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荣光》蓝路路

4、第 4 章

　　- [ ] 4卢维娅和一位教父

　　一般而言，婴孩未出生时，父母就需要为它物色教父，教父的姓名和身份会在婴儿受洗之礼上时被公诸于众，他会在神职人员的见证下赐予婴儿教名，教名的印记会跟随婴孩一生。
　　卢维娅会嘲讽恪守古道的守旧派贵族，会对教会每周末的祷告集会嗤之以鼻，在神权凋亡论的演讲上假惺惺的露出凄凄然的表情。但她从不对洗礼一事表达过任何看法，并非因为她是是经受过洗礼的一员，而是她的教父对这项制度平静而又不失尖锐的评论：
　　不过是维系贵族交往的纽带罢了。
　　“您亦如此？”她问。
　　虽然年已四十，但看上去依旧年轻英俊的黑发大公不可置否的略一点头，如果不是卢维娅一直关注着他，极有可能忽视这苍白下颌的微微一点，“奥萝拉，即便是最强壮的雄狮，也需要狮群的协助才能获得更多的猎物。”
　　奥萝拉是他为她起的教名，意为曙光。拥有如此大众的词语做教名并不是件容易事，由于帝国奇异又古板、有时还和宗教权力相牵扯的律条，每位贵族的教名都需被登记在案，在生者之间不允许出现重复教名。
　　如同许佩里翁、帕拉斯等远古诸神的名字一样，北欧神话中的黎明女神奥萝拉在每个年代也属于热门商标，无数即将有后的贵族都暗戳戳地翘首以待前任持有此名之人魂归天堂，好第一时间抢占注册。
　　但在这一代，却出现了尴尬局面。
　　帝国现存唯一的大公，在二十年前，他的儿子满月宴之时，被女王陛下赐下的教名为[霍德尔]。
　　暂且不提这个名字在当时引发了女王和大公是否私情暗藏的八卦讨论。在失落已久的北欧神话中，掌管黑暗的霍德尔与曙光女神是一对夫妻。（x
　　到了现在，以帝国贵族们的体面而言，如果分别为孩子取下夫妻神的名字，便意味着两个家族有联姻的念头。
　　谁敢和如日中天、却又不知道何时会盛宠太过导致陨落的大公联姻呢？
　　所有人都认为辅佐女王上位的兰德尔大公会因为扩张的权力渐渐受到女王的猜忌，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杀”于家中、或者领到一片帝国边疆的封地，告老还乡什么的…然而兰德尔就这样安然无恙且□□的在大公之位上坐了二十几年。
　　当初翘首以待他早日下台的同僚们如今白发苍苍，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每每提起当年看走了眼，没想到兰德尔家的崽子能笑到最后这件事都会扼腕叹息。
　　总之，在教名一事上，贵族间有着严谨且心照不宣的约定，十二提坦神之下的神谱于贵族谱系间互有对应规则。
　　如果有谁取了奥萝拉之名，便意味着要嫁给大公之子。大公同意这门亲事还好说，不同意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因此没人敢为孩子取这个教名，直到几年后，兰德尔大公宣布他会成为艾克瑟普特之女的教父。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卢维娅和兰德尔大公的儿子之间连半分关系都没有。
　　因为那个可怜的男孩子，在一岁时候就夭折了。
　　不然卢维娅也不会和路德维希确定情侣关系，在某些方面，卢维娅死板得犹如那些七八十岁快要入土了的腐朽老头子，看重荣誉、承诺…以及责任。
　　如果她拥有一个未婚夫，不管是名誉亦或者身体，她都必定会对其负责。
　　就像她对路德维希。
　　这样想着，心口又传来了隐隐约约地被挤压的痛感，像是被沉重的海水按在了水下似的。
　　很难受，但可以忍受。
　　她神色如常的继续看着手上握着的那本《王权、议院、枢机会的三权分立》，但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却依旧暴露了她的心绪。而这没有逃过兰德尔的眼睛。
　　“这本书你很久以前就看完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批改公文，镶嵌着祖母绿宝石般的丹凤眼看着她，恍若深海一般要将人溺毙其中，他语气低沉而又优雅，“再看一次必不会是什么难题。”
　　卢维娅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解释，阅读理解出现问题是一眼就能被看破的在胡说八道，身体欠佳这个原因会让对话走向变得超出掌控，而说出在胡思乱想小男朋友这个事实更是等于自杀。她顿了一下，决定顺着之前的话头继续延伸下去，“我觉得我们不是狮群，反而更像独狼。”
　　“嗯？”他似乎对这番话产生了一些兴趣。
　　“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家族，更像是蚕食剩余尸体的鬣狗。”
　　“你认为你也是鬣狗的一员吗？”兰德尔问。
　　“也许。”卢维娅给出了不确定的回答，她罕见的犹豫了一下，为自己思想的正误和内心深处的不自信而犹豫，“我认为我在平白无故地享受着霍德尔的一切，用一个更精确的词来说，我认为自己像是…寄生虫。”
　　忍不住发出的低沉笑声让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会纠结这些莫须有东西的卢维娅在兰德尔看来相当可爱。
　　“不，你是我的荣光。”他放缓了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