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他无薪摸鱼[全息]》如亿

69、第 69 关

　　子非鱼尽力把动作做得轻且慢，试图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其余两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越想表现得不刻意，越会起到反效果——这下子两道视线都齐刷刷聚焦到他的手臂（和手臂下面光溜溜的胸口）上了。

　　小小的姿势改变，看似不起眼，却明显带有个人情绪和主观意图。
　　换句话说，AI一般做不出来。

　　生鱼忧患和小伙伴互换了一个眼神，半是惊诧，半是错愕。
　　生鱼忧患震撼发问：“你原来是玩家吗？”

　　“是啊！”子非鱼的手臂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的位置，继续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癌都要犯了。
　　他绞尽脑汁找话题，用聊天缓解气氛：“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是NPC？”

　　得知子非鱼是玩家后，生鱼忧患也不太好意思再一个劲盯着他猛瞧了，目光四下游移着，一副好奇想看又被迫克制的矛盾模样：“呃，因为你没有神谕……？”

　　子非鱼把小助手召唤出来，实地演示了一遍变形功能，好心解释道：“小助手……哦，也就是你们说的神谕，可以调整成多种形状，变成配饰什么的，还能设置隐藏。”
　　生鱼忧患模仿着子非鱼的操作，把小助手变成手环，戴到手腕上——水母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手，这里的‘手’指的是触手——举到眼前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谢谢啊。”

　　她的小伙伴接过话头，继续问：“可既然你是玩家，为什么能给我们发任务？一般发任务的不都是NPC吗？”

　　“这就是这游戏的独特之处了——这游戏有个委托功能，让玩家能够雇佣NPC干活，从打工仔翻身当老板。不过我没想到其他玩家同样可以接委托，之前在论坛也没见人提过，八成是策划又偷偷在这次的更新里夹带私货了。”子非鱼用着吐槽的句式，语气却没多少抱怨的意味，更像惊喜的感叹。
　　再配合上前半句话的内容，他显然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当成了与游戏休戚相关的一份子。他喜欢这个游戏，他享受游戏过程，他将游戏的成就引以为豪，自然而然也会用类似于‘哎呀，我崽怎么又拿了三好学生？奖状家里都摆不下啦！’的长辈式语气发言，明贬实褒。

　　又聊了几句，子非鱼的[化形]技能时限到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变回原形，顺理成章摆脱了半裸奔的窘境，顺带着决定下一步先去给自己搞件衣服穿。

　　子非鱼本来不是特别热衷于社交的玩家，《方舟：创世纪》又把智能NPC做得很好，他平时自己四处溜达找事做，偶尔跟NPC聊聊天，也挺自得其乐。
　　但人跟人工智能总归是不一样的，如果能有别的玩家一块玩，他也不会拒绝。

　　至于生鱼忧患那边，对刚接触游戏的萌新而言，老玩家无异于现成的大腿，遇上了肯定得赶快抱紧啊！

　　三名玩家一拍即合，各自从背包里拿出联系人名录，打算先加个好友。
　　游戏设定，添加好友需要先交换ID，子非鱼由此得知生鱼忧患的小伙伴，那只海龟，名字叫【死鱼安乐】。

　　生鱼忧患，死鱼安乐，傻子才看不出其中的关联。

　　子非鱼：“……”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好在生鱼忧患和死鱼安乐是正正经经的游戏玩家，进游戏是为了玩，而不是为了随机抽取幸运路人发放狗粮。跟子非鱼加上好友后，她们的话题就回到了任务和委托上。
　　她们把做完的委托交给子非鱼换成报酬，又问子非鱼还有没有别的可干的活。

　　子非鱼手头确实有挺多活要干，有自己的日常工作，也有来自NPC的任务——那帮子懒狗NPC不想干活，不愿意接他的委托，倒是很乐意给他发任务，指使他跑腿。
　　什么村东头水草泛滥需要除草啦、村南边珊瑚虫扩张需要控群啦、北边围墙在上次怪物袭击的时候塌了一角需要修复啦……都是些琐碎的杂事。

　　热爱经营和种田元素的玩家也许会觉得有趣，偶尔做个一两次也能因新鲜感发掘出其中的乐趣。但子非鱼两样都不沾，他宁愿躺在水底吐泡泡，都不想去做那些杂事。

　　他玩了这么久，早就摸透了这个游戏的机制：绝大多数任务都有隐形的时间限制，不会一直在待办事项清单里摆到地老天荒。实在不想做某件事，放个两天，NPC耗不过他，便会自行动手解决掉。

　　因为游戏时间线在一直往前推进，游戏世界的环境会随着时间和其他因素不断改变。像水族村旁泛滥的水草，不除掉就会不停地生长，一路长到村子里来，挤满村子的空地。
　　考虑到玩家群体具有不可控性——比如接了任务拖着不做，又比如临时有事一连几天不上线，再比如在做任务时整出些什么骚操作——指望玩家妥善完成每项任务是不现实的，游戏中的智能NPC都具有一定的自主性，负责兜底，帮玩家善后。

　　子非鱼本想带两个萌新去找NPC，看能不能把手头的任务移交给她们，想起在论坛看过的【中间商赚差价】的帖子来了。
　　楼主说，他从一个NPC那接了个收集素材的任务，任务报酬换算下来价值20枚铜币。他用委托的形式，提供大概价值15枚铜币的酬劳，雇佣另一个NPC帮他收集所需的材料，后者带回材料后，他再拿给前一个NPC。通过两道转手工序，楼主啥都没干，坐着就白赚了5枚铜币的差价和经验值。

　　NPC可以，那玩家呢？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子非鱼把NPC交给他的除草任务的详情复述了一遍，生成委托。
　　他第一次干这事，心里没底，又怕生鱼忧患俩人也看过论坛那个帖子，没敢做得太明显，只是把NPC承诺会给他的报酬原样挪了过来，包括经验值——是的，玩家还能从自己的经验条里支取一部分作为委托的报酬，不过NPC们大多都看不上经验值罢了。

　　生鱼忧患相当激动，二话不说接下委托，拽上小伙伴死鱼安乐，带着十二万分的激情除草去了。

　　初入游戏的萌新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做什么都很有干劲。不到一个小时，生鱼忧患就把东边的一大片水草薅得一干二净，未来至少三四天，水族村可能都刷不出除草任务来了。
　　子非鱼去找NPC交任务时，NPC看了看家门外光秃秃的空地，大肆赞扬了他一番，除开原本说好的报酬，还额外送了他一颗珍珠，说是他工作质量高，一定很辛苦，所以另加辛苦费。

　　子非鱼又如法炮制，把NPC交给他的任务转成委托，交给生鱼忧患和死鱼安乐去做。
　　起初他还很克制，只赚任务完成情况较好时NPC会给的额外奖励金那部分。后来发现萌新们不懂行情，什么任务都愿意接，他便也随意起来。

　　刚巧，子非鱼这些天在自学[缝纫]，为了练技能等级，他会把一件衣服缝好拆开再缝起来，如此反复。
　　但游戏不会容许这种永动机行为，每次将成品衣服拆回布料，都会损失掉部分原料。
　　也就是说，一开始做的是长袖，拆开再缝会变成半袖，再变成短袖、马甲、围裙，最后就只能做成袜子了。

　　机智如子非鱼，当然不会乖乖按照游戏规定来。他会把袜子们囤在背包里，攒够了拿出来，拆成布料，把巴掌大的布料缝到一块，再做成衣服。
　　虽然这样的衣服不能再拆，但能多赚一次技能熟练度，值的。

　　练了几天，子非鱼有了好几件百家布拼起来的衣服，花花绿绿，满是线头，非常具有个人特色。
　　他有些烦恼：放在背包里白占空间，丢了又可惜，穿吧……太丑了，他不想穿。

　　看到生鱼忧患来接新委托，子非鱼灵机一动，改掉委托的报酬栏，添了一行上去。
　　如实写【[缝纫]技能的练手作】或是【袜子拼的衣服】肯定不合适，他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起了个响亮的名字【祖传的衣服】。
　　小助手“哔”一响，提示他自定义物品名非法，跟已有物品名重复了。

　　子非鱼又想了想，改成【子非鱼的祖传衣服】。
　　这回通过了。

　　玩家跟NPC不一样——NPC认为报酬不合心意，只会选择不接受委托；而玩家具有主观能动性，一旦有什么异议，往往会现场表达出来，跟委托人讨价还价。

　　看到报酬时，死鱼安乐明确表达了质疑：“这衣服也太丑了点吧？”
　　“正常啦，祖传系列嘛，就是起个好听的名字糊弄玩家。”生鱼忧患倒是豁达，“网游传统，懂的都懂。”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顺带说服了同伴，接下委托，工作去了。

　　萌新简直太好骗了，好骗到子非鱼的良心都有些隐隐作痛。
　　作为补偿，他闲着没事时，会义务为两个萌新答疑解惑。

　　死鱼安乐会咨询的都是些游戏相关的问题，不过生鱼忧患不一样，她的脑回路明显与众不同，问出来的问题也都奇奇怪怪的——

　　“你听说过有NPC的名字叫爱丽儿吗？”
　　“那你见没见过会说话的黄海绵和粉海星？”
　　“叫马林和尼莫的小丑鱼父子呢？”
　　……

　　子非鱼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有答“不”和“没有”的份。

　　生鱼忧患便叹气：“唉，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太让我失望了，泡泡。”
　　“……泡泡是谁？”

　　经历过数次类似的连环追问，子非鱼的耐心到了极限，崩溃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他的语气称不上好，生鱼忧患愣了愣，还想再说话，死鱼安乐把她推到一边，抢先开口道：“哎呀，奶奶，你就别再用那些过时的老梗折磨他了，他都说了他听不懂么……”

　　子非鱼花了足足三秒才消化掉这个爆炸般的信息。
　　他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还是没法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你们俩其实是祖孙俩？”

　　生鱼忧患在怪死鱼安乐：“你瞧瞧，你瞧瞧，我早说了，在外面别喊奶奶，得叫我姐姐。”
　　死鱼安乐并不理她。

　　生鱼忧患便转过身来，回答子非鱼的问题：“是啦，她是我孙女，我帮她父母监督她，不让她玩太久游戏。”
　　孙女那边忍不住了：“是爸妈让我监督你好吧？你个网瘾老太太——”

　　子非鱼的三观都要被震碎了，颤颤巍巍地再度发问：“那个，抱歉，冒昧问一句，您老人家今年贵庚？”
　　生鱼忧患扭着触手，含蓄地说：“我才七十四岁呢！”

　　子非鱼：“……”

　　出生在上个世纪的老太太来玩游戏，龙裔当然是知情的。

　　当初为了这件事，游戏项目组还专门开了个会，讨论究竟该不该限制玩家年龄。毕竟七十多岁说老不老，说年轻也不算年轻了，全息游戏还是个新兴的玩意，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当事人想玩游戏的心情十分恳切，得知自己的内测资格可能会被收回后，专门给客服写了封长信，说自己从十几岁就开始期待全息游戏，一直等了五十多年，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玩上全息游戏。
　　——如今的人类平均寿命已有120，身体健康些的能活到150，七十岁说临终，实在是早了点。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事人究竟有多想玩这个游戏，大家心知肚明。

　　一群人争来争去，最终还是歌斐一锤定音：“让她玩吧。全息技术已经在医疗教育行业得到了广泛应用，至今没有听说年纪大的人用了会有副作用，不太可能玩游戏就玩出副作用来了。大不了给她设个监护人，我再给她加上特别关注，发现有问题立马告知监护人。”

　　项目组向上递申请，分公司再报请总公司。龙总一向对歌斐很信任，歌斐说行，她就给批了。
　　于是生鱼忧患进入游戏，绑定的监护人账号给了她的孙女，即死鱼安乐。

　　后来某天，歌斐跟无极聊天时无意说起这事，无极的眉毛立马皱到一块去了。
　　他一向不怎么爱说话，对别人（指跟白美不相干的人）的事也总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次却破天荒地发表评价：“不妥，不该开这种先例。”

　　歌斐明白无极的意思——为了不牵扯上不必要的纠纷，连VR游戏都会一视同仁地将特殊人群拒之门外，免得玩家在玩游戏时因个人身体因素出些什么问题，又反过来赖游戏。
　　《方舟：创世纪》率先打破行业惯例，无异于自找麻烦。这次是高龄人士，下次换成未成年人呢？再下次变成体质虚弱的病患呢？

　　歌斐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些，但生鱼忧患写的留言里，【临终前】三个字深深刺痛了他。
　　他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真的已经时日无多，那么在现实世界的沉重中磋磨一年，不如在虚拟世界快乐地过上一天。

　　“未成年就算了，小朋友们应该以学习为主，将来有的是时间玩游戏。”歌斐说，“至于其他的特殊情况，我尽力争取一下吧。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顺口就来：“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活到现在……”

　　话到一半，歌斐卡住了，话头一顿，继而一愣。
　　如果‘他’能活到现在，那又如何？

　　……
　　……这个‘他’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生鱼忧患，1999年生，2073年正好74岁。
本章她玩的梗来自《小美人鱼》（爱丽儿）、《海绵宝宝》（黄海绵和粉海星）、《海底总动员》（马林和尼莫）、《小鲤鱼历险记》（泡泡），到未来这些都是时泪了23333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闫子闾 95瓶；可爱多 50瓶；茸茸 41瓶；染夜、二六得亖 40瓶；lazhmin 30瓶；天喑、玖玖大可爱、這世界容不下我這條鹹、luo 10瓶；星梦·轮回、Yiibeih、想吃饺子 5瓶；L的马甲、辰星 1瓶；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