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浣狗郎

3、2

　　宋明瑞在新班级已经过一个多月，江川本来一直很担心宋明瑞的功课和人际关系，结果月考成绩下来，宋明瑞居然进了年级前二十，宋萧看见这成绩担心地问宋明瑞:“明瑞啊，不要太勉强自己呀，书随便读读就好了，不要太拼了。”
　　江舟舟躺在沙发上说:“妈，你这是个老师该说的话吗？”
　　宋萧眉毛一挑，“江舟舟，你这次月考呢？”
　　“不好意思喔宋女士，年级第五，您就免开尊口了。”
　　宋萧被噎得说不出话，闷头给宋明瑞削了个苹果。宋明瑞坐在那里，电视里放着最火一档综艺节目，宋萧笑得前仰后合，江舟舟就躺在他腿边玩手机，“这就是家啊……”他心里这样想着，苹果也好甜。
　　江舟舟玩着手机，突然坐起来，捧着宋明瑞的脸仔细看了看，“明瑞是不是长胖了一点啊？”
　　“这怎么能叫胖!这叫幸福肉!明瑞就是要多长点肉，这是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
　　“对了，明瑞有什么爱好吗？比如打篮球啊，乐器什么的？要不要学点钢琴啥的，明瑞手这么好看的，弹钢琴得迷倒多少女孩啊。哎呀，周末姐姐带你去看看学钢琴的吧，我去问问哪里的老师好……”于是宋明瑞就又被江舟舟擅自安排的周末行程。
　　“舟舟!明瑞说了想去了吗？你自己瞎安排个什么劲儿？”
　　“啊？那明瑞要去吗？”江舟舟可怜兮兮地问宋明瑞，您都这样说了我好意思不去吗？宋明瑞腹诽道。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星期六一早宋明瑞就跟着江舟舟到了琴行，路上江舟舟还跟朋友打电话再三确认:“吴朦胧，你确定啊，那老师要是不靠谱，我星期一就把你吊起来打，我弟弟金贵着呢，一定得好老师。”
　　吴朦胧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江舟舟，你他妈，大早上的打毛线电话啊!这老师你要是都看不上，老子倒给你五块!”
　　“行行行，好了好了，爱你爱你，挂了啊，拜。”江舟舟挂完电话，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给宋明瑞说:“明瑞，姐姐带你来，只是让你试试看，如果不喜欢钢琴，就要说出来，我们就不学这个，不用勉强自己，懂吗？”
　　宋明瑞大概还体会到江舟舟这句话背后更深的意味，“嗯。”
　　江舟舟进琴行给老师说明了来意，便把宋明瑞送了进去。江舟舟隔着玻璃在休息区看着宋明瑞在钢琴前面坐着的乖巧模样，又忍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啊……”
　　一节课完了，宋明瑞出来说不是很想学，江舟舟摸着他头说:“好好好，我们不学这个，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们在的这条街基本是做乐器生意的，宋明瑞路过一家吉他店的时候，扯了扯江舟舟的衣服，“姐姐，我想看看吉他……”
　　宋明瑞进了店，看着墙上挂着的吉他，眼里有不可名状的光芒若隐若现。江舟舟突然从模糊的记忆里捞起一个碎片，江川以前提及宋明瑞的父亲，好像是乐队的吉他手，后来因为他吸毒的事情，乐队闹得很不愉快，也就解散了。
　　江舟舟呼吸凝重了起来，她看见宋明瑞取下挂得低的一把较小的吉他，问老板可不可以试试 ，老板笑着说“当然”。
　　那吉他虽然小了一些，可也遮住了宋明瑞大半个身子，宋明瑞的手指迟疑了一下才摸了上去，稍微调试，然后拨弄起弦来，江舟舟本来就是个音盲，没听出来宋明瑞弹的哪首歌，只是觉得调子很耳熟，宋明瑞弹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跟老板说了声谢谢就把吉他放回去要走，老板突然拦住他说:“小朋友，你以后要是来买吉他，给你打五折!”宋明瑞点点头快步走出去了，江舟舟回过神来出去追他。“明瑞啊，等等我啊。”
　　“明瑞啊，喜欢吉他吗？喜欢就给姐姐说呀，我们就学吉他……”
　　“不喜欢吉他。”宋明瑞难得地跟江舟舟硬着语气说话。说完就懊悔，明明姐姐是对他好，他却如此不领情，可是又拉不下脸道歉。
　　“啊，那姐姐带你去吃冰淇淋吧。”江舟舟倒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只是很担心他想起生父的事情。
　　等到晚上，江舟舟到书房跟江川说今天的事情，又问起宋明瑞父亲的事，江川望着天花板说:“明瑞他爸本来在乐队做得好好的，沾了毒之后就……上次在现场的同事说，在明瑞家有几把落灰了的吉他，还有不少谱子的，不过看起来都不常用的。他爸没吸毒之前应该经常会给他弹吉他听吧。”
　　那边宋明瑞的房间，灯还亮着，他看着指尖那层快要褪去的薄茧，像快要褪去的记忆，无法摆脱，无法平复，在那滩血迹的最深处，其实有很明亮的底色，但是宋明瑞不敢想，越是明亮的过去，越是衬得那血浑浊恶臭，宋明瑞宁愿一切都起点就是那片浑浊。
　　梦里，宋明瑞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抱着他，看见舞台上弹吉他的爸爸，下面一群人跟着在尖叫，妈妈也在尖叫，很热闹，很热闹的。一滴泪无言地从宋明瑞的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