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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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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的水不知从何处尽数流逝而去,待到水只剩下地面上的一滩又一滩,四人去了避水诀,凝神打量起四周来。
池遥是先开口的那个:“倒是有点意思……就是不知这洞里是仙法还是机关了。说不定……”
即墨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池遥,你一向乌鸦嘴,后半句还是不说为好。”
“……妳!”
片刻后,池遥不怒反笑,只道:“怎么,师妹妳终于绷不住这副淡然出世的模样了?妳难得出一次门,可要给外人留些好印象。”
他此时还不知道,先前在那曲折石洞内的对话,已让郁锦安听了去。
“这倒不劳你费心。”即墨绯语气仍然淡淡的,“我留的印象再差,不也还有你垫着?”
郁锦安听着这两人的话,忽然觉得那话本中关于二人素来不和的传言也并非完全不可信。
池遥似乎也看过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或者说多少听说过些,便以此挑了话头:“妳确定?那些话本里写的……”
“要真说话本,我也只看‘桃花仙’所写的。”
即墨绯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深意地瞥了郁锦安一眼。然而郁锦安却是一头雾水,一时不知道她看过来这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郁锦安福至心灵,隐约抓住了些什么,忽地眼角寒光一闪,她下意识拔剑,池遥和即墨绯却比她更快。
那二人也不知是早有准备就等这这一刻,还是早已相当默契,一人剑光落,一人法诀出,向那寒光起之处击去。
而郁锦安和苏亦安二人紧跟其后,挡下了另一处的偷袭。
剑光与法术光芒乍起,映亮了暗处之人的身影。
竟是刚刚那几位魔修。
原是这二人方才突然斗嘴,是为了引这些藏于暗处的魔修出手。
可是……
郁锦安下意识看了苏亦安一眼,却见对方也正向她看来,下一刻便听得他传音入密:“我方才似乎……并未觉察到魔修气息。”
郁锦安心下一沉,因为她也同样,什么都不曾察觉到。若只有她自己,或许可以归因于出来此世间经验不足,但若是算上苏亦安……
他们四人修为差不多,且四人之中修为最高、根基最扎实的应当就属苏亦安了。那池遥和即墨绯是如何觉察的?而且似乎这二人,并未意识到他们两个察觉不到那魔修气息。
传音入密间,二人将心间想法多多少少互相说了些。见她与自己所想一致,苏亦安却稍稍蹙了下眉,手中法诀不断,神色却愈发沉凝起来。
郁锦安看了一眼那青衣剑修,不知怎的下意识便不想去怀疑她,与苏亦安密语道:“……又或许,与青云门的心法有关?”
“……或许。且静观其变。”
然而那几位魔修此时甚是有几分要与他们不死不休的意味,法诀法器齐齐涌上,符咒不要钱似地往外撒,躲避攻击间还时不时往洞窟石壁上来一下。
即墨绯低喝道:“当心机关!”
她话音刚落,整座洞窟又震动了起来,甚至比刚来之时还要剧烈。四人偶尔落地之时,竟是险些站不住。
郁锦安抬起头,正望见黑暗处似乎睁开了无数双细小的、密密麻麻的血红眼睛。
她头皮一麻,手中纷乱剑光起,正与那成群结队飞扑出来的蝙蝠虫鼠撞在一处。
而无数道泛着寒光的利刃也自洞窟各处冒了出来。
能出现在这所谓“秋水秘境”中的利刃定非一般之物,苏亦安一眼认出了那些飞来利刃上铭刻的咒文,低声提醒:“当心,是‘噬魂咒’。”
甚至不用多提醒什么。池遥和即墨绯自然知道这咒的厉害,而郁锦安不说在望仙山恶补了这么久的课程,就是单听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东西绝不能碰。
修仙之人到了金丹期便不怕□□破损,只要不是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总都有办法修复。不过若是魂魄受了损伤,莫说金丹期,就是元婴期乃至更高的大能,都会觉得相当棘手。
这刻写了噬魂咒的利刃,一旦被割伤,那便是活活将魂魄撕扯下来一块。
即墨绯望着那咒文,眉头紧紧拧起,手中的剑忽地起一道笼于四方的凛冽青影,尽数将那些利刃挡了回去。
然而这一批未中,还有下一批。当三四轮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蝙蝠虫鼠与噬魂利刃涌出时,就连即墨绯的神色都不大好看了。
更何况旁边还有几个疯子一般的魔修。
四人且战且退,向着洞窟更深处而去。郁锦安再度提剑出招时忽地心下一沉,不详感在她心头涌起,让她下意识低头看向手中双剑。
草!
郁锦安心中不禁大骂,她武器要红了!
艰难躲过险些要命的机关,手臂上被突如其来的利刃划开一道,郁锦安暗自咬紧牙关,就地一滚,往后面放了个帝骖龙翔过去。
接着是三道袖气,分别落到三位队友身上。
池遥离她较远,但自她使出那一招“帝骖龙翔”后,目光就投了过来,此时见袖气落于身,洞窟晦暗间,他神色不明,若有所思。
郁锦安如今没心思留意他的神情,她只觉得疼。
果然是顾名思义的咒,当真像是魂魄被野兽獠牙撕咬下了一块一般。
即墨绯落于她身侧,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臂:“郁道友?妳可还好?”
郁锦安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他们四人方才已卡住几块滚来的巨石,挡住那些怪物和利刃,趁此机会往洞窟内而去。她走在后面,下意识回头看了下自己滴落在地的血,瞳孔骤然一缩。
地上的血逐渐泛起轻烟,缓缓散逸。她离得近,眼力又佳,是以当下得以看清那散去的血色轻烟,由无数个奇奇怪怪的竖线和圆圈组成,列成一串,飘散淡去。
她大致清楚那是什么。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那组成她的躯体、衣裳、招式、武器……组成了她的所有。
她身处之处时间虽是大唐,可操控她之人、她所往来者背后之人,都来自相对于他们而言的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
他们于自己的世间行走,所见所闻从来都并非只限于那个江湖。
她怔然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