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VI~VI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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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转眼就是圣诞，新生大多被家长召唤回家，留校的老生和年轻教师时时不忘找乐子，在身为交谊舞协会会员的校长的默许下，东拼西凑竟也搞出了个颇具规模的正式舞会。
赫敏刚敲定新年论文的选题范围与参考书籍的目录，从雪山一样的书卷中爬起身，抬眼看见静静躺在手边的舞会请柬，卡片上的雪花在夜空的背景中静静飘落，简单而别致，正好与窗外的雪景相映成趣。
她眯起眼，单手拄着下巴，食指一下一下点着卡片。然后随手拢了把头发，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袍子，走出办公室后随手用魔杖上了锁。
已经快要迟到了，走廊里半个人影儿都没有，她反而不用着急了。
赫敏知道大多数的姑娘在这如花的年纪都是如何雀跃而不安的期盼着舞会的到来。还记得多久以前，她也曾心有戚戚的站在试衣镜前比量那件轻飘飘的烟紫晚礼裙，兴奋地一夜未眠，又花了整整一下午收拾她那无可救药的头发，把脚塞进硬梆梆的高跟鞋，有些窒息的昂首挺胸的走在这条长廊中，每一步踩得雍容而小心，以至于走下楼梯顾不得自己虏获了多少人的眼球，只是在脑中反复默念，“不能跌倒，不能跌倒，千万不能跌倒！”
然后是碎落了满地的星空，连着自己那刚萌芽便撞上暴风雨的少女情怀。
不觉间赫敏停下了脚步，摸了摸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轻微的黑眼圈。她只是有些不确定，一个迟到了并且不修边幅的的中年女巫贸然出现在舞会大厅中，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直到她感觉到某道视线。
“谁？”
沉默良久后是一阵优质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的稳健脚步声，伴着手杖点地的咯咯声，在拱顶长廊中化作伴随着固定频率的冗长回响。
“昔日的万事通只离开十九年就忘记主楼的结构了？”
赫敏有点张口结舌，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被鬼魂呼唤了。
德拉科•马尔福也许不知道，他的声音在经历变声期和牢狱折磨后像极了老马尔福：音质暗沉，转音高雅，阴冷无情。虽然偶尔会掺杂些他独有的轻蔑，但那也只是在兴致尚可的时候。
德拉科一步步向赫敏走近，缓慢而坚定，浑然天成的贵族气势竟让赫敏隐隐有些瑟缩，甚至都忘了对他之前的揶揄做出反应。
德拉科在心底惨笑。说实话她真的不用像躲巨怪一样躲着他，早在学期初送站的月台上他就发现她了，他知道韦斯莱家有个即将到入学年龄的小丫头，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特地绕远带着阿尔法德从总站上车。
他在站台上等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看见她遥遥走来的身影。她还是老样子，乱蓬蓬的褐色卷发，让男人望而却步的自信笑容，毫无女人味的过时袍子，韦斯莱家当真那么潦倒？
不过马尔福素来贵在装蒜，就冲着傻气冲天的韦斯莱他也不会特意跑过去羞辱自己的眼睛。他就那么远远的看了她很久，即使她的身影转眼消失。
那不是他第一次注视着她，当然他指的不是学生时代的那种尖酸刻薄的敌视。
学生时代的那次三巫争霸赛让很多东西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其中就有她的惊艳，虽说多少有些昙花一现，但至少舞会那绚烂的夜晚她连敌人都一并征服。尽管马尔福从来不承认他看着款款走进礼堂的泥巴种姑娘直了眼睛，但他确实曾很不屑的说过：“原来她那槽糕透顶的拖把头也能盘起来嘛。”
但真正让他静静注视她却是曲终人散满地残渣后，她一个人坐在阶梯上掩面而泣，背后是叽叽喳喳讨论舞会精彩之处的丫头片子，没人注意到她的难过，她也早没了舞场上的夺目，又变回了格兰芬多的丑丫头，哭得他的心也快跟着碎了。
让她伤心的是谁？波特还是韦斯莱？
那舞鞋一定把她的脚磨得很疼，他在舞会上不止一次看她趁克鲁姆不注意左右腿交换着调换重心，而保加利亚的鸭子只会横冲直撞的带着她四处招摇。
拳头开了又合，手心被汗水沁得又黏又滑，德拉科终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上前，而是转身匆匆把捧着大把食物的高尔拖走，尽管这个大块头很莫名其妙为什么德拉科那晚一句污蔑格兰芬多铁三角的话都没说。
如果，他是说如果，德拉科日后想。
如果那晚他走过去对她说点什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也许他会发现她自负之下的可爱，也许她会发现他除了恶意还有些别的品质，也许他们会成为朋友，也许他就不会被逼着成为食死徒，也许他就不用反复体味孤军奋战的绝望，也许他就不必砍断自己的左手。
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与波特或是韦斯莱任何一人握手言和的恶心情景，所以没有如果。
从来就没有如果。
VII.
赫敏赶到会场后果不其然挨了麦格教授好一顿加了低音咒的训斥，赫敏自知理亏，所以未加辩解连连称是，直到老恩师大手一挥玩起了指名。
“身为教师倒是给学生们做个表率啊。”
赫敏连忙抻了抻与场合格格不入的素气衣袍，“看我这什么样子？还是让年轻人们享受吧。”
麦格斜睨着几乎空无一人的舞池和宛如两军对垒的男生女生，用鼻子哼了一声，“现在的学生倒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我竟未料到有人与你持同样的做派。”
见赫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只好补了一句：“我是说迟到。”
像是刻意为了避免误会，德拉科晚了她许久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厅，这让本就显得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面对寂静的会场和所有人的注目礼，德拉科一点都不显得拘谨，马尔福从不会在外人的目光下退缩。他用手杖敲了敲地面，以很小幅度的倾角行了一礼，然后对着乐队打了个手势，大厅瞬间被欢快的波尔卡填充得满满当当。
此后德拉科开始了他的社交使命，高傲有礼的应付一拨接一拨的访问者，长袍的下摆随着他的脚步画出优雅的弧度。
赫敏这才注意到他居然还是一身黑色礼袍，这让她无可避免的想到了他当年那件牧师装。
实在是……很滑稽。
更滑稽的是，她发现自己的目光自那黑色的身影闪进大厅后就再未从他身上离开。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注视着他，不算上从前针锋相对以眼还眼的话。
就连哈利与罗恩都不知道，她常常在夜深人静后才偷偷返回宿舍。平斯夫人的特权让她可以在任何时段内于图书馆畅通无阻。彼时正是人心惶惶的第六年，没人会刻意去观察这个素来表现良好的优等生，所以唯一会发些牢骚的只有胖妇人，因为赫敏严重耽误了她的睡眠，那样会影响她嗓音的质量。
若真有影响反倒是大功一件了，赫敏吐了吐舌头，抱着难得外借的初版书等待楼梯旋转到她面前。而就在转梯尚未到达的空闲时刻，她看到了独自坐在冰冷露台上的德拉科。
就连赫敏偶尔也会偷偷叹息，若不是德拉科•马尔福经常性的发表与他所谓的贵族教养不相符的可耻言论，他的学业姑且算得上优秀，球技也还凑合，怪不得拉文德她们总是在宿舍脸红心跳的讨论他的八卦。而且他的确长了一张俊俏而好看的脸，至少在那个时刻，月光下的金发男孩让赫敏想到了神话中为神所宠爱却早夭的美少年，他沉默而执拗的细弱背影也颇显出了些孤高自诩甚至寂寞可悲的味道。
寂寞么？可悲么？马尔福何时可悲又何时不寂寞呢？赫敏为自己心中瞬间闪过的同情念头羞愧，蹑手蹑脚的爬进宿舍甬道，把马尔福和月光一并关在门外。
不久后她得知那夜正是卢修斯•马尔福被判刑的日子，他本人在文件下达之前被发现猝死狱中，而他那待在家中的高贵妻子几乎在同时停止了心跳，真正的死因除了次日暴毙的验尸官就再无人知晓。
不管怎么说，德拉科那高贵不可一世的父母在那夜双双殒命，而他也在那个瞬间成了孤儿。此后他再不会张口闭口我爸爸如何如何，他只是更加乖张也更加避世，然后逐渐淡出了她和两位好友的视角，作为食死徒中的佼佼者复出也是之后的事了。
而在那之前，他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少爷。
如果，她是说如果，赫敏日后想。
如果那晚她走过去对他说点什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也许她会发现他倨傲之下的脆弱，也许他会发现格兰芬多其实不那么令人反胃，也许他会早一步加入凤凰社而不是被迫烙下那该死的黑魔印记，也许战争会更辛苦但至少没有人孤独，也许她就不必眼睁睁的看着他砍断自己的左手。
但她实在无法想象与一个马尔福秉烛夜谈和平共处的场景，那会令她寒战连天，所以没有如果。
从来就没有如果。
VIII.
“马尔福理事，您就没兴趣邀谁共舞一曲么？”有人半是客套半是期待的建议。
“马尔福从不在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德拉科目不斜视的回道。
赫敏在人群之外用余光淡淡的瞥了眼马尔福宽大的袍子，悄悄退了出去。
感觉到阿谀者讪讪的离去，德拉科不为人察觉的深深提了一口气。
树倒猢狲散的日子令他尝尽人情冷暖，可当他不择手段的爬到现在这个万人瞩目的位子，才发现昔日的辉煌也不怎么值得留恋。
马尔福家的辉煌早就死了，现在自己手里的不过是个仿制品。
十数年前，黑魔王的势力分崩离析的速度比预想中还快，首当其冲崩毁的纯血家族里，马尔福是头一批。伏地魔那糟老头子啃光了马尔福的血肉，魔法部则在拔掉骨髓后装模作样的还来一副空架子。
德拉科认为家族一度的失势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他身边清净了不少。潘西被她的父母几乎以打包的形式嫁到法国，而他传说中的未婚妻也只是在学生时代的家庭聚会上远远瞄过几眼后就没了音讯。格林格拉斯家的阿斯托利亚是个从头到脚无懈可击的纯血姑娘，硬要说的话，阿斯托利亚比较像纳西莎，尽管她的优雅与冷漠尚缺历练，但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也足以将她同其他叽叽喳喳女孩子划分开来。她平顺的头发像小型的金色瀑布，羸弱的样子我见犹怜，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跟他心里的姑娘相去甚远。
或者我们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完全相反。
德拉科用甚至可说是恶毒的眼神盯着与一位红发毕业生客客气气起舞的赫敏，语气也愈发的阴阳怪气。“纵使韦斯莱家风散漫，也不该放纵太太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为家族丢尽颜面。”
他和赫敏当年的仇视程度在英格兰魔法界人尽皆知，所以包括麦格教授在内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不过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麦格教授不得不出口指正：“马尔福先生，结婚并不意味着女性要被剥夺应有的娱乐与社交的权力。而且……
……而且我想您大概没时间仔细阅读教工名单。担任数学占卜课讲师的是赫敏•格兰杰小姐。”
德拉科终于愣了。
格兰杰？不是韦斯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VI~VI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