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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 ...


  •   “待事发后,只需你的人配合我一齐给延庆帝施压处置秦瑜,随之暗中收揽他的权力,使其在朝中被彻底孤立。”

      延庆帝对和亲王府的猜忌不断,此番有宋清彦做掩护,真真假假,扰乱他的视线才不至于将秦瑛与杨太后多年来培植的势力暴露在外。

      宋清彦眸子半眯,审视秦瑛道:“你定然还有下文。”

      可不是传言误人吗?如今看来,清河郡王不仅与那招猫逗狗的纨绔毫不沾边,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千年狐狸!这才多久,他的尾巴就露得明明白白,甚至还唯恐自己看不清,刻意拿在眼前晃悠!

      听听他方才那番话,与挑明问“你宋家在朝堂上有哪些暗棋,说与本王听听”有差别吗?有吗?

      秦瑛笑了笑,“ 宋编修紧张作甚?”

      “眼下关于秦瑜尚有一事不明,再者他还是被朝臣和天下士子看好的未来储君人选,我怎会一意孤行杀了他呢?可他万不该对陶满满动不必要的心思,所以小惩大诫,让他吃吃苦头便是。”

      话音落,非但没有打消宋清彦心中的疑虑,反而让他追问道:“少卖关子。你的脸上写满了对我的算计,让我放心?”

      “好吧,”秦瑛勉为其难的模样,“既然宋编修想听,那我便直言不讳了。经此一事,秦瑜想必会沉寂一段时日,此时宋编修则示好于他,取信于他,引导他与两位兄长夺嫡,自相残杀。”最后他再祭出杀招,不仅秦瑜唾手可得的江山不保,延庆帝也会被气得吐血,实在大快人心。

      宋清彦低估了他的无耻,不怒反笑,“郡王从何处得来的自信,认为我会任凭你差遣?”

      秦瑛没所谓道:“你不同意?也行,那我问问满满,让她来劝你吧。”

      若非教养使然,宋清彦绝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当即气得甩袖离开,只听秦瑛在身后漫不经心的,“那罪妇交代曾经拾到了你母亲的信物,是一块金镶玉弥勒佛。”

      闻言,宋清彦顿住脚步,几乎难掩面上的激动,“当真?”

      “嗯,不过信物如今为罪妇的儿子所有,其不知所踪,你自己找吧,本王便不奉陪了。”

      对秦瑛而言,陶满满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他自会好好护着,不让她经历风雨坎坷。

      宋清彦如何不明白?

      他抛却先时的怒意,对着秦瑛郑重的拱手躬身施了一礼,“多谢。”而后他大步走出胧月阁,那清瘦的背影仿佛边边角角都透露的喜悦。

      *

      自夏末至秋初,秦瑜都始终按兵不动,比大家想象中的更为耐心。

      秋雨连着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彻底褪去了长安城中的暑热。陶满满怕热又畏冷,早早儿的在襦裙外罩上一件藕荷色加豆绿的长褙子,纤纤弱质的少女,透着几分娇俏。

      她在年中考试中有惊无险的拿了个乙等。如此,便是年末考核发挥得稍微欠缺一些,她也不会有被开除出国子监的风险。

      学业顺利,事业同样风生水起。

      零食铺子选定在东市,与相辉楼隔着一个街角的距离。店铺的装修已经完成了小半,俱是按照她的设计图施工,目前呈现的效果也甚是令人满意;一应现代厨具、餐具也做好分批次送到了相辉楼,供后厨师傅们练习使用。

      今日因着教授琴艺的老师家中有急事,仅是未时就散了学。

      吴宝仪念念不忘近来新上市的水果蛋糕卷,迫不及待拉着陶满满绕道去了东市买了两份,二人这才紧赶慢赶的往城南去。

      秋高气爽的碧蓝天空中飘着片片薄云,微风阵阵,扬起了秋香色的马车帘子。

      “你那所谓的表哥当日被你二婶生拉硬拽的赶出府,你眼下又巴巴儿的凑上去,他能给好脸?”陶满满撑着下颌,看吴宝仪一口接一口的吃蛋糕,不禁道。

      “怎么是我眼巴巴儿呢!”吴宝仪不满,“阿娘怜他孤苦,特意嘱咐我在国子监照看着他,他今日因故未来,我理当上门拜访呀!”

      她家里嫡支人丁兴旺,旁支更是瓜瓞绵绵。

      两人此时说到的表哥,唤作齐杭越。其按族谱算来,应是吴宝仪的高祖父的堂妹的玄孙,可事实上呢,他是齐家父母不能生育,从别处抱来的弃婴。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为着明年春闱住进了吴家,还走了吴宝仪堂兄的关系进到国子监学习。

      此人阴冷不近人情,平日在学堂里多有碰面,陶满满都不见他张口说话,按理说在吴家也该相安无事才是。

      哪知前日,吴宝仪的二婶突然声称他作风不良,勾引府中娘子,没等家中长辈出面主持公道,这齐杭越自个儿一言不发的就拾掇了破破烂烂的包袱离开了。

      “好好好,五娘你都是为着亲戚情谊才对他这般热络,绝对不是因为他有一张好看的脸哦!”陶满满笑眯眯的揶揄她。

      吴宝仪却半分不见羞赧,反而直接承认,“可不是!”她自己也奇怪得很,“七表哥已是天人之姿,还有你哥哥的相貌、气度也非常人能及,可为何我就是看齐杭越有眼缘呢?”

      “他冷冰冰的,眼神也黑沉沉的骇人,别的娘子都不敢靠近他呢!我却觉得这只是他的保护色,他本性不该是如此的。”

      陶满满悠悠的叹气,“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的五娘!”

      吴宝仪是个勇敢无畏的姑娘,放话道:“总归阿娘时时催促我相看夫君,好容易有一个能入我的眼,那我就得把握住了!不管刀山火海,我也要趟一趟!”

      “五娘威武!”陶满满当着捧哏,她已经很了解吴宝仪了,典型的三分钟热度,而齐杭越一看就是心思深沉之人,绝不会轻易被打动。不出半月,她就得知难而退。

      越往南,坊市的环境便越差。

      齐杭越被赶出吴家后,捉襟见肘之下在鱼龙混杂的归义坊寻了一个栖身处。

      两个小美人乘着马车在狭长混乱的街道中左拐右拐,好容易才找到了外来人口群居的四合小院所在的巷口,马车进不去,她俩只得下来步行。

      这一片有在杂草疯长中的断壁残垣、疏落的民宅、街边沟渠中散发出的臭气,以及蛮横的兵马司兵卫沿街吆五喝六,对着商户摊贩肆意吃拿辱骂,同近皇城的富丽飞扬的长安完全是两个天地。

      坑坑洼洼的地面蓄积的雨水未干。

      陶满满落地时没注意,溅了不少泥点子在珍珠镶边的绣兰草纹绣鞋上,她正要弯身擦拭,恍然发觉四周落在自己身上的或自白或躲闪的肆意打量的目光。

      花容月貌,又绫罗裹身,还环佩叮咚的小娘子出现在这泥沙俱下之地,可不得引人好奇注目?

      陶满满不自在的抠了抠手,追上吴宝仪小声道:“我们快走吧。”

      吴宝仪一身翻领胡装,腰间别着短刀。她拔鞘而出,对着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比划了两下,威胁意味十足。

      每逢春闱,从头一年的下半年开始,长安就遍布赶考的学子。

      家中富裕些的就多数住在达官显贵遍地的崇仁坊和平康坊附近,赁个环境清幽的院子,既能读书,还能借此干谒权宦,在科考中能搏个好前程。

      条件次一点的呢,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酒楼里。

      一贫如洗的如齐杭越这类,就只有在偏僻混乱之地勉力生存了。

      狭小的一进院,院门破破烂烂的,只剩下半块木头。

      满院的晾衣杆,挂满了粗衣麻布,大的小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光屁股的小孩在来来回回的你追我赶着玩闹,花白头发的老妪、目光空洞呆滞的娘子或坐或站,要么在为人搓洗衣物赚钱,要么在绣花谋生。

      还有些好吃懒做的男子横躺在长凳上呼呼大睡,有的则睡眼惺忪、抠摸着肚皮从屋子里走出来,张嘴就要吃的。

      陶满满和吴宝仪的闯入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找谁?”耳朵不好的老妪支着头大声问,秋阳照在她的脸上,岁月的痕迹沟壑分明。

      吴宝仪耐心的又说了一遍,“齐杭越。”

      “昨日搬来的面白后生?”旁边的黑皮妇人许是老妪的儿媳,忍不住插嘴道。

      “是吧。”吴宝仪也不确定。

      妇人随手指了指,“他住柴房里。”

      这间院子住了五户人,其中三户三代同堂,两户儿女众多,十几二十口人挤住在一起,没了空地,齐杭越在房东的劝说下只得暂时安顿在柴房。

      说是柴房,不过就是四面漏风的木板搭建起来的临时避所,顶上拿茅草盖着,风一吹就被卷跑了。

      不仅陶满满,吴宝仪大大咧咧的性子都双眉紧蹙着,分外嫌弃。

      柴房窄,又堆着不少杂物,只得一人进入。

      陶满满在门口等着,耳朵里不断传来吴宝仪问候齐杭越的声音,“表哥,你染了风寒?”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表哥?”

      许是对方不曾理会,吴宝仪自己上手试探了他的体温,她惊呼,“呀!当真高热了!”

      只须臾,她脚步“笃笃”而出,对陶满满道:“满满,表哥病了,麻烦你去将福安喊来,我们一起将表哥送出去看大夫。”

      福安就是赶车的吴家家仆。

      陶满满应声,脚步不停的跑出小院去。

      哪知还未走近,她便看见马车前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人呢?”

      她心有狐疑,步伐越发快,却不防从旁边断墙上跳下两个地痞流氓,一人拖着麻袋,一人揽着麻绳。

      他们狞笑着靠近,令陶满满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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