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传奇》高山流水888

28、第28章

　　下面我们再来说说黛玉怎么样了。当时那“追风”驮着黛玉，撒开四蹄飞奔而去，它看来明白它是在救自己的主人，使出比平时更足的劲拼命奔跑，这就让贾宝玉和后边追来的妙音他们无法跟上，各自只能根据大致判断的方向和地上模糊的马蹄印记去寻找。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追风”跑进一群深山。那里高山林立，漫山遍野都被大雪所覆盖，白茫茫的一片。“追风”选择了山脚下一处被松柏遮挡住的没有雪的地方停下，慢慢卧下来，把黛玉轻轻放在地上。此时黛玉已经中毒昏迷，双眼紧闭，脸色通红，浑身滚烫，气息微弱，不省人事。那“追风”守在黛玉旁边，一会儿用嘴唇在黛玉的身上蹭来蹭去；一会儿抬起头来，鼻腔里打着急促的响声；一会儿用蹄子在地上刨来刨去，显出焦躁而无奈的样子。它可能在期望有人来救它的主人。但是，四周一片寂静，哪儿有一个人影？“追风”越发不安起来。
　　而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更为糟糕的情况：对面山腰上有一支狼群顺着山坡疾驰而下，朝黛玉和“追风”这边跑来，那狼群中大大小小足有十七八匹狼！它们显然是发现了黛玉和“追风”，或者说，它们是嗅着气味儿来的。当他们跑到离黛玉他们四五十步远的时候，突然放慢脚步，不再奔跑，而是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包围圈，一步一步的向黛玉他们围过来。每匹狼的眼中都闪着饥饿、贪婪、凶狠的目光！他们显然是很久都没吃到东西了，它们步调一致、步伐坚定的向里面包抄，饥饿促使它们更加凶残和义无反顾！一步，两步……距离越来越近，包围圈越来越小，情况万分紧急！“追风”站在黛玉的身旁，不停地用蹄子刨地，尾巴不断的甩来甩去，鼻腔里不断发出很响的声音，两只眼睛紧盯着狼群，显出焦急担心的样子。而黛玉则静静地躺在地上，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生命危在旦夕！狼群继续缩小包围圈，离他们还有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时间停滞了，空气凝固了，气氛紧张的让人窒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追风”突然四蹄蹬地，一跃而起，跳上身边一个一人来高的平台，站稳，抬头，仰起脖子，对着天空一声长长的嘶吼，那声音似虎啸、似狮吼、似豹鸣，又似三大兽的混合叫，刺破长空，响彻山谷。那声音雄浑、悠长，如洪钟、如海啸、如山涛，空谷回响，绵延不绝！等这声音逐渐消失时，更加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追风”正对着的那座雪山，先是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然后半山腰至山顶的一块巨大的雪块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恰似地震了一般，紧接着便轰然崩塌！巨大的雪块借着山势飞速冲下，就像飞泻而下的山洪一样，强大的冲击力产生了一股强劲的风，呼呼作响，把那些狼身上的毛都吹得根根竖起！若不是到了山下平地力量减弱，速度减慢，那雪浪恐怕就要将这些狼给活埋了，因为雪浪的前沿已经到了一些狼的屁股后边！这些狼哪里见过这般阵势？一个个似乎被吓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眼中露出惊恐而不知所措的神色。呆站了好长时间，头狼开始恐惧的、慢慢的往后退，其他狼也跟着退，退了几步，猛然转过身，仓惶逃窜，似乎怕被雪浪追上似的，争着往前逃，一溜烟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追风”见狼群散去，便从平台上跳下，又用嘴唇蹭了蹭黛玉，见黛玉还是没有反应，便只好守在黛玉身边，抬头望着远方，眼中充满期盼和难过的神色。它是多么希望有人能来救它的主人啊！
　　它的希望终究没有落空，贾宝玉赶来了！原来，贾宝玉骑着他那匹“赶月”，一路寻找黛玉，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却不知向哪边走了。正在迷茫焦急之际，突然听到了“追风”的嘶吼声，那“赶月”也不管贾宝玉同不同意，循着声音就跑来了，它其实比人更能辨别出它的同类的声音。宝玉看见躺在地上的黛玉，真是悲喜交加，赶紧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到黛玉跟前，抱起黛玉，“林妹妹”“林妹妹”的叫个不停。但是黛玉却紧紧的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回应。宝玉搂着黛玉瘫软的身子，看着她红得已经略微有些发紫的嘴唇，听着她微弱难辨的气息，知道她不但受了伤而且了中毒，心疼得眼泪都涌出来了。但是此刻的贾宝玉已经是经历过人生的起起伏伏，见识过生活的大风大浪的人了，生活的喜与悲、苦与乐、幸运与磨难，早就练就了他坚韧的品质，镇定的性格。他已经是一个能承受任何风险与苦难，能担当任何大事的男人了。他知道此时最紧迫的是该做什么，他把黛玉轻轻放在地上，解开她的衣衫，发现伤口处已经有些发黑，说明毒药的毒性很强。宝玉赶紧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扯成两条，在离伤口两端各一寸处紧紧捆扎住。接着拔出自己的“金童彩虹剑”，不忍心但又无可奈何的在黛玉的伤口处划了个十字，然后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盖在伤口上，用手轻轻搓揉，待雪融化成水，又跟血水一起挤出来。如此反复十几次，每次挤出的都是黑黑的水，宝玉一边这样做，一边在心里不断的祈祷：“林妹妹，你一定要挺住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怎么再不来个人呢？赶快再来个人呀，帮帮我，救救我的林妹妹呀……”他不停的抓起雪，放在伤口上，搓揉，挤血水，祈祷，同时嘴里不停的叫着“林妹妹”，希望能把她唤醒。可是，黛玉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宝玉真是又心急又难过，他知道，这样每多拖一点儿时间，黛玉就多一份危险。他盼不到人来，又别无其他更好的办法，就用嘴去吸黛玉的伤口，想把她体内的毒给多吸出来一些。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是只要他认为应该有点儿用，他就要去尝试，哪怕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一口一口地吸出，吐掉，吸出，吐掉。但很快，他就觉得嘴皮发麻，头脑发昏，眼皮沉重，几乎就要“睡”过去了。他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我可不能再有事，我一有事，林妹妹可怎么办呀？”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强迫自己使劲睁开眼睛，又把黛玉紧紧抱在怀里，想多给她点儿温暖。但这时他自己也已经开始发冷，因为他好长时间没怎么活动了，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渴望地抬起沉重的双眼望望路口，期盼有人能够出现，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吃力的又摸了摸黛玉的额头，捏了捏她的小手，都已经有些冰凉了。他能想到这意味着什么，宝玉不由得一阵心酸！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责问：“上天啊，我和林妹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无情的对待我们？当年，你让我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最美的她，当时我以为我是人间最幸运的一个人，因为你把世间最美丽、最纯洁、最善良的女子送给了我，那是我今生最珍贵的礼物。我无限用心的疼爱着、呵护着这个礼物。我们用全部的心血编制、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未来。那时，我们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然而，梦刚开始，就结束了！你用一种最无情的方式把它击打粉碎！把我们推向无边的深渊！今天，你让我以这样奇幻般的方式再次见到她，似乎是给了我天大的恩赐，却很快又将让我们以最残酷的方式分开甚至走向毁灭！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捉弄我们？上天啊，请你给我一个回答！”
　　宝玉回想到这里，一股热泪不觉间流了出来。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起来，他断定不会有人来了。在绝望中，他想：“也好，能和林妹妹死在一起，也无遗憾了。”心里竟然涌上一阵暖意，眼睛却开始慢慢合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快看，师太，在那儿。”他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但声音分明是真切而清晰的，他怀着一丝希望使劲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又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似的，怎么也睁不大。他使尽了力气才睁开了一个小缝隙，模模糊糊地，好像有几个黑影走来，却再也看不到更多，但那些影子确实是越来越近。又听有人喊到：“妙音，快，玉儿和这个人中毒了，快喂他们解药！”“是！”有人答应着。接着是一阵蟋蟋蟀蟀的声音，再接着，他的嘴被掰开，塞进一粒苦苦的东西，又灌进一些水，他本能的咽了下去。再接着，就是等待……
　　过了大约半袋烟的功夫，宝玉慢慢有了些意识，也精神了些，眼睛也能睁开了，他中毒不深，恢复较快。他看见有人（那是玄静师太）把黛玉抱在怀里，面色凝重，有几个小姑娘在抽抽搭搭的哭。看到这情形，宝玉就明白，黛玉中毒深，解药效果不大，她还未苏醒。情急之下，宝玉也不管她们是谁，急切的说：“快，请你们快派人去请我师父，我师父能解百毒。”玄静师太急于救人，也不顾其它，直接问“你师父是谁？住在哪里？怎么去请？”宝玉说：“我师父风信子，住在风云山青峰岭。你们拿着我的宝剑，我师父见剑如见人，必定会来。”玄静师太片刻也未犹豫，马上说道：“妙音，清霜，你俩快去请。”。两位姑娘也不假思索的答道“是！”拿起宝玉的剑，骑马疾驰而去。原来玄静师太他们这几年全国各地到处跑，许多地方都很熟悉，这风云山也恰好知道，所以妙音和清霜径直去了。
　　这里玄静师太他们便焦急地等待。但是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妙音她们就回来了，而且是跟宝玉的师父一起回来的。宝玉心里纳闷：“应该没有这么快呀。”正疑惑间，妙音激动地说：“正好在路上碰上了师父，认出了剑，就来了。”宝玉见到师父，就像看到了曙光，他想黛玉应该有救了，也不问师父为何在这里，便迫不及待的指着黛玉说：“师父，快救她。”风信子大师佯嗔地看了徒弟一眼，心说：“你都中毒了，还让我先救她，真是个傻孩子。”但是他也一眼能看得出，黛玉中的毒要比宝玉深得多，也就二话不说，查看起黛玉的伤情来。他先翻开黛玉的眼睛看看眼珠，又掰开嘴唇看了看，最后从衣袋里拿出一根银针，轻轻刺进黛玉的伤口，然后拔出来仔细观察，脸色却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宝玉从头至尾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师父的每一个动作，当他看到师父最后的表情时，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赶紧问：“师父，怎么样？你怎么不喂她解药？”，其他人也急切地问：“是呀师父，她怎么样？”。风信子大师面色沉重的摇摇头说：“不好，这种毒不好解。”宝玉一听连师父都解不了黛玉的毒，刚刚燃起的全部希望都破灭了，一下子绝望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这一哭，惹得本来就很伤心的妙音众姑娘也跟着“呜呜呜”的哭开了。玄静师太强忍着悲痛问：“风大师，难道说是没救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了。风信子大师见状，忙说：“你们先别哭，听我把话说完呀。”众人只好收住哭声。风大师继续说：“这位姑娘中的是一种新配置出的极其罕见的毒药，以前江湖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毒药，它是用上百种有毒动物的毒混合配置而成，以目前世间所有的解药是无法解它的。”宝玉哭丧着脸责怪道：“那不还是没救了吗？”风大师说：“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这里有一种‘清风丹’，能解八十多种有毒动物的毒，对这位姑娘中的毒虽不能解除，至少能抑制住它的蔓延，阻止其浸入姑娘的内脏。另外，我可用银针封住她伤口周围的血脉，也能阻止毒药的进一步扩散。并且好在姑娘的伤口不深，宝玉和你们又处理得较为及时，所以还不至于那么快就送命的。”众人听了，才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宝玉急切的说：“师父，那你赶快给她治呀。”风大师笑笑，“好好好，我这就给她治。”于是喂药，扎针，很快操作完毕。
　　玄静师太小心的问：“大师，这能撑多久？”风信子大师说：“三天吧。”玄静师太沉默了，她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她担心风大师会给出一个残酷的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就目前的情形看似乎是显而易见的，甚至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她觉得谁问出这个答案，谁就是个刽子手，就是个最残忍的人。于是气氛进入死一样的沉寂。但是，人们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又会对事情抱有一丝幻想，或者说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就如当下的玄静师太她们，她们多么希望风信子大师能给出一个不是他们认为的答案啊。玄静师太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师……那……三天……以后呢？”风大师也面露无奈的表情说道：“三天之中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恐怕就……”宝玉这时又急了，他带着哭腔说道：“师父，那你快想个办法呀，难道连你这个解毒之王都没有办法了吗？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儿希望了吗？”风信子大师脸色依旧沉重：“也不是说绝对没有希望，但是这个希望太渺茫了，几乎是无法实现的。”但他这一说，宝玉却来了精神，他央求道：“什么办法？你快说呀师父！只要有希望，即使再渺茫，我们也要尽一百分力去争取啊！”其他人也都说：“是呀，风大师，你就说吧。”风信子大师只好说道：“这个希望渺茫就渺茫在，一是解毒的方法本身就是江湖上通过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并没有书面记载，更没有谁验证过，只听传说是上古轩辕时代的扁鹊曾经研制出来过；二是解毒的药材太难弄到手了，据说在距此千里之外的西部，有三座雪山，每座都高不可测，号称‘三圣山’，三座山上分别生长着三千年的冬梅、六千年的雪莲和九千年的灵芝，号称‘三仙草’只有把这三样都集齐了，并且用各自生长过的雪山上的雪混合在一起，化成水，再将三样药材熬制成药，就可解天下所有的毒。但是这谈何容易呀？谁能把它们采来呀？以前曾经有几百上千人尝试过，但是都以失败而告终，甚至有好几十人因此而送了性命。所以，时至今日，这个‘三仙草无毒不解’的传说也还只是个传说，谁都没有实现过。”说完，无望的摇了摇头。
　　但是宝玉听了师父的话，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来了精神，他郑重的说：“师父，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就一定要抓住，找药材的事，我去！”风信子大师听了，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坚决阻止，“这怎么行，宝玉？这个事难度势比登天，以前那么多人都失败了，而且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又何必去冒这个险呢？何况现在你还中了毒。再者说，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们已经尽心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了，至于她以后怎样，就看她的造化吧，你为她搭上性命，有些不值吧。”宝玉坚定的说：“师父，我和她的关系，是绝不能用‘素不相识’来界定的，关于这个，如果我能够有幸活着回来，我会向你解释的。但是今天我必须救她，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包括我的生命——我都无怨无悔。如果让我因为怜惜自己的生命而不去救她，那我今生良心都不会安宁的。这样，师父，我的身体不碍事，你给我几顿解药，我这就出发。”风信子大师清楚宝玉的脾性，也知道劝不住他，并且他也不忍心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宝玉路上小心，并为他做了充分的准备，还画了一张路线图。最后狠了狠心说：“既然要去，那就宜早不宜迟，快点儿去吧，时间不等人。”宝玉毫不犹豫，当即作别众人，走到自己的“赶月”跟前，准备上马。谁知黛玉的“追风”却跑过来站在宝玉面前，一个劲儿的对他点头，倒把宝玉弄糊涂了。还是玄静师太看出了名堂，她对宝玉说：“看它的意思是想让你骑着它去啊，那你就骑上吧，它应该更快些。”宝玉领教过“追风”的速度，关键时刻不容多想，一跃身跨上“追风”，那“追风”似乎也知道时间的紧迫，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