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重启计划》挂科再读

54、焰火

　　程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体型这么巨大的深渊了。

　　以前没有休眠的时候，也只有在电视中才见过这么巨大的深渊。

　　仿佛遮住了半边天空。

　　“这个体型太大了。”Ｋ０１皱眉，冲跑到跟前的１１４示意，“撤退。”

　　阿都和贝贝俯冲下来，跟着他们三人身边，随着大批的动物一起奔逃。

　　大概是那只深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无论是阿都还是贝贝，似乎都丧失了直面作战的勇气，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深渊突然出现？”程夏喘着气，“我还以为现在不会有体型这么大的深渊了……”

　　“基地数据显示，目前已经没有超大级别的深渊了。”Ｋ０１也很不解，“所有的深渊似乎都在不明原因的退化，这是有研究结论和数据统计支撑的。”

　　可是，为什么消失已久的大型深渊，又出现了呢？

　　掠过一只只惊慌失措奔跑的羚羊、角马、鬣狗，程夏的心里沉甸甸的。

　　深渊会因为不明原因的退化而最终消失。明明已经确认了这个结局一定会发生，所有人类都在等待那一天到来，可是这一只深渊的出现，却像是推翻了那个结论。

　　深渊并没有退化……

　　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就足够让程夏手脚发凉。

　　黑色的乌云，不紧不慢地侵蚀着绿色的大地。

　　空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咆哮，像是惊雷。

　　“我看到你们了……”

　　１１４差点摔了个跟斗。

　　“我没听错吧，是那个深渊在说话？它居然会说人话？”

　　１１４还想再嚷嚷，那道巨大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人类……”

　　这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确实是深渊在说话，这就很惊悚了。

　　Ｋ０１说：“别废话，跑。”

　　背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各种动物的哀鸣声不断响起。

　　大概是被那只巨兽给踩死了吧……

　　在它面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可供碾压的蝼蚁。

　　巨兽的每一次行进，都像是在草原上引发一次小型地震。

　　仿佛来自云层中的声音，在隆隆地嘲笑着蝼蚁们：“白费力气……逃不掉了，人类……”

　　这声音像是有实质一般从云中落下来，坠落在地面上，重重压在每一个生物的心上。

　　浓重的黑暗笼罩了头顶的天空。

　　无处可逃了，程夏绝望地想。

　　Ｋ０１说：“那就打吧。”

　　他的面容依然很平静，就像现在并没有深处绝境一样，转身，手掌中爆出耀眼的火花。

　　遮住了整片天空的巨大深渊隆隆笑着，火光砸在它身上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弱小。弱小的人类……”

　　一片巨大的黑云——深渊的一只手掌重重地落了下来。

　　阿都飞速俯冲，拖着程夏和１１４从黑云下滑出，飞到半空中。

　　贝贝发出刺耳的尖叫，一道明黄色的火龙喷涌而出。

　　黑云似的手掌追逐着阿都的飞行轨迹，程夏在风中大喊：“飞到上面去！”

　　阿都高叫一声，似乎领会到了意思，可并没有能够顺利完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在阿都背上，阿都被整个往下压，沉重的压力令它控制不住的松开了爪子。

　　程夏落在一片漆黑的柔软物体中，他有点分不清这属于深渊的什么部位，脚背还是什么，但很快，那片黑色物体开始动起来，程夏身不由己的滚落出去，啪嚓掉在一棵树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这棵树又开始摇晃。

　　这次程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从树顶往下看，１１４一脸愤怒，正在用力把整棵树连根拔起。

　　“敢打我家贝贝，我跟它拼了！”

　　程夏指着头顶大喊：“往上扔！”

　　“我尽力！”１１４大声回答，他吃力地抱起大树，大吼一声，冲那只巨兽跑过去。

　　火光不断的在黑色巨兽的身边亮起，阿都和贝贝一边在空中飞速躲避巨兽的攻击，一边喷出大量的火团。

　　程夏看不见Ｋ０１在哪儿，但根据深渊时不时扭动躯体发出吼叫声，和偶尔响起的炸裂声响来说，Ｋ０１似乎在深渊巨大的躯体上快速移动。

　　１１４跃到深渊像一座黑色岛屿的脚背上，用尽全力举起大树，向深渊头颅掷去：“去死吧！”

　　程夏握紧了袖子，那里藏着一把尖刀，本来是平常吃饭的时候，割肉烧烤用的……现在只能用它试试了。

　　程夏满怀希望地仰头盯着深渊巨大的头颅，脚下的大树狠狠地撞到了深渊的腿部。

　　程夏：……

　　他手忙脚乱地向上一跃，试图抓住眼前黑色的肢体：“１１４你也太没谱了！”

　　１１４在地面上来回跳跃撞击，试图用他弱小的身躯撼动深渊的四肢，但百忙之中居然还记得还嘴：“这玩意儿这么大个儿，你行你来！”

　　程夏从袖中滑出那尖刀，用力刺进眼前黑色的皮肉中。

　　就像是遇见了最坚硬的岩石，平时锋利无比的刀刃只前进了一点，就卡在了那里。

　　程夏的心猛一沉，不死心地咬着牙继续往前刺，用力过大手腕都在颤抖。

　　明明已经比之前强了很多，甚至在这片草原上，已经可以轻松应对任何一个凶猛的动物，为什么面对这个巨兽的时候，还是这么无力？

　　程夏发狠似的一下一下向前刺去，然而那只黑色巨兽始终无动于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

　　它甚至根本感觉不到……

　　拳打脚踢也好，用力撞击也好，就连阿都和贝贝的利爪火焰，在它面前。统统都没有用。

　　巨大的咆哮声响起，深渊猛烈地转动身躯，毫无防备的程夏被震落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面上，要不是１１４冲过来把他拖走，就要被深渊踩死了。

　　贝贝灰头土脸地落在地上，彩色的翅膀上全是红色鲜血。

　　阿都依旧在半空盘旋，灰扑扑的身躯上全是伤痕，它焦急地盘旋着，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

　　程夏有点晕乎乎地站起来，就听见巨兽轰隆隆地笑声。

　　“人类……果然是不堪一击的弱小生物！”

　　“你已经重复很多遍了。”Ｋ０１有点不耐烦的声音从巨兽手中传出来。

　　等一下，手中？

　　程夏睁大了眼睛。黑色巨兽双手合拢，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从两只黑色的巨掌遗漏的缝隙中捕捉到一点点白色，不知道是衣服的颜色还是什么。

　　“Ｋ０１被抓住了！”１１４撕心裂肺地尖叫，“Ｋ０１你在干什么，快想想办法出来啊！”

　　１１４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嗓子就连那只黑色巨兽也被震动了，微微低下头颅，黑洞洞的双眼望着１１４和程夏。

　　“蝼蚁。”它轻蔑地说。

　　程夏突然觉得这只黑色巨兽的语气很熟悉。对于人类充满了轻蔑和鄙夷，巨大的深渊……他忽然灵光一闪，吃惊地喊出声：“你是——你是森若！那个变成小女孩的森若！”

　　黑色巨兽笑了，隆隆的笑声像是巨大的雷声，占据整个天地的黑色躯体都在微微颤抖。

　　Ｋ０１的叹息传来，夹杂在巨大的回声中，模糊的几乎听不清：“你们怎么这么笨，现在才认出来她。”

　　１１４惊讶的合不拢嘴：“真的是森若？可你，你怎么变成这么大了？”

　　黑色巨兽——或者说名为森若的巨型深渊停住了笑声，慢条斯理的声音回荡在草原上：“我们生来如此，我只不过是回到了最初，最原始，也是最强的时候而已。”

　　“如果不是你们来到那个城市，我本来会一直以人类的形态活下去……”森若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是你们来了，你们这些卑微的蝼蚁，该死的人类！你们杀死了我的爷爷……”

　　她开始咆哮，一只巨爪重重地、愤怒地拍击地面：“你们杀死了我的爷爷！”

　　沉重的拍击带起一阵强烈的气浪，像是暴风一样把程夏他们冲击的站都站不稳。

　　“看那，看那。”森若说，“多么弱小，连一点冲击都承受不起。这么弱小的生物，有什么资格生存？”

　　即使还身处暴风中，程夏依然觉得愤怒极了，他头脑发热，不顾一切的大喊：“可是你的爷爷就被我们杀死了！被你口中弱小的人类！你也曾经在我们这些人类面前逃跑！”

　　森若停顿了一下，黑洞洞的双眼中似乎燃起了愤怒的光芒：“那只是意外，那只是意外！爷爷他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恢复，我也不能，我只能逃走，我只能逃走！”

　　她痛苦的嘶叫着：“我只能逃走！”

　　巨兽的吼叫声震彻天地，整个大地都在震颤不已。阿都和贝贝的耳朵都在出血，痛苦地在地面上滚来滚去，程夏和１１４也好不到哪里，耳朵里一片嗡嗡声，只能扶着对方勉强站立。

　　“我不能容忍……”森若的吼声停止了，带着有点鄙夷的语气，“只是人类而已，只要我恢复到我们本来的样子，人类，算什么？我们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我随时可以消灭他们，轻而易举。让这种卑微的生物彻底消失……”

　　“就像现在。”森若满足地笑起来，“先从你开始。有什么话要说吗？”

　　程夏颤抖着抬起头，他想大喊，可是发不出声音。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可还是无法从那双巨大的黑爪中找出什么，只是听见Ｋ０１的声音微弱、又坚定地传出来。

　　他的发声系统似乎损坏了，此刻说出来的话带着点兹拉兹拉的杂声。

　　他说：“人类将永远延续。”

　　随后，无数细小的机械零件带着微弱的火花从空中掉落下来，就像下起一场白色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