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安乐死》东城南陌

89、第八十九章

　　祁思下意识的背过身，面色惊恐不定。
　　他的身体在发抖。
　　邢缘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异样，用身体挡住了他。

　　“是她……”祁思费力地抓住邢缘承的手臂，整个人好像鱼离开了水，无法呼吸。
　　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一大段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直直的冲进脑海，压迫着他，让他接受现实。

　　“带他走，离我远一点。”承天面色严肃，他也认出了老熟人。

　　*

　　邢缘承不再耽误，借着熙攘的人群，偷偷将人带离了会场。

　　祁思现在情况很不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走廊里有很多监控，避免打草惊蛇，邢缘承只能先搀扶着祁思。

　　这个女人的身份，他猜到了。邢缘承不知道祁思究竟在童年经历了什么，但能给他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别担心，”祁思情绪平稳了下来，他抓住邢缘承的手，苍白的脸上带着安慰的笑意，“我没事。”

　　邢缘承皱起眉头：“我们先离开这里。”

　　祁思摇了摇头：“我们……出不去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最后那一段遗失的记忆。
　　他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整个人被邢缘承遮挡住，开始细细啜泣。

　　“她知道我在这里。”
　　“她是冲着我来的。”
　　“我们都走不了了。”

　　一句接着一句从祁思口中说出，他似乎放弃了挣扎。

　　邢缘承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不会的，乖，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

　　走廊空荡荡的，偶尔路过的人也只是觉得是一对野鸳鸯在交颈缠绵。

　　祁思眼神涣散，浑身的冷汗并非只是心中的惊恐。
　　他抬起头，看着邢缘承。

　　“他们切开了我的头。”
　　“你知道接触到自己大脑的感觉吗？”
　　“就在我面前。”

　　“刚才，我想起了那种感觉。”

　　……

　　“实验数据不够了。”女人说。

　　男人推了推眼镜，反射出一丝光亮：“还有一个。”
　　“打个赌？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女人轻轻笑了笑，摘下了沾满血液的白色手套。

　　流水声响起，红色液体滑落，实验室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液混杂的味道。

　　“我们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女人蹙起了眉头。
　　“那个怪物？下次在收集他身上的数据时候，让他多睡几天就好了。”
　　“我们可能会受到他的报复。”女人说着，表情却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带着轻微嘲讽。
　　“呵，其实我很好奇，他能做出什么。”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实验室内，一旁的实验体缓慢的转动眼珠，眼中流露出哀伤与仇恨。

　　……

　　“他是特殊的，你发现了吗？他的大脑，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还能听到我们说话。”

　　祁思感觉自己被绑在了解剖床上，身上连着冰冷的手铐脚镣。
　　一男一女在交流，谈话内容一清二楚。
　　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他的父母。

　　“你看，他睁着眼睛呢。”女人说。
　　“别看我，看上面。”男人笑着说。

　　明明什么都那么清晰，却唯独这两个人的脸，模糊一片。
　　或许是手术灯光太刺眼……

　　他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男孩儿眼神涣散
　　往上。
　　是打开的头颅，白色的大脑。

　　“你能分得清真假吗？”

　　……

　　祁思费力地睁开眼睛，刚才的梦境让他严重失衡。
　　他下意识的去摸头顶，触到柔软的头发，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你醒了。”邢缘承沙哑的声音响起。

　　祁思向声音传来处看去，他感觉脑子很迟钝，似乎又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开颅手术。

　　周遭一片漆黑，陌生的处境让祁思有些慌张。
　　“我们在哪里？”祁思慢慢抓住他的手，心里安稳了一些。

　　邢缘承是温热的，他轻声说：“一个安全的地方。怎么样？现在能走吗？”

　　祁思点点头，他现在已经脱离那种窒息的感觉，慢慢恢复了现在时间的生机。

　　“宴会已经结束了，承天他们回去了房间。”邢缘承背起祁思，“我们这样安全一些。”

　　“少了两个人他们不会起疑心吗？”祁思微微蜷缩了手指，抓住邢缘承的衣领。

　　“放心，他们应付的来。”

　　祁思抱紧了邢缘承的脖子：“邢哥，我们去找邱水。我知道五号是谁了。”

　　“是那个宁鸿。”
　　“我记起了他的脸。”

　　邢缘承往上送了送，压低声音说：“好。”

　　夜色沉沉，H市幸存者基地一片漆黑。
　　只有远方零星微弱的灯光，在散发一些人气。

　　“等等，是这里。”祁思拉住邢缘承，指了指一片空地，“是幻象。”
　　说着，他慢慢走上前，用肯定的语气说：“这里没有人看守。”

　　一切顺利的过了头，祁思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不对，他看着邢缘承的背影，心中感情莫名。
　　明明只是一步之遥，却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心念一动，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目光坚定的向前方的一堵墙走去。

　　他们穿过了墙面。
　　径直进入了内部的实验室。

　　祁思松了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
　　“邢哥，他们在这里。”

　　邢缘承扫视一圈，轻声说：“在下面。”
　　转而又说道：“过来。”
　　祁思定了定心神，凑了过去。

　　两人共同向下走去。
　　“有监控。”祁思看到墙角的红点，心里一紧。
　　邢缘承轻轻笑了笑，伸出手：“不用担心，跟我走。”

　　一句话，让祁思心下一稳。
　　他抓住邢缘承伸出的手，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

　　他们走过，摄像头却一无所知。
　　他们沿着楼梯向下，躲过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C区没发现小姑娘。好，我现在回去。”

　　祁思与邢缘承对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跟着他。
　　邢缘承做着口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顺着楼梯一路向下，打开最后一道关卡。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型罐子，装满了蓝色营养液。

　　祁思眼皮跳了跳，里面赫然是邱水和原谅。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祁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强烈的困意袭来，祁思费力的睁着眼睛，掐着自己想保持清醒。

　　一切都是徒劳。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说的话：“你能分得清真假吗？”

　　真的……还是假的？

　　*

　　祁思猛然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宴会现场。

　　“让我们欢迎，尊贵的伊尹小姐~”油腻男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除了身上的冷汗，一切似乎都是虚假。
　　祁思吞了吞口水，茫然的看向四周。

　　“怎么了？”邢缘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将人拥入怀中，手上不住的安抚。

　　是热的。
　　但是幻镜也是热的。

　　怎样才知道所处的环境是真是假呢？
　　证明，我是我？

　　“你的手很冰。”邢缘承轻声说。

　　“带他走，离我远一点。”承天面色严肃，他也认出了老熟人。

　　同样的话……

　　孰真孰假？
　　会有真实的吗？
　　是不是一切都是虚假？
　　从未有过真实？

　　祁思觉得头要裂开了，冥冥之中，似乎一个声音告诉他：“别挣扎了，放弃吧。”

　　不。
　　一定有破绽的。
　　破绽在哪里？

　　邢缘承伸出手：“跟我走吧，你状态太差了。”

　　祁思默默向后退了退，他现在不想相信任何人。

　　邢缘承皱了皱眉：“怎么了？”

　　但他还是不能确定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已经退到了墙根。

　　祁思抬头，正对上邢缘承的眼睛。
　　或许能看到一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呢？

　　然而让他失望了。
　　他看不出来，只感觉脑子一片混沌。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