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套路与人心》非洲书童

15、15

　　保送过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六。
　　学校里高三正在进行市质检统考，下一周明面上是讲评试卷，实际上就是补课，会持续到被“成功”举报为止——文件要求是不允许补课的，能持续多久每一年都不好说。
　　高三学生并不参与学校的闭学式，所以言晓诺应付完这一天下午的联合采访后，便算是放假了。
　　言晓诺多多少少有些缺乏实感——没了裴老板“凶狠”语气的耳提命面，好像假期就不会真正到来。

　　周六中午，杨逸彩上完周六半天班就赶了回来，要言晓诺在家吃了午饭再送他去学校。
　　吃饭的时候，因为言爸不在，餐桌上比平日里要安静了两分。
　　杨逸彩给儿子布了两道菜之后，突然说道：“晓诺，你和妈说实话，你10级都好几天了，为什么还不来主大陆？如果你觉得和爸爸妈妈一起玩不好意思，去找你姐也是可以的。”
　　“啊？我就是打算先练下生活技能。”

　　顺利凑出一套采集装备后，10级【采摘】【掘矿】采集点需求的鉴别力都能满足，言晓诺也确认了新手岛确实是有10级采集点的。
　　新手岛不超过3平方公里，因此10级采集点相对于主大陆来说很密集，在新手岛任意两个同类的10级采集点之间距离也就是100米左右，而到了主大陆，因为地图开阔，这个间距拉到了200米以上。
　　更别说主大陆的采集点是以主城为中心梯度分布，主城周围是1级、5级的采集点，10级采集点则要往外走3分钟以上，15级则要5分钟以上，而且主城本身就不小，从主城的仓库、各类制作工作台所在的商店走到城门，也要3到5分钟不等。

　　另一方面，还有竞争的问题。
　　采集点刷新速度是有限的，在主大陆，一条游戏线路，一轮刷新很难被一两个玩家给包圆了，基本一个玩家一轮刷新能抢到5、6个采集点便算是多的——这样的玩家多是专职的，记录某一条线某个区域的采集点刷新时间守刷新。而在新手岛，5级采集点还可能有人抢，10级采集点是放着没人动的——大家都是冲到10级就离开，离岛前生活技能出了【庖丁】是刷怪顺带能练，其他的都很难到达10级。
　　因此，在新手岛采集10级采集物效率要高得多。
　　到目前为止，言晓诺认为把除了【垂钓】以外的各个采集技能都攒够升到15级的经验是绝对合算的，甚至于20级。

　　“生活技能？没必要吧，已经有玩家在探索20级副本了，三个档次，足够玩家更新装备了。而且20级有新的补给点，贩卖20级左右的白板装备。”20级副本，分为5人模式、10人模式、25人模式，刷新频率分别是每天一次，每周两次、每周一次，加上可以直接购买的白板，按照她的游戏理解，玩家应该不太用得上生活技能产出的装备。
　　看着孩子不为所动，杨逸彩说道：“晓诺，爸妈带你玩游戏，一方面是你拼搏了12年，带你放松放松，另一方面，游戏现在是新一代的社交媒介，你玩游戏，一来以后和同学，想聊学术就聊学术，要聊娱乐也不会干瞪眼，二来，游戏里要组队、要合作，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可以锻炼你待人接物的能力。你不要看现在金价那么夸张，只想着在游戏里赚钱，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如果缺金币，尽管和爸爸妈妈说，这游戏其实设计得很平滑，只要买点金币就能过得很轻松。”
　　言晓诺见母亲说得那么功利，是有些反感的。

　　但言妈是有些担心的。
　　之前言晓诺初中升高中的暑假，他们一家子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精灵迷踪》。夫妻两是游戏老手，给言晓诺的角色喂了直升丸子后，离满级余下的5级也快速带着练满，便带着他包了百人本的金团。
　　某个游戏团队拍卖副本所得，并平分奖励，我们通常称之为金团。
　　如果金团可以以低于人数上限的组成完成副本时，就可以将余下的团队名额贩卖给“老板”，“老板”只需交钱，进本后在Boss脚下躺尸，等待物品分配即可。这种过程，就是“老板”包团。金团本身的成员则被叫做“打手”。
　　言爸言妈自然是给孩子包了熟悉的团，自己也做了金团打手跟着言晓诺一起进了本。

　　因为是游戏已经非常成熟，金币不值钱，包团费要20w，看着高，实际上就值100RMB左右，言爸言妈特意和言晓诺解释，要言晓诺放宽心。
　　他们家一直是这种观念，比如起晚了，快迟到了，要不要打个的士，只看是你愿不愿意花点小钱买形象，如果花这种小钱，换取的形象能让自己舒坦，或者觉得不打心里难以过去这个坎，那就打，如果觉得偶尔一次不影响，自己也不放在心上，那就不打。这包团费也一样，他们小康家庭，100RMB是不少，但也不多，如果能买到开心顺畅，那便是赚的。
　　那一次，很幸运也很不刚好，副本掉落了版本毕业而且极其稀有的传说武器，不仅免了言晓诺的包团费，打手每人还分到了价值400RMB左右的游戏金币。
　　更纠结的是那武器言妈可以用，金团团长还一直念叨着：“彩姐，你之前还念叨着出了金武必抢的吗？怎么不喊价呢？”

　　虽然暑期玩了一个月左右，言晓诺就直接去高中上接力辅导班，后面假期偶尔有再上游戏，包团获得的东西早已经被版本淘汰。

　　可言妈就是很担心，一则担心这种暴富式的金团影响了孩子的价值观，二则担心自己的形象被团长毁了——实际上她后来还真拍了一把，也花了价值近4万RMB的游戏金币，不仅花光了夫妻两攒的游戏金币，还花了1万多现金才补足，实际上说自己的形象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现在看来，她还得担心孩子因此在游戏里扣扣索索的——玩得不痛快还不如不玩，玩得劳心费力那更是本末倒置，这是他们家一向的观念，毕竟白天的工作才是生活的重心，夜里玩游戏不过是调节。

　　“不是考虑钱的问题，就是觉得这个生活技能系统挺好玩的。反正冲级也赶不上第一梯队，我就随便玩。对了，我早上还做出一件蓝色品质的装备了！超级有成就感。”
　　成就感？能做出蓝色装备是基于所有原料都是魔化树精掉落的高品质原料和一点运气，真谈不上成就感，只是这样的说法更能让母亲理解和宽心罢了。
　　杨逸彩听了瞬间放松多了：“这样啊。你开心就好。”毕竟生活玩家、休闲玩家，都是一种玩法，以前带着玩《精灵迷踪》时，晓诺好像就对PVE、PVP不是很热情。也对，晓诺他本来就是比较内敛的性子。倒是小箴一个女孩子，有空就去打竞技场，现在玩一个专职坦克，如果依然偏好PVP的话，以后有得她受的。

　　然而最后她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你都10级了，早点来主大陆，别老闷在新手岛，治疗来主大陆后很抢手的。”
　　言晓诺闷闷地答了一句：“新手岛也是有玩家的，其实差不多。”
　　“也是。行吧。快吃，等等我给你挑衣服，这可是咱们家第一次有人上报，按照你们裴老师说的，应该是教育版整版的专访呢，肯定会要照片的。”
　　两人总算跳过了那个话题。
　　*
　　当天下午的采访其实给言晓诺的感觉不那么舒服。
　　受采访的，除了言晓诺，还有2班的黄景行（háng）和简子扬，他们两都是生物竞赛保送。但因为生物已经处于“学科鄙视链”末端，Top2保送名额少之又少，最终前者选了F大，后者K大。

　　采访的四大报，都是一个记者加一个摄影。4个记者有3个是比较年轻的，只有一个年纪比较大，是日报教育版的主编。
　　记者轮流提问，就每个问题，3个学生轮流答。

　　年轻的记者提问很尖锐：“你选择保送这个学校，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或者高考搏一个更好的。”
　　这种问题对言晓诺还好，对另两位就不是那么好受了——实际上有能力当然选更好的。
　　至于言晓诺，这个问题他自己的回答可能过了很多年还会记得很清楚：“试卷复印卷分给各个领队估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招生老师们联系领队约见同学都是在凌晨。两个学校都有吸烟提神的老师，不过，T大的老师会出去阳台抽，而P大的老师就当着学生的面抽，感觉比较不尊重同学。”
　　这是实话。但可能记者并不大相信，一个年轻的男记者甚至面露几分嘲意。

　　除了这个问题外，言晓诺也有不轻松的，比如问及课余生活。
　　黄景行和简子扬的回答简直是素质教育的典范，拉小提琴、弹钢琴，主持学生音乐会，参加学生会，游泳，足球篮球班级对抗赛等等。

　　而言晓诺呢，就是一个应试教育的典型。过去为了竞赛，没有假期，寒暑假不是出去上竞赛夏令营冬令营，就是回学校上课做题考试，而且是从初升高那个暑假便开始过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课余生活，做完作业就是看教材刷题，竞赛的教材就是大学专业书。
　　偶尔看点动画，夜间玩点游戏，这类娱乐也不好对教育版的记者宣诸于口。

　　想了一会儿才想到一个勉强的答案。
　　“应该说是读《飘》吧。这虽然是必读书目，但比较艰深，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和多次阅读后，才有了一些理解。因为是先看的电影《乱世佳人》，受到奥黛丽赫本形象的影响，看书时，对斯嘉丽违背我们现代三观的心理和举措有了相当的容忍，也是借由阅读这样一本书的经历，进而有些理解三观和时代背景的辩证关系。”

　　后面记者们分别采访时，大家印象中特别古板的日报教育版主编和黄景行聊网络文学聊得非常尽兴，而言晓诺和简子扬不得不面对三个年轻记者“你获得这样的成就，有没有特别想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类的话题，绞尽脑汁编织一个个虚伪的回答。

　　科任老师们监考完，陆续来接受采访，两个男生才得以解脱。
　　不过听着几个科任老师夸他的话，言晓诺都觉得有点想逃走，实在太过羞耻。
　　采访结束后临分散前，黄景行欲言又止，最后被简子扬扯了扯袖子，便也没有说什么。

　　裴老板和言晓诺再三交代要注意安全，然后记得在元宵节来学校注册，一路送他到校门口，才折身返回教学楼。
　　奇怪地感觉到某种满足，回头望去，冬天天色早早就暗了下来，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晚自习照常进行。
　　言晓诺在校门口等着父亲来接他，一起去机场迎接姐姐言小箴回家。
　　于此，他的高三上半学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