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348、江宁柳氏（下）

　　江宁乃是吴郡的首府，地段最为黄金尊贵。吴郡与淮扬一并，合称江南。不过路分两道，吴郡的历史也更加悠久。历史上的豪门大族，都齐聚江宁，柳家在众多豪门贵族中，也绝不逊色。

　　吴郡的首府江宁城，进则有小桥流水人家，典型的水乡风格。美人美景如云，也是诗词歌赋里醉生梦死的温柔乡，有多少历史故事、悲剧爱情在这里发展传颂？退则有千古名城底蕴，历史上的六朝古都，曾经辉煌无比的“金陵城”。燕梁等多个政权在这里建立，可惜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防守这一块不行，所以皆是短命王朝。不过这也不能阻止它，作为吴郡首府专享的繁华。

　　培园便齐聚了整个江南水乡的典型风格。玄瓦白墙、绿植茂盛，河湖波光粼粼，携着暖暖夕阳斜风，好一副四季如春的景象！

　　柳府后院，培园。

　　培园是大公子柳宜臻的院落，单单一个‘培’字，便足以看出柳氏一族对他的培养看重程度。也难怪父亲柳秦氏，会对爱子的婚事不满了。

　　脸庞饱满圆润，如满月一般。正是古代社会对高门大户的当家郎君，该有的相貌评价。这般旺妻之相，即便没有郡望背景的支撑，亦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此时的柳大公子，正在自己的闺房之内绣着花儿，神情专注认真。他饱读诗书，虽然不会武功，但夏族历史他过目不忘。文的方面优秀，艺的方面也绝不逊色。吴郡淮扬一带谁人不知，柳家嫡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蜚声江南。

　　有多少世家贵女对这个男子动过心，恐怕都能沿着淮扬湖绕上一圈了。今日却被皇帝一纸诏书，将他许配给一个不知名的靖王。别说是其父柳秦氏不答应，便是吴郡淮扬一带的世家贵女们，怕也照样捶胸顿足，暗叹一朵娇花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见自己的贴身小侍蓝儿步履匆匆而来，柳宜臻不禁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蓝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他嗫嚅道：“公子……家主和主夫那边……”

　　见状，他更加不明所以：“母亲和父亲那边怎么了？”

　　蓝儿的神情有些急切：“大公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听说为了你的婚事，主夫都晕过去了。”

　　听到父亲竟然晕倒的消息，柳宜臻也顾不得大家公子的仪态，急忙放下手中的绣花活站了起来：“什么？父亲好好的，怎么会晕过去了？婚事？谁又向我们家提亲来了吗？”

　　蓝儿道：“下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陛下派人来江宁，家主接见了她。不知道陛下要把公子许配给谁，主夫知道后赶往了正厅，看到那封信后就晕倒了。”

　　柳宜臻蹙起眉，皇帝要御赐婚事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父亲的病要紧。他看向小侍问道：“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蓝儿回答：“听说家主已经派人去请医官了，主夫只是情绪激动了一下，应该没事的。”

　　闻言，柳宜臻还是不放心，对他道：“我们去父亲那边瞧瞧，顺便问问母亲怎么回事。”

　　柳家主没有想到，庆宣帝会把儿子许配给名不见经传的靖王，别人也任谁都没有想到。不过天家的人素来为所欲为，她们岂会顾及别人的死活？她们柳氏一门是百年的世家大族，皇帝借故打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却说柳家主夫晕过去以后，被柳家主指挥抬回了自己房里。众人一阵慌乱的抢救，这才苏醒过来。这秦氏一醒过来就捶胸顿足，朝着榻前的妻主又哭又喊，说他怎么嫁了这么一个倒霉鬼？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多年来置在掌心中万般宠爱，唯恐他受了一丝委屈，没想到现在竟然要嫁给一个被陛下恨之入骨的皇女。那靖王也没什么恶事传出，陛下就如此对待她。现在她要把他宝贝儿子，嫁给这么一个人，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这不是要他这个当父亲的老命吗？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娘啊，你这是要夺走我的心肝宝贝，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呜呜呜……”

　　柳家主虽然也心疼儿子，但是朝廷颁布下来的旨意，谁又敢违抗？柳家历代对皇室的忠诚也不能失去，所以柳家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下去。柳家主夫一见妻主这个态度，哭得更加绝望。把他唯一的儿子，嫁给那个被皇帝冷眼相待的靖王，这简直是在割他心头的肉啊！

　　“我不管，你必须上书跟皇帝说清楚，我们臻儿不能嫁给那个靖王！皇家要什么人我们都给，就是不能让臻儿，嫁给这么个没出息的藩王！”柳家主夫哭着道。

　　柳家主也被他给哭烦了，怒道：“上什么书？莫说是皇帝，就是一个普通的皇家藩王，我们也得罪不起。你莫要再胡闹了，你这样闹下去，传到东京给皇帝知道了，我们柳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柳家主夫不肯罢休：“我怎么闹了？我还不是心疼我们唯一的儿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他吗？知道又怎么了？我就是要让皇帝知道，我们柳家不同意臻儿嫁给那个靖王，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同意，就是死也不嫁！”

　　“啪”的一声，柳家主夫的脸上挨了一个耳光，柳家主气得浑身发抖地看着他。

　　她这一动手不要紧，事态升级了。

　　只见柳家主夫哭喊了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口中不断地嚷嚷着，他要上京城去找皇帝去，告诉她不嫁柳家的嫡子，找谁都行就是不嫁他的嫡子。哭闹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嚷嚷着不要活了。他马上去找根绳子吊死在她面前，免得过些时候看到儿子出嫁，嫁给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妻主。

　　气得柳家主下一刻，便要命人将他绑起来，关到后院柴房里去闭门思过了。

　　就在这时，柳宜臻因为收到消息，所以急忙赶了过来。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父亲的乳父秦氏一脸愁苦的模样，心生疑惑赶着上前，笑道：“阿公，我听说父亲晕倒了，赶紧过来看看，他没事吧？”说着便朝里瞧了瞧。

　　秦氏对他笑道：“大公子怎么来了？你父亲没事，只是和家主起了些争执，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你放心，他好着呢，由阿公看着没事的，你快回去吧。”

　　对于他的反常举动，柳宜臻一脸正色道：“阿公此言差矣，父亲不适，做儿子的自然要过来探望，这是为人女嗣的伦理道德。既然父亲没事，那我进去探望一下又有甚不可？阿公这样拦住我的去路，莫不是在骗我？”

　　秦氏有些慌乱，急忙道：“诶小祖宗，这些话你可不能胡说八道。你父亲是阿公看着长大的，阿公怎么会知道他的病，却不告诉你呢？你父亲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啊？”说着做出一副要赶他走的模样。

　　柳宜臻不依，执着绢帕推开他，便要强行入内。

　　“哎大公子！”秦氏急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不能进去，主夫他已经睡下了……”

　　好巧不巧，里面传来了柳家主夫的哭闹声：“我不管！我就是不管，臻儿也是你的儿子啊，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闻言，柳宜臻更是恼怒，再次推了他一把，就要闯入室内。

　　秦氏见瞒不过他了，直接哭了起来：“大公子，皇帝要把你许配给靖王，许配给靖王啊！呜呜呜……真是造孽啊……”

　　他是柳秦氏的乳父，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大后更是随着秦家公子，一道陪嫁到柳府来。再然后看着他受妻主宠爱，有了嫡女和嫡子，可谓是女嗣双全了。见两个孩子没病没灾的平平安安长大，也十分欣慰。

　　大凤律法一般是男子十六出嫁，女子十八或二十娶亲。大小姐的婚事今年刚敲定，他也在替小公子物色合适的人选，当然范围在吴郡淮扬一带。可是还没等他和主夫打定主意，挑选出合适的贵女来，便收到皇帝的旨意，要把小公子——家主和主夫的心肝肉，许配给那个皇帝自己都厌恶得不行的女儿靖王。

　　他跟了柳秦氏三十多年，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小公子的婚事会这么不顺。皇帝怎么就这么狠心，要挖走家主和主夫心尖上的肉啊！

　　他兀自在一旁哭天抹泪的，而柳宜臻听到这个陌生的王爵封号，则是一脸懵吊。

　　靖王？

　　谁是靖王？

　　他……未来的妻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