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汤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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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楼东侧的房间，自从程双住进来之后，这间屋子就辟作了周怜光平日闲暇时处理盟务的地方。
齐越走进房间里，看见周怜光坐在书案后，垂着头。
方才听了枯山道人的话，齐越心里也是惊愕，居然到了这般地步？程双在魔界这些年到底是做了什么？
但程双可以倒，周怜光却不能倒。他是一盟之主，又是太白的继任掌门，眼下又是两界大战在即，多少期望，以及错综复杂势力的交错点都落在周怜光身上，若出了差错，一切都得崩盘。
他在房间站了片刻，心里明白这话有多难启口，却不得不说。
“事已至此……”
啪的一声，周怜光将一块非金非玉的牌印扔在桌案上。齐越一看见，心中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派人去请靳堂主来，我有事要托她去办。”
“等等。”齐越忙道，“什么事要用盟主金令？”
周怜光抬起头来。
齐越喉头滚了滚，一闭眼，还是道：“连枯山道人都无计可施，再勉强，也只是徒令你和他难受罢了，不如好好的看顾着他，让他……”
“让他什么？”周怜光一开口，嗓音竟是出奇的嘶哑低沉。
“让他死！”齐越也不废话了，拔高声音，妄图让周怜光清醒过来，“你听清楚了！道人说他……”
他话没说，周怜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低吼道：“我不会让他死，我决不答应！”
齐越也火了：“周怜光，你这样可还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样子！修真者早晚要面对身陨道消的结局，你这模样，和那些胡搅蛮缠的凡夫有什么区别！”
但看着周怜光赤红的双眼，他心中却是一沉，这样下去……恐怕这真会成了对方的心魔。
周怜光抓着齐越衣襟的手背青筋凸起，身上的真气也开始如海浪般翻涌不停，他将手一松，齐越受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冲击，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切已经超出齐越能插手的范围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多说也无用了。
“去请靳堂主来。”周怜光只留下这么一句。
枯山道人坐在锦楼另一角的屋内，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
他看着守在门口的两名修真者，冷笑道：“原来堂堂仙盟，干的也是这样一言不合囚禁人的勾当。”
其中一名女弟子欠了欠身道：“真人恕罪，实在事情紧急，不能就这么放真人离去。”
枯山道人嘲道：“就为了你们盟主的小情人？”
女弟子却又一欠身，对枯山道人的嘲讽并无反应。
外界传闻这周盟主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如何谦逊如何尊师重礼，看来也不简单啊，否则怎会在仙盟当中，培养出这么一批心腹？
枯山道人眯了眯眼，这时守卫弟子纷纷行礼，是周怜光进了屋子。
周怜光进屋，便朝着枯山道人拱手行了一礼：“是晚辈唐突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枯山道人冷嗤一声：“一介小小道人，怎当得起仙盟盟主称晚辈。”
周怜光道：“前辈不看重名位，却能救晚辈师兄的命。”
枯山道人眼睛一瞪：“我已经说过了！此人已经无药可医，你要不信，就另请高明吧！”
“晚辈已经派人去寻了。”周怜光语气听着很平淡，“前辈若不肯救治，便等其他前辈来，大家一块商量吧。”
枯山道人差点跳起来。九州中在他之上的道医，不是常年在洞府闭关，就是四处云游踪影不见。
周怜光的意思，是他若不给出法子，就把他关在这里直到死？
这不可能——然而等枯山道人看到周怜光的眼神，便知道这人已经有些疯魔了。
他一边后悔自己蹚了一趟浑水，一边慢慢地坐下去。
昆仑在各大世家那里采取的办法，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好效果。
除了最先倒向的那三家，其余世家门派仍旧处在摇摆不定的立场中，想也知道，是周怜光那头有所动作了。
从昆仑的角度自然打探不到周怜光用的是什么手段，但掌门倒也不急，他决定亲自探一探周怜光本人的口风。
“盟主近日事务繁多，才刚出去了。还请真人……”周怜光理事的小院里，仆从为难道。
“无妨，我便在这里稍等片刻。”昆仑掌门道。
仆从只得搬来椅子，端上茶水。
昆仑掌门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听仆从仍是道“事务缠身，盟主一时赶不回”，也有些不耐和着恼了，起身道：“既然如此，就改日再谈吧。”
说着昆仑掌门带着仆僮向外走去，恰巧一名女弟子御剑飞来，落在院子前，急匆匆地向院内的仆从走去，要传报什么。
昆仑掌门修为已是返虚境界，灵识只随意一扫，便留意到女弟子的脖颈上缠着布帛，是为了掩盖伤口。
掌门眉头一皱，修士的伤若难以愈合，大多是伤在丹田和元魂，为何脖颈处的伤口会难以愈合？
他带着一丝疑虑，在仙盟弟子的围送下，先离开了。
程双醒在半夜。他近来倒是没有那么的疲倦嗜睡了，今日白天睡了过去，夜间倒是睡不着了。
他扭了扭头。周怜光就趴在他的塌边，以手臂枕着头小憩，月色之下，俊美的眉宇间带了一丝倦意。
也是，近来周怜光一边要应付仙盟的诸多人事，一边要在锦楼看顾他的病情，饶是钢筋铁骨，神魂也会感到疲倦。
他轻轻一动，周怜光的眉便一动，睁开眼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程双闭着眼的模样，不由苦笑，师兄如今是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他的手还覆在程双的手背上，温声道：“师兄若睡不着，起来走走如何？”
程双眼仍然不睁，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怜光喉头堵了堵，那是种苦涩又带点疼的滋味。
像有人拿极细的针尖，在心头脆弱的血肉上划来划去。
“师兄，这几日，我总在想。”周怜光低声道，“若我不做这个盟主，你也治好了病，我们抛下一切，去九州随处找一地安家，你觉得……”
他把声音放得更轻，用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语气道：“你觉得，好不好？”
一片安静。程双没有回话。
周怜光感到心脏的疼蔓延开来，愈发厉害。他不由得握着程双的手，吻了吻那冰凉的骨节，然后贴在心口处。好像这样，能缓解一点疼痛似的。
程双的情况似乎真的有好转。
“唔……看来地莲参果当真是奇药。”枯山道人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他将手从程双腕上收回，这次只是普通的真气探脉。看了周怜光一眼，两人一同出去。
来到周怜光理事的屋子，女弟子端来一碗汤药，玉碗中雪白乳色的药汁，正是地莲参果。
待女弟子退下后。周怜光脱去上衣，盘坐于木蒲之上，枯山道人挥手祭出一个通体漆黑的方盒。
盒盖打开，盒中一枚晶莹剔透，细如牛毛的银针缓缓升空，盘旋着来到周怜光身前，刺入他的心口处。
周怜光身上的肌肉猛地绷紧鼓起，银针变成了血红色，离开周怜光的心口，飞到玉碗上方，一滴血珠落入碗中，很快与药汁融合，化为无色。
枯山道人收起银针，看着周怜光叹道：“这也是拖延时间罢了，你能有多少滴心头精血能耗？”
周怜光面无表情地穿起上衣，从蒲团上起身，却身子一晃，脸色一白。
枯山道人摇头道：“看吧，看吧，也亏得你年轻气盛，有的是修为消耗，换个返虚以下的修士，此时便已油尽灯枯而死了。”
周怜光道：“前辈只需做您该做的事就行了。”随即命女弟子进来，将药端去。
如此又过了数月，程双的身体好不好坏不坏，好歹是没有再病发和恶化下去。
程双披着周怜光的一件大氅，坐在朝向庭院的月洞窗前。他在这里的衣裳都是周怜光的，有些宽大，但因为不出去走动也不见人，也就无所谓了。
女弟子端来药。程双垂眼看着那汤药，顿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喝了两口，忽然问道：“周怜光哪里去了？”
女弟子一怔，这好像还是这些日子，程双第一次主动问起周怜光。
她们虽然勤谨侍奉，从不过问盟主与她们的侍奉对象之间的纠葛，但这数月来把两人的情形看在眼里，也有些替盟主难过。
眼下公子肯主动问起，女弟子心里也是欢欣，可惜却不能告诉对方实情。
“众掌门要相聚商谈事宜，盟主事务繁杂，不能来多陪公子了。”
程双听了，便不再多言，继续低头喝药。却忽然眉头一皱。
跟着女弟子也听到了锦楼之外的动静。伴随着锦楼当中守卫弟子的凝神警戒，有数十道深浅各异的灵识，在锦楼上方一扫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沉雄的人声，穿透了锦楼的禁制，在庭院当中回荡。
“听说有魔道孽人藏身于此，为了仙盟与盟主的安危，不知可否让我等一搜？”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汤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