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宋同学》迦南之野

45、chapter 45

　　“哗啦啦……”

　　宋予深随意鞠了一把水就往自己的脸上泼，这种天气，洗冷水远比广播来得让人提神。

　　我喜欢你……

　　宋予深蓦然回神，盯着面前的镜子看，她抬手弹了弹指尖，洒了点水珠上去，然后看见那水珠在镜面上凝聚滑落，使得她的整个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

　　不一样了，现在和以前的时候不一样了。

　　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那些近乎于暧昧的关系就好像忽然一瞬间找到了某一种支点，她们的关系变得明朗、清晰起来，似乎也成了可以宣之于口的——

　　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在明面上来的存在。

　　外间的走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宋予深擦了擦手，抓过手机就出门了，然后才开门，她就结结实实怔住了。

　　昨晚某个才刚刚告白完，然后又送着宋予深回寝室，两个人在寝室楼下磨了半天，还是宿管阿姨实在看不过去，拉开窗户吼了一声，楚瑾瑜才让宋予深赶紧回寝室去睡觉休息。

　　她自己倒好，回到家里面去，拼命忍住不给自家宋同学发消息的冲动，硬是到了半夜才睡着。

　　其实宋予深是猜想过，也许今天楚瑾瑜可能不会踩点，当然，她愿意承认她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她自己也想早点看到楚瑾瑜。所以，她自然明白，楚瑾瑜可能也是这个想法。所以说不定自己去到教室的时候，楚瑾瑜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她倒是没想到，楚瑾瑜不仅没有踩点，反而还跑到寝室来了。

　　宋予深也有想过，互相表明心意后，确实不一样了，面前的这个人，是拥有身份的，成为了专属，不再是那些普通寻常的朋友或者同学。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相处之间要如何，会不会变得拘谨又或者是不适应。但是现在，看到这人的时候，那些念头就好像一下子被清空了一般，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这个人不是别的谁，是她的女朋友，就是如此简单又亲昵的关系。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楚瑾瑜凑到宋予深的前面，像是邀功一般，整个人连眉眼都是肆意灿烂的光彩。

　　宋予深一耸肩，“你闲得无聊吗？”

　　“接我女朋友上课怎么会无聊？”

　　宋予深摇摇头，绕过她，往出口走，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翘，她笑道，“走了，上课去了。”

　　宋予深和楚瑾瑜关系好，大家都知道，但是她俩似乎除了一起迟到那次，几乎是从来没有一起来过教室的。所以今天她俩一起踏进教室，钟悦还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虽然奇怪，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教室里面除了天顶还挂着的彩带，几乎已经没有半点昨天晚上才刚刚举办过元旦晚会的气氛了。似乎学校里面就是这样，读书上课才是永恒的主题。

　　并且，元旦一过，期末考也要临近了。

　　这段时间，学习情况都重了很多，就一中的学业进度而言，本学期的课程早已结束，现在上课基本上都是讲卷子、卷子、卷子！

　　“啊……”钟悦打了个哈欠，“困死了，照我看啊，冬天只适合睡觉，根本不适合上课听卷子。”

　　谷娟不慌不忙地收拾自己的卷子，头也不回地说，“春困夏盹秋乏冬眠，要我看啊，死后自会长眠才更加的可靠。”

　　钟悦，“……”这就是传说中的文化人吗？

　　但是冬天确实容易困，就连楚瑾瑜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眯觉。

　　楚瑾瑜趴在桌子上，“宋同学，待会儿还是在食堂吃吗？”

　　不知道楚瑾瑜是不是真的闲得慌，下午基本上都是去学校外面偷偷带了外卖来给宋予深，但是这样一来一去就很耗费时间。虽然通常楚瑾瑜带的外卖都很合宋予深的口味，也比食堂的好吃很多。但是宋予深也见不惯楚瑾瑜老是这样来回跑，都是提议在食堂吃就算了。

　　所以，宋予深还是点头。

　　“也行。”说完，楚瑾瑜埋头在臂弯里面补觉了。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楚瑾瑜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张扬轻狂得不行，一旦睡觉的时候，看起来又极其绵软，尤其是她的头发，宋予深不自觉伸手轻轻勾了勾楚瑾瑜发尾。

　　软得要命。

　　不过大概是因为楚瑾瑜是走读的关系，所以她们能相处的时间也就是在校的这些时日。这样就算了，上课下课，周围人那么多，就算是有心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偶尔对上的眼神，或者是藏在桌箱里面，状似不经意间扣上的手，一切都好像显得温热又柔软。

　　下课，两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又又又偶遇到了张秋池和她同学。

　　一起吃饭也没有什么，反正食堂里面本来人就那么多。

　　只是吃饭的时候，楚瑾瑜一直夹肉给宋予深，看得张秋池在旁边都蒙圈了，她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了一点，说，“楚瑾瑜，我也要。”

　　楚瑾瑜，“？？？”

　　宋予深有些哭笑不得，随便她们在一旁闹起来。

　　不止张秋池如此，就连班上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宋予深和楚瑾瑜在食堂除了偶遇张秋池，连钟悦梁初怡她们也能偶遇到。

　　钟悦是一阵恶寒，然后用着腻腻歪歪的声音，说着，“我要吃这个！”

　　胡慧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直接夹了芹菜根扔进钟悦嘴里面，瞬间把钟悦弄得跟帕金森附体一样。梁初怡呵呵，表示，“活该！”

　　“呸！”钟悦呸呸呸吐出来，“我不吃芹菜！”

　　“我知道啊。”胡慧理所当然，“你要是吃我才不会夹给你呢。”

　　钟悦，“……”

　　宋予深和楚瑾瑜对于她们都是统一无视的，然后吃完就去倒餐盘了。

　　钟悦盯着这俩的身影一直看，直到这俩出了食堂看不见，她才转向梁初怡和胡慧她们，说着，“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她俩很不对劲？”

　　胡慧面无表情，“我觉得你更不对劲。”

　　“真的啊，没发现她俩走得特别近吗？”

　　梁初怡身为左护法，哪有空去管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因此只能摇摇头表示我在听，但是我真的回答不上来。

　　刚刚去买热奶茶的谷娟回来，一脸鄙夷，“宋予深最近找着楚瑾瑜帮忙补习呢，楚瑾瑜是没有进步空间了，但是宋予深不还有吗？你以为别人是你？说实在话，你有空真应该多看看书，多做点卷子，学期结束就是过年了，你肯定也不想自己领着成绩单回家被骂吧？”

　　哇靠，谷娟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钟悦，“那……那我，我就……”

　　那她俩确实走得很近嘛，钟悦就坐在楚瑾瑜和宋予深的旁边，她是真的很直观地感受得到啊，跟以前那种关系根本就不一样！但是她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郁闷！

　　宋予深送楚瑾瑜出学校，楚瑾瑜说着，“这次期末的考试，我觉得照样还是数学的难度最大。”

　　“数学难度哪次不大？”

　　“……”

　　宋予深侧头看她，笑了笑，“我知道了，我这次会认真复习准备的。”

　　“嗯。”楚瑾瑜说着，“你就是太按部就班了。”

　　“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成绩也不差。”

　　宋予深这话不假，也许是楚瑾瑜这个人上课那么认真的样子，不知不觉间感染到了宋予深，她上课也认真了很多。最近成绩倒是也稳步上升，进步明显到姚青都会拿她在班上做表彰。当然，大多数时候，能有这样的进步，都是基于宋予深本身基础就不差。

　　楚瑾瑜反问，“但是你能更好，不是吗？”

　　宋予深沉默，半晌，她笑着，“是，我知道了。”

　　楚瑾瑜无奈摇头。

　　宋予深抬手揉了揉楚瑾瑜的后脑勺，“我女朋友那么优秀，我也要努力，好配得上她不是。但是我感觉这次我拿第二还是有点困难。”

　　我女朋友那么优秀。

　　这话楚瑾瑜爱听。

　　她不由莞尔，“那我往下考一考？”

　　宋予深差点想翻白眼，“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随便听听不就行了？”

　　“这怎么能随便说呢，你说的话，我可是都很认真的在听的啊。”楚瑾瑜趁势抬手，抓住宋予深放在自己后脑的手，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抓了抓彼此的指节，然后又立刻放开。

　　几乎就像是两个关系好的女孩子之间疯闹了那么一下，完全让旁的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

　　本周就是期末考，就连班上最皮的学生也都进入了积极的备战状态了。姚青晚自习的时候，给她们交代了一下情况，当然，临近考试，交代的也都是多复习，做做经典题型一类的经典台词了。不过姚青也说了，考完试要留校等着领成绩单的同学可以晚自习的时候组织好在教室里面放电影看。

　　姚青这些给糖吃的做法，可以说是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啊。

　　七点半时间一到，姚青准时准点踏出班级，教室里面就开始活络起来。宋予深倒也真不是嘴上说说，她是真的在认真地做卷子。

　　钟悦在旁边瞄见了，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果然，宋予深最近确实是认真了很多，那么她也不能就这样下去了，毕竟上次四十多块钱买的那个套餐根本就不管用，她还不如临时抱佛脚呢。

　　期末考总共也就是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班上一大半的人都是选择留校等着领成绩，绝对不是因为姚青答应她们的晚自习可以放电影看。

　　不过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明明回家了想看什么也能看，但是一群人聚在班上看电影的时候，那种氛围是真的不一样，比起在家里面简直是两种感觉。

　　姚青给她们选了一部动画电影然后就功成身退了。

　　第一节晚自习一下，梁初怡暂停了电影，好让班上的人去上厕所，或者是去串串门。

　　宋予深一向挺喜欢九班的这种看电影的氛围的，虽然这部电影她是看过的，但是也不觉得无聊。只不过……

　　为什么楚瑾瑜那家伙还不回自己的消息？

　　宋予深看着看着，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正是楚瑾瑜这个家伙。

　　“……”宋予深无声骂了一句，然后埋着头，接通了电话，“你搞什么？”

　　楚瑾瑜在那边笑起来，说，“抬头。”

　　虽然不解，但是宋予深还是下意识抬了抬头。

　　“再转头。”

　　搞什么？

　　宋予深一转头，窗外夜色黑沉。然后手机那端禁不住传来一阵低沉的笑音，紧接着，宋予深感觉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她一回头，楚瑾瑜正站在她的面前。

　　楚瑾瑜扳着她的肩膀，说着，“是让你往门这边看，不是窗户这边啊，难道你还想看着我飘在窗户外面吗？”

　　九班在四楼，要是楚瑾瑜真的飘在窗户外面，那可真就成了恐怖片了。

　　宋予深略微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楚瑾瑜放开她，坐下，“我不是想着，马上就放假了，到时候就见不到你了嘛。”

　　“那你不会开视频吗？”

　　“……”楚瑾瑜哽了一下，但是她还是不服气，“难道我出现你就不开心啊？”

　　宋予深，“……”

　　因为下课了班上大部分同学不上上厕所就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因此楚瑾瑜刚刚从后门闪进来的动静也没有谁特别注意。楚瑾瑜舔了舔嘴唇，钟悦也不在位置上，时机不错。楚瑾瑜略微弯下身子，凑到宋予深的耳边，问着，“你怎么不说话？看到我真的不开心吗？”

　　宋予深心想，楚瑾瑜刚刚突然站在她后面，得亏她定力好，不然就直接一脚踹过去了，还指望她能有点开心的反应？

　　但是楚瑾瑜说完话后，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帘微微垂着，那瞳底闪烁的笑意简直怎么都掩盖不住。

　　让人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开心的。”宋予深心底叹了口气，给足楚瑾瑜面子，“所以你能消停会儿吗？”

　　“诶！”刚刚出去和梁初怡跑办公室窥探老师们卷子更改情况的钟悦突然出现，她拍了拍楚瑾瑜的背，“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不上晚自习嘛？”

　　楚瑾瑜，“……”

　　见楚瑾瑜不搭理自己，钟悦又冲着宋予深扬了扬下巴，就好像是在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宋予深点头。

　　钟悦，“看吧。”

　　看个锤子，楚瑾瑜拍开钟悦的手，“难道我来上晚自习，学校还不允许啊？”

　　“也是嚯。”钟悦挠挠头，坐回自己位置了。

　　上课铃敲响，梁初怡继续放电影，班上顿时除了电影里面的音效，变得安静了很多。

　　宋予深和楚瑾瑜也安静地看电影，直到下课，除了值日生，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走了。

　　出教学楼的时候，楚瑾瑜双手插在兜里面，一副很神气活现的样子，“其实刚刚那电影我看过，我都想剧透的，但是我怕这样，你会看得不尽兴，我就忍住没有说了。”她满脸都是在等着要夸奖的骄矜神采。

　　宋予深有些哭笑不得，那电影她也看过啊。

　　但是看到楚瑾瑜这幅样子，她又不想打击她，只好说，“是是是，你最好了。”

　　两人走到操场专门用来给小情侣牵牵小手的黑暗地界的时候，楚瑾瑜突然小小地拽了宋予深一把，宋予深停下步子，看她，“怎么了？”

　　楚瑾瑜没急着回答，她微微俯身，用额头轻轻抵着宋予深的额头，才小声说，“我走了。”

　　她说话时，那吐息的热流笼络在彼此的唇际，几乎让宋予深心头一烫，然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楚瑾瑜的袖口。

　　“嗯？”

　　宋予深没看她，偏开自己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别走了。”

　　“什么？”楚瑾瑜没太明白。

　　“你跟你家里面说一声，在寝室里面待一晚上好了。”宋予深声音越来越小，“反正明天要领成绩单，你不也还是要过来？”

　　是啊，这话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不想她来来去去。

　　“哈哈……”楚瑾瑜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连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宋予深放开她，也觉得自己能说出这话有点离谱。

　　“宋同学。”楚瑾瑜在夜色里面追逐着宋予深的眼睛，说着，“舍不得我啊？”

　　说着，不待宋予深反应，她撤开一点距离，两人相距不过数寸，楚瑾瑜紧盯着她的脸，略微低沉的嗓音在彼此流动的空气间微微颤动着，“但是我不能去你的寝室，我得走了。”

　　宋予深那心底升起的热意就像是陡然被一泼凉水给浇了个透，她磨了磨牙，咬着犬齿，“干嘛不去？”

　　“我不是不想去……”良久后，楚瑾瑜有些无奈，语气里满是隐而不发的情愫，她低声说着，“宋同学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楚瑾瑜失声而笑，“我要是去了，可能我们两个明天起不来吧？”

　　宋予深僵住了。

　　楚瑾瑜眼底闪动着炙热的光，她说，“我希望你明白，可能面对你的时候，我的自制力差得有点离谱。”

　　宋予深立刻推开她，挥手，“慢走不送。”

　　“……”楚瑾瑜抬手扶了扶额头，哭笑不得，“嗯，那我先走了。”

　　然而下一秒，宋予深突然抬手揪住了她的衣领，探头向前，嘴唇轻轻落在了楚瑾瑜的额头。宋予深抬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唇，含混着，“你……你赶紧回去吧。”

　　好像是有烟花从每一寸神经炸起，将整个人的神智都烧得一片空白。

　　楚瑾瑜抬手触了触自己的额头，看着宋予深已经跑远的身影，简直感觉自己的感官就像是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一般，甚至于那仅剩的知觉都在冬夜的寒风中被麻痹掉了。

　　楚瑾瑜一直在想，为什么刚刚宋同学要亲自己的额头，不吻自己啊？

　　搞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一束强有力的光线瞬间照在了楚瑾瑜的身上，紧接着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这位同学，下晚自习那么久了，你还不回寝室，一个人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也不是别的谁，正是例行巡逻的老周。

　　“老周，是我啊……”楚瑾瑜讪讪，立马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走。”

　　楚瑾瑜赶在老周唠叨之前，立马闪身跑了。

　　老周，“……”

　　真的是，一个二个管不住，大晚上的不回寝室不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