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佟妃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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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
鸟语花香，曲径通幽。走在蜿蜒的回廊下，佟缃雅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当日静妃在接下福临那道旨意后，会立即搬来延禧宫，清幽的宫景，让赏景的人心也静了下来。
得知静妃在后殿赏景，挥手止住宫女：“哀家要和贵太妃说说话，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许过来打扰。”
“是。”
延禧宫后殿露华院
树荫下，一身简单妃子打扮的女子坐在秋千架上，任由宫女推着秋千，自己只是抓着绳子，抬头看天，默想心事。
甫步入后殿，佟缃雅看到的便是这番景像，不由得暗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她终于静下来了，却变得不是她了。
佟缃雅略收拾一下心情，浅笑着走上前去：“贵太妃好兴致哪。”
被来人声音惊回神来，搭着宫女的手下了秋千，静妃亦是笑着回了佟缃雅的话：“原来是圣母皇太后来看臣妾了。”说着，吩咐身旁的宫女，“去沏壶茶来，本宫要和圣母皇太后说会子话。”
“是。”身旁的宫女是个伶俐的人儿，领着吩咐下去没有多久，便拿了茶具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佟缃雅瞧着好奇，跟着静妃在石凳上坐下：“你不是贯瞧不上这些玩意么？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拿起茶夹，夹起茶盏开始摆弄茶具，顺道吩咐侍候自己的锦屏：“下去吧，让本宫和圣母皇太后自在地说说话。”
见锦屏对佟缃雅和自己福身退下后，这才回了佟缃雅的话：“宫中闲极无聊，偶尔接触到这个，觉得可以静心，便摆弄起来。你今儿既来了，不妨看看我手艺如何。”
默默地看了会静妃摆弄茶道，佟缃雅微微一笑，若有所指：“那年…我和宝惠都以为你…，如今看来，你是真的静心了。”
将经过三沏的茶盏递到佟缃雅手中：“尝尝我这三沏的手艺如何。”见佟缃雅对自己所沏之茶甚是喜爱，还让自己再沏一盏，静妃笑着为佟缃雅添上。
待佟缃雅喝了个足，静妃亦放下手中的茶具，叹了口气：“如今福临走了，宝惠是母后皇太后，
你是圣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仍是后宫之主，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心又怎么会静不下？”
佟缃雅静默一会，方才看着静妃，犹疑地问出口：“你还在恨他们？”
“不恨。”示意佟缃雅和自己一同起身在院子里走走，二人逛了会院子，而后来到方才的秋千架上坐下。
静妃又如方才，抬头看着天上白云，良久才道：“可我仍然会怨，多尔衮为大清征战一生，功勋卓著，一个成宗义皇帝的虚名能算什么？他竟会为了一泄怨愤，不仅将多尔衮的灵位撤出太庙，还将多尔衮挫骨扬灰，他怎么就忘了，如果不是多尔衮，他怎么能坐上帝位！还有她！多尔衮对她情深义重，为她牺牲一切，却在他们给多尔衮硬塞上那些罪名时，不肯出来为多尔衮说上一句话！在福临做那些事的时候，她只想着顾着她儿子的心情，却不念曾和多尔衮的科尔沁之誓！逝者已矣，往事难追。福临走了，我不会再恨他，可我依然会怨他、怨她。”说着，回头看了佟缃雅一眼，“我是不是很傻？”
佟缃雅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感染了静妃的哀伤，逝者已矣，往事难追，然尚活人世的人却只能任由时间来抚平心中的伤痛，或许终其一世，都无法抚平。就如现在的自己一般。
见佟缃雅笑而不语，静妃知她如今虽贵为太后，却也不好作何评论。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过了会儿，静妃这才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被静妃这么一问，佟缃雅也忆起自己今天所来目的：“玄烨即位，大局初定，我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不成？”
佟缃雅虽这么说，静妃却不相信，只是一直盯着佟缃雅，想从佟缃雅眼中看进心里。
被静妃犀利的目光直盯着，佟缃雅觉得心里发虚，只好强笑着掩饰：“你这是怎么了？被你这么个盯法，我这心里惨得慌。”
静妃蓦地想通什么，从秋千架上跳落：“她不肯放过你是不是？她都成了太皇太后，宝惠也成了母后皇太后，后宫之中仍是博尔吉济特独大，她还是不肯放过你是不是？我找她去！”说着，转身便要往外冲去。
“娜木钟！”见静妃往外直冲，佟缃雅顾不得形象，忙不迭地从秋千架上跳下，疾步上前拉住静妃，“不是她，和太皇太后无关。”
见静妃犹是不信，佟缃雅拉着静妃往回走：“是我自己决定的。”
用力的甩开佟缃雅的手，静妃呆立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随着佟缃雅往回走。二人重回到秋千架上坐下，静妃这才咬着牙问道：“为什么？玄烨是皇帝，你是皇太后了，佟氏一族因你而显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自佟缃雅入宫以来，她从未看明白过佟缃雅。明明佟缃雅可以得到福临全心的爱，却偏偏为了家族而甘心侍奉博尔吉济特氏。如果当时佟缃雅愿意低一低头，又岂能有董鄂氏宠冠六宫之说？如今佟缃雅的家族已然显赫，她却要随福临而去。
低头苦笑一会，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对静妃相托。良久，佟缃雅这才抬头对着静妃叹道：“其实你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原因。后宫之中，容不得两个皇太后。只要有太皇太后在的一天，后宫之权就只能属于博尔吉济特氏。宝惠在宫里过得很难，如今好不容易玄烨登基，也只有我去了，玄烨才能真正从心里把她当母亲对待。”
冷哼一声，从来就看不惯后宫争斗，当初不是自己父汗苦苦相求，自己宁愿在科尔沁终老一生，也不愿终身囚禁在这紫禁城。“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算坤宁宫里永远是博尔济吉特的女人，那又如何？博尔济吉特就能因此长盛不衰？倘真如此，她活着一日，自可保博尔济吉特一日平安，她一不在，博尔济吉特一族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佟缃雅笑笑：“理是如此，可易地而处，你我若真在那位置，怕也要和她一般的动作了。”顿了顿，续道，“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并不是顶要紧的。你知道我和福临…”
看静妃听到福临的名字时，并无以前那般癫狂，佟缃雅这才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福临曾怨我为了家族而负了他，可人这一生总有些事比情还要重要。董鄂氏看不透这一点，所以为她的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我虽看透并做到，却是负了福临。福临一死，我也心如死灰，本想就这么随他去了，只是当时玄烨年纪尚小，我心不忍。这两年，眼看着他日渐成人，处事稳重，太皇太后对他也是真正上心，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瞥了佟缃雅一眼，静妃嘲讽一笑：“你若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今日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可别说是想劝和我与太皇太后，我不信这话儿。”
佟缃雅并不动怒，反而是随之一笑，旋即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对于玄烨我虽然放心，可还有心悦。宝惠我是相信的，可我怕真有一天，即使有宝惠在，也未必保全得了心悦。所以我来找你，真有那一天，请你看在我们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想法保全心悦。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她不该承担大人争斗的结果。”
说着，佟缃雅起身对着静妃跪下：“娜木钟，求你！真有那么一天，务必帮我保住心悦。”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不防佟缃雅对自己这一跪，静妃忙起身扶起佟缃雅，“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你又对宝惠多有照拂。如你真决心要走，我自会帮你照顾悦儿，你何须行此大礼。”
扶着佟缃雅重新坐定，静妃叹了口气：“其实自董鄂氏走时那一天，我便想去找你问问，可终是忍住了。如今看来……”不知如何再说下去，当初董鄂氏归去，自己便有一番猜测，今日经佟缃雅这一托付，看来当初自己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竟会将小悦儿扯进来。不过也是，依当日福临对董鄂氏的呵护，如果不借悦儿之手，董鄂氏又岂会轻易归去。
没有再细问当初的事，对于佟缃雅，静妃虽未看透，却仍佩服她的毅然，所以这么多年来，二人一直保有联系。对于佟心悦，如今静妃是真心祈盼她日后不要入宫，不要再步她姑姑的后尘。
“宝惠那里你可曾？”静默了许久，静妃觉得今日一见，或许再无与佟缃雅相见之日，有些话，还是趁此时问清为好。
点了点头，佟缃雅应道：“宝惠是经历了这些事儿的，她又是个善良的性子，一直觉得对不起悦儿。自出事时起，我如无空睱，她便亲自照料悦儿，防着悦儿出事。”
“嗯。”对于宝惠这个侄女，静妃心中既有愧疚，又有佩服。科尔沁的姑娘，一个个都不容易。当初自己没忍住，连累宝惠要替自己接下烂摊子，所幸宝惠有股韧劲儿，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成了母后皇太后了。
“悦儿的事我应下了。今儿你出来许久，该回去了。”又是默了一会，再寻不到什么话来聊，静妃只得结束了今日的谈话。
见静妃应下，佟缃雅稍有些宽心。静妃一直是太皇太后心里的软肋，如果有她帮着保全悦儿，又有宝惠照顾，相信自己走后，悦儿应当能够安全出宫回佟府去。悦儿，姑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他年你长大，再不要入这宫来。玄烨，额娘走后，你定要好好保护你的小表妹，他年你成人选妃，万不要再选佟家的女儿。
“保重。”
听着身后传来这一声道别，佟缃雅轻轻一笑，娜木钟，愿你我来世还能成为姐妹。
康熙二年，慈和皇太后逝于景仁宫，谥：孝康慈和庄懿恭惠温穆端靖崇文育圣章皇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佟妃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