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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琼华玉屑 ...

  •   *

      菊香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来,以为她到底是怕了,又想再添几句恶语的时候,却冷不丁听见唐婴宁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把她的舌头割了再送出去。”

      唐门鲜少有这样残酷的刑法,年轻的丫头们全不知怎么办了,还是几个年长泼辣的婆子们一拥而上,将菊香的舌头割了下来...
      菊香死命地摇着头,却被人掐着脸掰开嘴,将舌头割了下来。
      瞬间她便满脸的鲜血,看起来可怖异常。

      唐婴宁没有再看,摆了摆手便示意他们退了下去。

      不多时,先前围满了院子里的人们全都散了去,除了地上些许鲜血之外,没有了任何别的痕迹。
      唐婴宁慢慢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却忽地双膝一软,险些跌倒。
      就在她就快摔下去的一瞬间,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撑住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瘦高挑的丫鬟站在她身边,身上穿的是三等下人的衣服。

      唐婴宁觉得她有些面生,不由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福了福身,声音沉稳地回道:
      “奴婢柳白。”

      唐婴宁上下打量了她一边,赞许道:
      “今后你做我的大丫头可好?不用再做外面的粗活,只在我身边侍奉便是了。”

      柳白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立刻便跪伏在地上:
      “多谢大小姐提拔。”

      唐婴宁点了点头,可双腿却依然发软得不行。
      柳白注意到她的神态,便立刻上前来扶着她走进屋内。

      这是她手上第一次沾血,说不怕是假的。
      只是她明白这只是一个开端,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事情等着她。
      想到这儿,唐婴宁便问道:

      “京华里来信了么?祖母身体如何了?”

      前世里祖母走了之后,她的兄长唐婴湛也没能及时赶回来。
      一时间,整个唐门没有了任何可以压制金氏的人,所以他们姐弟俩才会被那般欺凌。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守在祖母身边,不给金氏任何可乘之机。

      柳白替她倒了一杯热茶暖着手,一边低声道:
      “奴婢在后院侍奉,前院的事情不大清楚。
      但奴婢听菊香说京华的瘟疫愈发严重了起来,如今已经全城封锁,老太太的车驾便也被耽搁了。”

      唐婴宁忽地想起来,前世里祖母原本是要跟她一起到庄子上住的,可是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住到了庄子上。
      再然后,她最后一次见到祖母的时候,就是在葬礼上了。
      不行,她得尽快赶回去陪在祖母身边,不让金氏有任何可乘之机。

      想到这儿,唐婴宁便忙不迭地下令道:

      “柳白,去备车,我要回京华。”

      见柳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唐婴宁说话便软了下来:
      “你放心,我回京是有要事在身,快去罢。”

      听完了她的话,柳白这才点了点头,拿了唐婴宁的令牌到前院去备车了。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唐婴宁便已经轻装坐上了回城的马车,快速地往京华城奔去。

      *
      与此同时,京华城的城楼上有两个年轻人铺了一张酒席,正准备开怀痛饮。
      一身紫衣的少年半倚在阑干旁,敞开大片玉白的胸膛,形容风流倜傥。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另一个俊朗清秀的绿衣少年,他衣服上镶嵌的金纹绣着神兽嘲风,通身明朗鲜艳,几乎老远之外便能看见他的身影。

      只见他环顾了一遍凄凉荒芜的城墙上,一脚将个破木凳踢出老远,颇为不满地说道:

      “让你好好选个喝酒的地方,怎么到这儿了?”

      紫衣少年乐颠颠地跑过去将他踢翻的凳子扶好,请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打着哈哈说道:
      “这也不能怪我啊。
      你瞧瞧,那鼓楼街里的酒楼青楼全歇业了,就连杂家酒肆也都不让开了,我能怎么办?
      您又要景致好,又得人少,这陈设摆件儿还不能太俗,我就只能选这儿了。”

      话音刚落,守城的总司令踩着梯子冒了个头上来,笑得一脸谄媚道:
      “三殿下,李小王爷,这说好的一个时辰,您二位可得记着喽...
      小的某个官职也不容易,您别...”

      那紫衣少年李恪便立刻将刚摆好的凳子照着他脑袋踹了过去,总司令捂着脑袋便缩了下去。
      旁边穿翠绿华服的杨晧白了他一眼,指着远处一座灰白色的医馆说道:

      “那边就是除疫馆,你还真敢在这儿吃肉喝酒。”

      他正说着,下面那沉重的城门却突然打开了,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两人低头一看,只见几个脸上裹着面巾,包的严严实实的人从城里走了出来。
      他们走的很慢,不是因为外面正下着小雨,而是因为他们的手中抬着一个素白的担架。

      这场面明明不是葬礼,却肃穆极了。

      就连一贯话多的李恪也不由地安静了下来,四周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杨晧似乎被那苍白刺痛了眼睛,他的喉结艰难移动了片刻,似乎有什么场景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死了吗?”

      李恪转过身来,收起了方才嬉笑的神情,将手搭在他肩上,担忧地说道:
      “没有。只不过进了除疫馆那样的地方,恐怕也快了。”

      忽地有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烟雨朦胧的云雾之中似乎有一辆青蓬马车正快速地朝城楼驶来。
      杨晧的视线立刻被扯了过去。
      他忍不住想,敢在这个瘟疫泛滥的时候入京,这人怕不是...?

      “这时候入京,找死吗?”

      只听城楼下一阵怒骂传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总司令正凶神恶煞地拦下了车驾。
      谁知他这一声竟颇为奏效,那青蓬马车远远地便停了下来。
      李恪见状松了口气,乐道:

      “看来这马车的主人还是惜命啊。”

      杨晧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看见上面下来一个蓝衣女子,毫不理会总司令的怒斥,反倒朝着快要远去的那几个抬着担架的人唤道:
      “众位留步。”

      *

      唐婴宁没注意到城楼上的人,她只是看到有人抬着担架往除疫馆去了,便想下去看一看。
      其实前世里瘟疫刚刚开始肆虐的时候,她曾经偷偷去唐门掌管的医堂里瞧过患者的症状,也自己拟了些方子。
      只是后来让父亲知道了,斥责了她一顿,便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

      这次恰逢遇上了,她便想着再看看。

      那几个抬担架的迟疑了片刻,劝阻道:
      “这位姑娘,他身上的病已熬到了九层,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你还是别看了。”

      唐婴宁却执拗地说道:
      “我也算半个行医之人,且让我看看也无妨。”

      见她如此坚持,几个抬担架的也没办法,只好将那人身上盖的素布掀了开来。
      只见那病患是个女子,身上染着她自己吐出来的污血。
      她一张脸发的苍白,眼睛凹陷青紫,睁开眼来满目血红。

      她的手无力地抬起来,却让唐婴宁抓了个正着。

      四周的人赶忙拦她,不让她碰那病患。
      可唐婴宁却丝毫都不惧怕,而是轻轻闭上眼睛感受患者的脉流涌动。
      默了良久之后,她有些欣喜地睁开眼睛,低下头来温柔地拂了拂那病患的头发:

      “别怕,你还有救。”

      只见那病患黯淡的眼睛里忽地闪着亮光,像寂灭之中倏然的烛火。

      唐婴宁握了握她的手,朝着那几个抬担架的人福身说道:
      “请各位将病患交由我照料,我有信心能让她康复。”

      几个抬担架的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见那总司令却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极为不屑地朝唐婴宁大声斥道:
      “京城里那么多大家名医都没办法,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好好回去绣花罢!”

      唐婴宁眉心一皱,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却忽地瞧见一片菜叶飘了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金绿华服的少年驾着轻功落地,恰巧落在他们面前。
      他一张脸上透着玩世不恭的稚嫩,比起总司令来还要更傲三分:

      “我看这位女医仙姿卓然,或许真的有什么诡谲手段也未可知。
      你去开门。”

      总司令不甘道:
      “殿下,这可是要往除疫馆送的病患,可玩笑不得啊...”

      杨晧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唐婴宁身上,语气却固执得很:
      “你去开门。”

      没办法,那总司令只好下令打开了沉重的大门。
      唐婴宁示意几个抬担架的人将病患送到自己的马车上,转身对杨晧略一福身道:
      “多谢三殿下相助。”

      杨晧吃惊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三殿下?”

      唐婴宁的视线略略往下一挪,这身绿衣裳衬得他面若皓月,更平添几分俊美。可是落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年少气盛的纨绔而已。于是她轻启朱唇道:
      “殿下若不想让人知道身份,该换件衣裳。”

      说罢,她便轻盈地跳上青蓬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这时候李恪才满头大汗地从城楼上跑下来,抹了一把汗问: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那美人儿是谁?”

      杨晧转过头来扯着自己的华服问他:
      “我这衣服很像小三吗?”

      李恪更是满脸狐疑:
      “你这绣的不是貔貅?”

      *

      回了唐门之后,唐婴宁让车夫将人送到了后院的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去了,自己则从正门而入,赶着去拜见祖母。
      可就在她刚准备迈进大们,老远便撞见金氏所出的那一对庶女正往外走。
      她低下头来正巧看见素腕上戴的翠玉镯子,便借着大门狠狠地将镯子磕了上去。只见那翠绿的镯子上瞬时便多了一道裂纹。

      这是荆楚昭送来的订婚礼物,前世的她几乎从未摘下来过。
      前世里对那个俊雅温润的男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过的。
      只是也仅止于此了。

      唐婴宁垂眸不再去想,而是捂着手腕朝她们走了过去,看起来像是在把玩那镯子。
      她故意没看前面,与她们撞了个正着。
      年龄小一些的唐婉娆打小最是蛮横,见到什么好东西都要抢。

      看见她手上戴的翠玉镯子晶莹剔透,二妹唐婉娆眼睛一亮,伸出手去便要去抓唐婴宁的手腕。
      唐婴宁灵巧地躲开她的手,轻声惊呼道:
      “妹妹你做什么?这可是忠肃侯府的礼物,难不成你想抢了去?”

      一听是荆楚昭送的礼物,一旁的唐婉娇的脸上立刻便浮现起一层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委委屈屈地劝阻自己的亲妹子道:
      “娆儿,不可无礼,宁姐儿可是未来的忠肃侯夫人。”

      瞧见自家姐姐如此可怜的模样,唐婉娆更是来气,立刻便张牙舞爪地扑向唐婴宁:
      “那本是我姐姐的姻缘,你这个贱货!”

      唐婴宁看准了机会,借着她的力气扑倒在地上,将玉镯垫在下面。
      只听“啪嚓”的一声,碧玉镯子碎成了几瓣散落在地上。

      她眼里噙了泪花,红着眼眶哭诉道:

      “婚前毁了订婚信物乃是大忌,妹妹这是要陷整个唐门于不义之地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琼华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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