正要走进卧室里，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季苏尧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先去洗澡再睡。”
　　“……”
　　伊叶点头，“知道了。”
　　她进了卧室，换鞋。之后随口道：“我今天晚上想一个人睡。”
　　这话她是对着门边说的。季苏尧就站在门边，没进来。他似乎是默许了，没说话。良久才说了句，“好。”
　　伊叶感到挺意外的。毕竟她和季苏尧接触了几天，她早已把他定义为了“独/裁/狂”，知道他轻易不会把她的要求当回事儿，哪知道他今天居然答应得很干脆。
　　她以为他至少要和她吵一吵才答应的。

　　季苏尧看伊叶有些愣的脸，内心有些触动。他这段时间的确是太强制了，只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总是强迫伊叶。伊叶对他有些抵触，他清楚，多半是由于他自己造成的。
　　还有大概就是因为……从前的伊叶也总是不太听话。
　　失忆后的伊叶和以前一样，不听话的模样没怎么变过，倒是有一样是变了，那便是，她对他的态度。
　　她现在，对他冷淡得可怕。以前，不是这样的。

　　伊叶从浴室出来，看到自己的卧室门边已经不见季苏尧的人了。本来她还担心季苏尧会耍无赖，最后还是会强行和她睡一起……
　　刚才她拿衣服到浴室洗澡时，季苏尧也还站在她卧室的门口。他身形颀长，目测一八五的高个儿，衣衫不整又有些颓然的样子站她门口也不说话，这在她看来挺吓人的。所以她洗澡时就有些担心，担心季苏尧等下会反悔。
　　不过现在她舒了口气。
　　客厅那边传来一点动静。
　　伊叶赤着脚，做贼似的走过去，躲在角落，伸出一颗脑袋看。客厅的灯光很暗，她看到季苏尧就坐在沙发上，抽烟。桌上还有空的酒瓶。
　　“……”
　　这样子的季苏尧当真是颓废。
　　伊叶看他手里的烟快燃尽了，而他似乎没有察觉，只两眼空洞地看前方的夜景。她要不要过去提醒一下？可她刚迈出脚一步，又蓦然停住。
　　她是忽然想到季苏尧喝了酒，脑子现在肯定不太清醒，再加上她刚洗过澡身上只穿着一件浴袍，内衣裤都没穿，她怕季苏尧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冲动，所以没敢过去提醒。
　　没有再看季苏尧，她当即转了身，回房间换了睡衣，倒头睡了。

　　ˉ

　　翌日清晨。
　　伊叶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她有些茫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遂拿了手机看时间。
　　现在是上午的十点。
　　没了季苏尧对她动手动脚，她睡得格外香，居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了。前些天她都很容易就惊醒，怕季苏尧对她图谋不轨，她因此总是不敢睡得很沉。
　　她揉着脑袋，翻身下床，赤着脚想去洗手间。床头的手机恰巧响了铃声。她返回去，没看是谁打来的顺手就接了。
　　“喂？你是？”
　　“是我。”
　　“……”
　　季苏尧的声音。
　　伊叶瞬间就清醒了，她抓着手机贴在耳朵边，忙跑出卧室到处看，果然没看见季苏尧的人影。
　　“季先生你什么时候出门的？”她随口问，心里居然有些小开心。
　　“七点。我现在在叶城。睡得好吗？”
　　“……挺好的。不是说九点的飞机吗？你到叶城好快啊。”
　　伊叶只是随口问的。她嘴角微勾，赤着脚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听见季苏尧的回复。
　　“私人定制服务。你想体验的话我现在让人安排？”
　　“……”
　　伊叶放了水杯，道，“不用了。那……既然你自己先回去了，我能自己在这边多待几天吗？”
　　“你想待几天？”
　　“呃……一星期好吗？”
　　“最多五天。到时间了我去接你。”
　　“……”
　　伊叶觉得五天也很多了，心里开心，忙点头，“好的季先生，那我挂了？”
　　“等等。记得吃早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吩咐酒店的经理，另外我给你安排了司机和一辆车，你出门不要去挤地铁和公交。手机不准关机。”
　　“……哦。好的。”
　　“还有，行程最好和我报备。”
　　伊叶心有不满，“这个不用了吧？我又不会跑上天……”
　　“我晚上就去接你？”
　　“我报！”
　　“嗯。我有会要开。”
　　“哦。祝你开会愉快。”
　　“……”
　　伊叶自行掐了电话，对着手机说了句，“独/裁/狂。”

　　ˉ

　　简单吃了早餐，伊叶便找了酒店的经理，说自己要出门。经理立刻给她叫来了司机和车。司机看着很年轻，像大学生。车子是劳斯莱斯幻影。
　　伊叶忽然觉得自己不配上这辆车……
　　她出来时没怎么装扮自己，就随便穿了件连身裙，蹬了双运动鞋就出门了。衣服和鞋子不是季苏尧让人给她配置的高档货，而是她到酒店外边的小馆子吃早餐时路过一家小商场随便买的。
　　衣服和鞋子总共花费不到三百大洋。
　　司机动作利索地为她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季太太。”
　　“……谢谢。”
　　伊叶坐到后座。她有些不自在。前两天都是季苏尧在她旁边“撑场子”，现在就她一个人，之前没感觉到的那种不自在现在一股脑儿全冒出来了。
　　“季太太，您想去哪儿？”司机问她。
　　“去……”
　　伊叶发现自己不记得父母家的具体地址。她只好给季苏尧打电话。电话通得很快。
　　“喂？”
　　“呃，是我。你开完会了吧？”
　　“开完了。”
　　“那……我爸妈家的具体地址你和我说一下。”
　　“司机知道。你去哪里直接和他说。”
　　“……哦。不打扰你了。我挂了。”
　　“……”
　　伊叶挂了电话，和司机道：“回我娘家。”
　　司机应声点头。

　　路上，伊叶给自己的母亲打了电话，询问父亲是否在家。
　　伊母的回答似乎有些犹豫，“你爸爸……最近半个月可能都不回家了，他现在在外地和人谈生意……”
　　“这么不巧吗？哦，没事儿，妈，让陈阿姨准备我的饭吧，我回去吃晚饭。”
　　挂了电话后，伊叶问司机，“离我爸妈家还远吗？”
　　“还有大约二十分钟到。”
　　伊叶心想反正晚上也还是要回去吃饭的，现在就不去了，于是改了主意，“司机小哥，拉我去本地最好玩儿的地方看看吧，比如游乐场什么的？”
　　“好的。”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伊叶。
　　镜子里的年轻少妇眉眼清丽，不是惊艳的长相，却是一张看着很舒服的面孔，似南方温柔水乡池里新开的荷花，明媚又不失清新的那种美。
　　他是第一次给人做司机，接到委托任务时，他还是挺惊讶的，毕竟他的服务对象是季苏尧的太太。不过他惊讶的还有，季苏尧居然已经结婚了。
　　这位掌控超级财团的商界新贵经常会出现在新闻里，但并没有媒体报道过他是已婚状态……
　　而季苏尧的这位太太，他是越看越面熟，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铃声。他把车速放慢，询问，“季太太，我能接个电话吗？”
　　伊叶点头，“你接吧。”
　　司机按了免提。
　　“喂……”
　　“喂什么喂余明海？！我不是给你安排了到那游戏公司面试吗你现在跑哪儿玩儿去了？！”
　　“姐，我在工作。我挂了，晚上回家再和你说清楚。”
　　余明海挂了电话，看了眼后视镜，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季太太，见笑了。”
　　伊叶也笑笑，“没事儿。你姐姐关心你很正常……怎么不听你姐的去游戏公司面试啊？”
　　“有些不好说。”
　　“呃，是我冒昧了。那你专心开车。”
　　余明海其实挺想和伊叶聊天的，开车这么枯燥。他于是又主动挑了话题，“季太太，我看你有点面熟，不是客套话，我真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你。”
　　伊叶听了有些惊讶，她见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于是随口道：“这样啊？可能我们是校友？”
　　她只是随口一说，哪想余明海当即一拍脑袋，有些兴奋地看后视镜里的伊叶，“我想起来了！你也是梧大的吧？我在学校内部的论坛看过你的照片和视频，没想到伊叶学姐你居然已经结婚了……”
　　“啊？”
　　余明海又道：“学校里出了名儿的翻译系系花我想不知道都难，更巧的是，学姐，我姐和你同系的，她带你来过我家几回……你俩喝牛血拜过把子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
　　“我姐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今天她应该在家休假，伊学姐你要不要和她聚聚？她前天还和我唠叨你的事儿，说你忽然就人间蒸发了……”

　　经过伊叶的同意，余明海把她拉到了梧大的校门口。
　　“我以为我姐今天在家休息，谁想她临时到梧大给人做翻译工作，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行吧。”
　　伊叶之所以放弃去游乐场而到梧大，只是想多多了解一下以前的自己。她好不容易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当然是想和人多交流交流。
　　两人进了梧大。余明海在打电话，伊叶便找了不远处的一处椅子坐了。
　　她对这学校没有任何印象呢。一切都陌生得令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从这里毕业的学生。
　　虽然，她其实对很多的事和人都挺陌生的……
　　她闲得慌，于是拿了手机出来打算玩会儿游戏，不过她刚拿出手机，便发觉自己面前多了个人。她抬起头，以为是余明海，刚想说话，可却又发现不是。
　　“……”
　　站她面前的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他右手戴着块腕表，皮鞋蹭亮，戴了副眼镜，看着挺斯文……败类。他的衣服是阿玛尼的。伊叶觉得，这人一身的奢侈品牌，想来应该是个阔少爷？富二代？
　　反正这身派头是有钱人没错了。
　　“呃……有什么事吗？”伊叶问。
　　那人稍微俯身，低头，看坐着的伊叶，表情带着点轻蔑。伊叶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她知道，来者不善。
　　“好久不见，伊叶。前段时间有人在传话，说你死了？看来是假消息，我看你活得好好的嘛？手上还戴着卡地亚呢？看来你家那小工厂没倒闭嘛。”
　　“？”
　　那人坐到了伊叶身边，伸手掸了掸伊叶的衣服，像是在掸灰尘，继续说，“怎么还变漂亮了？偷偷去整了容？我可看不上顶着一张假脸的女人。我就回校做个演讲你也跟？别白费心机出现在我周围了，小叶，夏晚才是我的目标，而你，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
　　伊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来想说这人认错人了，但他又知道她的名字……
　　“呃，这位先生你……”
　　“这位先生？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装得和我生疏了。门口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租的吧？还是你傍上哪个有钱快死的老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