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155、捅人阴刀

　　靖王忙对她道：“八皇妹，既然赵常君还没有就寝，我们便赶紧进去探望一下吧。”

　　本来沂王被落了面子，若是一个人在这里，势必会直接甩手而去的。但是不巧的是靖王也在这里，所以她不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闻言也就嗯了一声，接着二人一并进入了内室里。

　　只见赵常君披头散发的，整个人哭得眼睛都肿了，没有半分后宫常君的尊贵模样。他来不及管一起来惜春殿的别人，第一眼看见女儿就一把把她拉了过来，整个人直接靠在她身上哭了起来，边哭边捶打道：“睿儿……睿儿……你怎么可以走，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我是你父君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不管我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他边哭边喊，拿着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丝帕拼命擤鼻子。沂王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丝毫反应，更没有开口说话，想必也是说累了不想再开口。而靖王更是讶然地看着一心一意扑在女儿身上大哭的赵常君，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全然不顾丝毫仪态的常君赵氏。不过看到赵氏哭得这么伤心，她也不能不竭力忍住满腹的笑意。

　　赵常君一边叨叨，一边哭着，还不忘各种毫无形象地擤鼻子。见女儿不搭理他，哭得更是起劲。一张丝帕用毁了，又让宫侍换来新的，然后继续哭。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劝他止哭的，深知自家主子性情的惜春殿宫侍们，是头一个不敢劝慰他的人。等他继续哭下去还好，若是一劝，他整个人更是起劲。而沂王此时此刻的心里，也一样是劝无可劝。与其说是没话可讲，不如换句话说是讲累了。他爱干嘛干嘛，他爱哭多久就哭多久，她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了。最后是靖王，身为一个外人，在惜春殿宫侍和人家亲生女儿都没有开口的份上，她又有什么样的立场去说话，去开这个口？

　　所以，在场的人都统一保持了一种默认方式，那就是任由着赵常君哭。爱怎么哭就怎么哭，哭多久都可以，没人会拦着他不让哭。所以，赵常君的哭声在夜晚的惜春殿里格外响亮。

　　“呜呜……”赵常君又一次将一张丝帕给蹂躏得不成样子。他似乎也看出来了不会有人来哄着他，也是哭累了，这才慢慢停下来，顶着一双更加红肿不堪的双眼看着女儿，“睿儿，你不能不要父君，你不能不管父君……”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断地抽泣。

　　沂王殿下早已经免疫了，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下，赵常君似乎也被女儿的冷漠表情吓到了，他停止了哭泣，有些忐忑地看着女儿，唤道：“睿儿？”

　　沂王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双眸，缓缓言道：“父君可是哭够了？”

　　“睿儿你……”赵常君又急了起来，她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他是她的父君啊！

　　沂王对视着他，却像是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般：“父君若是哭够了，那臣女可就要说点正事了。”

　　闻言，赵常君似乎是不认识这个女儿了一般：“睿儿……”声音既有恐惧又有委屈。

　　沂王没有理会他的恐惧跟委屈，继续道：“好，那既然如此，臣女就说了。王君告诉我说，他之后会去求送女观音送女，还要喝易受孕的药物来调养，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怀上臣女的女嗣，所以臣女请求父君以后莫要再难为他了。王君是个贤良淑德的好男子，臣女不想辜负他。关于惠侧君受惊还有苏侍君小产一事，臣女必定会追究到底。臣女在此告诉父君一件事，我沂王府上容不得半点沙子，那些美男都是父君给挑选进来的，臣女暂且先相信此事与父君无关，但是如果父君还要拿惠侧君的事情，逼迫臣女废黜王君，臣女也只好恭请母皇圣裁了。”

　　听了这么一番话，赵常君简直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他居然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硬生生地喂了一次瘪。

　　“你……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那么积极地给你府上送男子，还不是为了你的夫侍能够早日怀上孩子，给你添女添福啊！我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来？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冯氏那个贱人，撺掇你这样气父君的？你说，你是不是要把父君给气死才甘心？天哪，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啊……”

　　面对赵氏的哭闹声，沂王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靖王，朝着她微微点头道：“让靖王殿下看笑话了。”

　　而靖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场景，只是客气地回敬道：“哪里哪里，想必赵常君也是为了沂王殿下的后嗣着想，还望八皇妹莫要太怪罪你的父君，赵常君毕竟是一载怀胎生下你的父亲。”

　　大概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常君才注意到了不远处还立着一个外人，立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他惜春殿的靖王殿下。听到她说话，赵常君又嚷嚷了起来：“睿儿，你怎么让她来了这里？你什么时候和靖王走得这么近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多年来云淡风轻、丝毫没有逾越过的靖王殿下，脑子里在回忆的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猎场坠马案。这个靖王和燕王那个可怕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平时除了上朝的时候会进宫之外，平时也听不见她到宫里来有什么要务，自然更加不可能是闲逛。所以，她这一次来他的宫里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着对方，眼里含着一丝恐惧感，急忙拉住了女儿的手臂，急切地道：“睿儿……睿儿……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要做什么？睿儿，你不可以这样对待父君，不可以……”

　　睿儿把这个阎王一样的女人带到他这里，她们想要做什么，做什么？他可是她的父君啊，是她最亲的父亲啊，她把那个靖王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没等沂王本人开口，却见对方朝他笑着道：“赵常君莫急，过些日子便是蔚君的忌辰，本王这几天念着生父当年的好，便想来宫里看看以前，我们一起居住过的宫殿。可是天色已晚，身为臣女，在宫门下钥后又不能随意出入，所以就在宫门口和守门的周旋了一段时间。恰巧看到八皇妹进宫来探望常君，便请她帮我做个掩护。还请常君莫要怪罪本王不请自来，也莫要再生八皇妹的气了。”

　　听了对方说明的来意后，赵常君又开始神气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她叫他不要和自己的女儿生气，她靖王算是个什么东西？

　　“本君和睿儿的事情，是我们父女两个人的私事，容不得外人来插手相管，靖王殿下的请求似乎是用错了地方。”

　　他才是睿儿的父君，她算是个什么东西？陛下不待见她、燕王恨她，自己在朝中又没有丝毫明面上的势力，尽在私底下捅人阴刀子，他以为他不知道她？还是她自己自认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居然跑到惜春殿来，劝阻自己和睿儿的父女私事，蔚君当年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虽然听不到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但是一个精明如斯的人，还不能从赵氏这般喜怒形于色的庸人眼里探出来吗？

　　常君赵氏很不屑于她的到来。

　　这是靖王殿下从进这惜春殿开始，得到的头一个信息。

　　见状，靖王又笑道：“因为是凑巧才在宫门口看到八皇妹的，所以来得也仓促，没有带什么见面礼来。下回来拜访常君定然会补上的，还请常君莫要责怪本王。关于沂王和沂王君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意思插嘴，但也希望赵常君能够明白一件事情。未来几十年里，要跟随沂王殿下一起过日子的，不是赵常君你，而是沂王王君冯氏。本王又见不得八皇妹一副无奈的模样，所以在这里斗胆向常君提出一个请求，以后莫要再约束女儿与婿夫。沂王君冯氏为人很好，是一个适合当家的主夫，也是沂王殿下的良配。常君想要孩子的事情，目前惠侧君和安侍君两个人已经有了，虽然苏氏的孩子被流掉了，但是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保护好惠侧君和苏侍君二人的肚子，而不是去调查追究谁的过错。而且，本王相信，即便是最后查出来是谁所为以后，那个人也不会是沂王君冯氏。甚必还要因此和八皇妹闹一番？本王这几天为了父君的忌辰难受，想必八皇妹也在因为常君你的打压而痛苦。”

　　赵常君闻言，立时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对方便嚷嚷道：“住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本君吆五喝六？哼，一个封了王爵居住宫外的皇女，居然在宫门下了钥之后还往宫里跑，靖王殿下你真以为，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本君告诉你，本君才是睿儿的父君，我们父女之间的事情几时轮得到外人来插嘴？尤其是一个以前没有什么交集，现在出了这档子坠马案，就开始到处拉拢别人的有心人。哈哈哈，一口一个八皇妹叫得多顺口啊，可惜靖王殿下的戏演得太烂，连本君都骗不过去！”

　　赵常君以一系列的直白之言，直接阻断了对方后面想要继续说的话。如此丝毫不给人留着脸面的事情，让两个藩王皇女同时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