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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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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宴撷你是不是有病!”
沈兰因再次扬起拳头,这回实打实的想和宴撷狠狠打一架,不似之前更像是被赶鸭子上架。
屋里其他人也很错愕,包括知道真实情况的姑娘们,还有刚刚说要查案的云不究,以及他带来的几个官兵。
宴撷躲开了沈兰因的拳头,喊了一声:“郡王殿下。”
云不究回神,挥挥手让人去拦沈兰因。
“咳……你们的私事,本官是不管的,但是你们也别妨碍本官查案。月玉、芳玉两位姑娘,是在这里吧?”云不究问。
被点到名的两个姑娘有些惶惶。
“大、大人,郡王殿下……奴家就是月玉……”
“奴家是芳玉……我们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对啊郡王殿下!我们姐妹天天都在玉簟秋里,压根就没有出门的机会呀!”
云不究抬了抬手,说:“和你们接待过的恩客有关,只是叫你们去问个话,怕你们与案子有关才来连夜拿人,若你们是清白的,自然不会拿你们如何。走吧。”
月玉和芳玉还是害怕,往沈兰因那边看了看,但沈兰因被官兵拦着,正忙于对宴撷怒目相视,似乎没把云不究的来意当回事。
月玉和芳玉只好在其他姑娘的担忧中,跟着云不究和官兵离开了。
门边吃瓜看戏的群众也赶紧散了。
之前想动手,但是被拦了下来,这会儿沈兰因莫名也气不动了。
他原地坐下,对宴撷指指点点,万千怒气最后还是化作无语的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就算沈兰因再不爱动脑子,也知道宴撷刚刚说什么“争风吃醋打架”是故意的,完全是奔着败坏名声去的。
除了宴撷有病之外,沈兰因真想不出其他缘由。
宴撷理了理衣服,对沈兰因浅浅一笑,还作了个揖:“沈二公子想败坏我的名声,我这不是帮你省事吗。今日这宴席我也来过了,就不继续碍沈二公子的眼了,再会!”
“放屁!你给我站住!”沈兰因咬牙切齿,“你不要脸,拉着我一起做什么!争风吃醋打架斗殴,这么滑稽的事,我沈二还混不混了!”
宴撷好声好气的宽慰他:“沈二公子,想开一点,你本来也风流花名在外,怪不得我。谁不知道沈二公子出手阔绰,是包括玉簟秋在内的青楼常客。”
沈兰因气疯了。
“宴撷你就是有病!”
宴撷施施然走了。
出了玉簟秋,候在外面的长安就急急忙忙凑上前,满面愁容:“二公子,出事了!”
宴撷慢慢朝前走着,一身素衣在夜色里有些打眼。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长安都快哭了:“刚刚大理寺的人不是来了吗,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听到有人在说……说二公子您和沈二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个姑娘打起来了!这……这怎么了得啊!”
接着,长安又说:“幸好二公子您出来得早,咱们赶紧回家去,回头老爷他们知道了,二公子您可千万别承认!就说没来过这玉簟秋!二公子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卖您的,就算被大刑伺候,我也咬死不说!”
宴撷:“……倒也不必如此。”
云不究所在的大理寺会来人,宴撷其实是知道的。
昨天在郡主府,沈兰因提到玉簟秋后,宴撷就从原身的记忆里扒出来了这件事。
原本的发展,也是云不究会来拿人,沈兰因正好在喝酒,兴头上跟云不究起了点口角。
云不究这位郡王爷、大理寺卿,可不是好脾气的,如今他妹妹和沈兰因的大哥成了婚,云不究更不能容忍沈兰因的放肆,免得让沈家觉得他们性格软。
所以,云不究就直接让人给户部尚书府递了个信。
沈兰因逛青楼这件事,除了最初几回,之后沈家上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沈兰因别自己主动提,家里也就当听不见外头的风风雨雨。
可都被云不究问上门了,户部尚书不好再敷衍,就把沈兰因家法伺候了一顿。
直到几天后国子监复课,沈兰因还伤没痊愈、下不来床,只能告假,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
不过,这一回么,沈兰因没有和云不究起口角,云不究可能也不会去户部尚书府告状,沈兰因也就很有可能不会挨打。
宴撷想了想,还挺想看到沈兰因挨揍的。
见宴撷全不在意,长安更加愁了:“二公子……”
“你再啰嗦,下回就不带你出来了。”宴撷干脆道。
长安只好闭上了嘴,他还是很想经常出府看看的。
宴撷和长安回到宴府,玉簟秋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所以他们没受到什么眼色,顺顺当当回了宴撷的院子。
而府上,宴侍郎和夫人李氏正在密谈。
李氏问得急切:“老爷,您今日可打听到了?”
宴侍郎喝了口茶水,点点头:“事情确如阿惠所说。”
阿惠全名宴惠,就是宴侍郎的亲妹妹、如今的户部尚书夫人,昨日郡主府里把李氏叫走的人。
正如宴撷当时预料的,宴惠叫李氏过去,的确就是为了和亲一事。
为显两国交好,云国和卫国决定了要和亲。
因为去年云国在战场上打赢了卫国,所以此番互相和亲,卫国就要多出点力,先由卫国送了人过来,再由卫国和云国使臣一起接了云国这边的人回去。
卫国使臣送了他们的郡主过来,一个月前就到了云都。至于云国这边,因为卫国皇帝直言,说他的皇子当中好男风的比较多,所以希望云国送个男子过去。
这可掀了云国朝堂的马蜂窝。
有的大臣觉得,互相和亲这件事本就荒谬。
卫国在战场上输给了他们云国,送人来和亲合情合理,但哪有打赢了的国家还要还一个和亲的人过去的,这不是显得他们的胜仗白打了吗!
有的大臣觉得,和亲也行,但古往今来哪有男子和亲的!这是去和亲吗?
这分明就是卫国在羞辱他们云国!云国可是打赢了的,怎么搞得像是要伏低做小的那一方!
卫国使臣很理直气壮,说虽然云国打赢了,但不过侥幸而已!你们云国的慎王殿下,去年虽然打赢了我们两国之间的那场大仗,但慎王本人当时不也被重伤了吗!
卫国使臣一口一个侥幸,气得云国百官火气直冒。
然后卫国使臣又语气好起来,说自古和亲都是为了两国邦交。云国以文治国,卫国以武治国,此外在很多方面,两国风土人情也很是不同,他们卫国尊重云国风俗、才送的郡主过来,也希望云国礼尚往来、尊重他们卫国风俗。
卫国使臣还说,如果云国觉得男子和亲是有意羞辱,那他们卫国也可以将郡主带回去、换一位郡王过来和亲,他们不嫌路途遥远波折,届时他们的郡王是许给云国的男子还是女子,也都无所谓。
朝堂之上,卫国使臣就差把“你们云国怎么这么迂腐”这句话刻在脸上了。
当今这位云国皇帝,性情本就有些窝囊,听到卫国使臣都这样说了,当即便同意了下来,云国的官员们也没辙。
之后,云国皇帝很快选定了要去和亲的人,是宗亲里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郡王之子,名叫梁遥。
接着,云国皇帝将卫国送来和亲的郡主纳入了后宫,封为卫妃,同时叫礼部好生筹备梁遥去卫国和亲的章程。
事情看上去挺顺利的,直到梁遥当着卫国使臣的面,持剑自杀。
临死前,梁遥说他父亲虽是郡王,但他们一家在宗室里始终倍受冷待,多年来的日子都不好过。有好事的时候没想到他们,如今倒是想到了。
“此番和亲,云国若是强硬,本就不必答应,不论男女都不用送去卫国,可皇祖父您窝囊!忘了慎王殿下和数十万将士们血战得来的胜利!反而对被我们打败的卫国缩手缩脚,只会对内硬气,以我父我母性命暗暗威胁我答应和亲……我父我母也窝囊,竟因愧疚于我而自缢了,我再无亲人,又有何惧?”
梁遥死了,但也没能让云国这位皇帝改变主意,他反倒更加慌张起来,担心卫国使臣会觉得他们云国无意交好。
于是梁遥和其父母的丧事都办得潦草,人都死了半个月了,如今朝野上下知道的人竟也不多。
例如宴侍郎和夫人李氏,在昨天之前都是不知道的,还奇怪过卫国使臣怎么还不带着梁遥离开。
而身为户部尚书夫人的宴惠,她是从丈夫口中得知的。户部尚书把这件事告诉宴惠,其实也存着让宴惠帮忙推荐人选的心思。
虽然和娘家来往不多了,但宴惠也不想看着宴家真的败落下去,所以更不想宴家错过这次的“好机会”,也想给自己和夫家在皇帝面前挣个脸。
这半个月里,皇帝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梁遥自刎死后,卫国使臣便意味深长的说,还望云国的陛下您不要再强人所难、送给我们一个自愿为国献身的和亲公子。
可哪那么容易啊!
云国皇帝还想要把梁遥自刎的影响压到最低,不想面对朝中大臣们的劝谏奏言,于是行事更加不便,愁得焦头烂额。
昨天在郡主府里,宴惠便对李氏说道:“嫂嫂,你和我大哥不是还有个庶出的儿子吗,我记得他还未定亲,相貌随了他那亲娘,是个极好的……”
“虽说只是三品侍郎府里的庶子,但和亲嘛,又是如今这个情况,这身份也不算差了,回头再让宫里的娘娘收作义子,抬抬身份,圆满得很!”
“嫂嫂,你和大哥可得好好为你们的亲儿子、我的嫡亲侄子着想,这回要是举荐有功,为陛下解决了燃眉之急,往后我们宴家还怕没前程?”
李氏听得心动,回来便和丈夫宴侍郎说了。
宴侍郎之前也是没在意过和亲的事情,今日特意去打听了一番,得到的消息确实如宴惠所说。
于是,夫妻俩便商量着送庶子宴撷去和亲的可行性。
李氏有些埋怨宴侍郎:“都怪你,之前总罚宴撷跪祠堂,还总在外面说,弄得他名声有些不好。那卫国的人再不挑,陛下也不可能送个名声坏的人去和亲……好在传扬得不开,没弄得老百姓都知道,也不是解释遮盖不过去,宴撷又长得好,总有些优势!”
宴侍郎不大高兴道:“你这会儿怪我罚他了?往常我罚他的时候,就你最支持!”
“哎呀,这是争谁对谁错的时候吗!你快想想办法,怎么让宴撷老实听话,答应去和亲,他那性子也不是个乖顺的。”李氏说。
宴侍郎琢磨一番,然后道:“学陛下的招数便是!”
李氏领会到了,但是:“能行吗?宴撷和他亲娘感情可不怎么样。”
“再不好,那也是他亲娘,要是亲娘不够,就再加上蘅儿。蘅儿可是他亲妹妹,小时候救过他命的!”
“可他们兄妹俩都好些年不见了……”
“放心,宴撷最疼蘅儿这个妹妹。再且说了,我是他亲爹,你是他嫡母,还拿捏不了他了?他要是乖乖答应和亲,我就答应给他亲娘休书、给蘅儿择一门好亲事,不然的话,有的事法子安排她们娘俩。”
李氏不禁带了笑,又含蓄的问:“若是宴撷他阳奉阴违呢?在我们面前答应,去了卫国的使臣面前时又反口,那只怕不但不能为陛下分忧,还得罪了陛下……”
宴侍郎说:“所以,举荐宴撷去和亲前,这些道理都得掰碎了跟他讲清楚,他是个蠢笨的,可不能让他坏了事。”
“他乖乖的去,若是没选上就算了,若是他故意搅事落选,还是刚刚那话,他们娘仨都是由我当家做主的。”
“去和亲,说不定还有个好前程,不去么,定是没有的,他还不至于蠢到这点都算不过来……若是真这么蠢了,那不去和亲也是好的,免得反倒去了卫国惹出事来。”
算计起自己的妾室、亲生儿女,宴侍郎说得头头是道,半点不见怜惜与心虚。
他长叹一声:“我本以为,我这辈子也就是个三品官了,没想到时来运转,竟还能有为陛下解忧的时候,想来这官位也有机会再升一升!”
李氏忙不迭提醒他:“老爷,您可别忘了咱们擢儿!”
宴擢,是宴侍郎和李氏的嫡长子,近日不在云都。
宴侍郎和李氏商量了半晚上,又畅想了半晚上,准备第二天就和宴撷说道这件事,免得迟则生变。
然而,还是迟了。
翌日一早起来,便有仆人胆战心惊的禀报,说二公子宴撷昨晚和姑爷沈家的二公子相约去了玉簟秋,还在那里为了一个妓子争执打架,被不少人都看见了,见证者里还有云华大长公主的长子、郡王爷云不究!
玉簟秋里外来往的人本就多,这么一件热闹的风流事,更是一早就被传得风风雨雨,他们宴府门前巷子里卖菜的人都听说了!
不约而同的,宴侍郎和李氏顿觉头昏脑涨。
白费心思了!
还是那句话,就算当今皇帝再着急和亲人选的事,也不可能选一个名声不行的给卫国。
玉簟秋的事传得这么开,怕是想瞒也无从堵嘴。
别说是送宴撷去和亲了,宴侍郎觉得自己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过直属上峰那一关吧!
宴侍郎的直属上峰,也就是工部尚书,其最厌恶花天酒地的行径。
宴侍郎是工部左侍郎,工部还有个和他同级的右侍郎。右侍郎先前被工部尚书训斥过一顿、说他家风不严,就是因为右侍郎的儿子去喝了花酒!
宴侍郎头疼欲裂,又思及一夜筹谋付诸东流,顿时更怒。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去把那个不孝子给我叫来!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