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27、挨揍的学问

　　青衣苏瑾，冠绝天下。他风度翩翩他知书达理、他才华横溢他——目瞪口呆。以稚龄之冠与上百学士唇枪舌剑始终口若悬河、辩才无碍，到底也没落了下风；三岁起摇摇晃晃在家仆扶持下参加上万人的祭祖大典，万人面前他都不曾失态过，今天——
　　不止他，一行人中只术三与至徽两个习以为常，搬凳子喝茶看戏，其他人皆傻眼。
　　谈小春被追的绕着练武场狂奔，身形飞快动作却再也无力保持优美，跑动之间长发散落，随风狂舞，她面目可憎，边跑边叫：“至徽师兄救我，至徽师兄救我！”
　　苏瑾认识的那位大国师，被皇上奉为神明的至博先生，手持片刀儿，紧紧追在她身后，气得脸色铁青，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头顶直冒白雾气，随他跑动始终跟在头顶，忽左忽右随风飘飞。至徽的两名亲随：至长、至短评论道：
　　“大公子的功力退步不少呀！”至短感慨。
　　至长摇头：“不不不，是小小姐有所长进。”
　　至短嗤之以鼻：“还不照样给追的满场跑。”
　　至长偷偷觑自家公子一眼，假装小声实则大声的问：“你说，咱们公子会不会突发善心帮小小姐一把？”
　　至短噗嗤一笑，斜眼：“做梦吧——公子看戏还愁不及，帮？”
　　“前山的臭道士们呢？”
　　“看的津津有味。”他努嘴，术三翘着二郎腿，得意舒服的很哩。
　　“你猜这场戏什么时候才能落幕？”
　　他想了想，为难的皱眉：“总要太阳落山吧。”谈小春的轻功是大公子手把手教会，拿着鞭子在茅山练出来的，别的不敢说，论到逃跑她颇有几分能耐。就目前的局势看来，两人不相上下。
　　至长不同意：“打个赌吧——我赌大公子一定能抓得到小小姐。”
　　至长拍手赞同：“好，我赌小小姐在太阳落山之前能逃出生天！”
　　说话间掏钱下注，引来府中仆人纷纷参与。至徽侧目，参加的皆是大师兄身边跟随多年的老人，一个个兴致勃勃，脸泛红光。
　　苏瑾喃喃：“他们——要跑到何时？”
　　至徽瞥了眼场内，无所谓的吹吹指甲：“快了吧，谈小春内力不济，现在就靠一口气撑着呢！”
　　她已经撑不住了，即将崩溃，哇哇大叫：“大师兄，我真的有在用功！”
　　至博气的哼哼：“用功？你的心思都用在吃喝玩乐上吧——一套基本法术，至徽给了你多久啦，你连皮毛都没学会！”
　　她为自己辩解：“我笨嘛，你说过我很笨的嘛！”
　　他气急反笑：“好，就算没人教你——以前的功力呢，怎么也拉下了？反倒不如我在山上时的十分之五，你作何解释！”
　　她大口喘气：“呼呼，呼…后来你们都下山，师父讲我不用练武都好，所以我就…”
　　至博冷笑：“所以你就无所事事每天做白日梦想着如何偷溜下山、降妖除魔，圆了你的降魔者梦？”
　　她哇哇叫：“你们都是降魔者，我也要！”
　　“基本功你都练不好，妄想！”
　　“我有用功！”她抗议，她不服，她要上诉！
　　“你用功吃喝！”说话间两人距离拉近，眼看至博就要追上，谈小春回望，吓得毛骨悚然，双手乱舞：“救命哇！”一个激动弹出好远，再次拉开距离。
　　至博眼前一亮。
　　嘴上仍不饶人：“我当初怎么说的——天资不足后天补！你倒好，我一下山就当成了耳旁风，你在山上过的很自在吧？师父不管，你称老大！”
　　她继续哇哇叫：“至徽师兄救命哇——黑狗血救命啊，你们见死不救将来九泉之下我也绝不轻饶！”
　　至博皱眉：“威胁你都学会了，长本事啦！”催动内力，脚下速度越发加快。
　　谈小春汗水嘀嗒，气喘吁吁，脸上沾满汗水与激动飚飞的眼泪，头发乱成一团，面目表情恐惧异常，苏瑾看的不忍，迈前一步，正要开口解围，至徽拉住他。
　　“现在不行。”他神色淡淡的。
　　苏瑾颦眉，不悦道：“你们如此欺负师妹，岂是正道所为！”他义正言辞。
　　术三耸肩：“看习惯就好。”言下之意，谈小春没少被欺负。
　　他大怒：“欺凌柔弱女子，岂是大丈夫的作为！”
　　至徽笑笑，依然拉他不放：“你放心，大师兄跟她逗趣呢，过会儿就好。”他看上去轻松自在，一点都不担心，苏瑾眼珠不错的盯着他半晌，他始终面不改色，一颗吊着的心这才逐渐恢复平静：“他们，要闹到几时？”
　　至徽努嘴：“即将。”
　　一个错眼，场上形势逆转，谈小春累摊在场内，四仰八叉赖着不起来，呼呼喘粗气，至博立在她身边，调气运息，神色逐渐平静，饱含深意的俯视。
　　她边喘息，居然还能腾出空耍贫嘴：“等会等会儿，我先喘口气你再打不迟！”
　　他冷笑，手中片刀儿一翻，锐利的锋刃在阳光下发出刺目光芒，他虽对兵器研究不多却也出身世家，神兵利器见过无数，自然认得出至博手中乃罕见的锋利好刀，眼看他刀口朝下向着谈小春劈去。
　　刀刃何等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一下砍去只怕她要身首异处，惊叫失声：“万万不可！”
　　不自觉的迈前一步，却见周围人都好笑的瞥开头，憋笑，至徽稳坐如山，术三则大笑连连。
　　再看谈小春，自刀刃砍下的那刻自动翻滚，反面朝上，脸埋黄土，闷声：“打吧打吧，人家都是大姑娘了还要打！”
　　至博手中的片刀儿在触及她屁股的刹那临时改变方向，刀刃平行，平滑的刀面啪的打在臀部，发出钝钝的拍击声。
　　她屈辱的将脸埋在土中，恨不能一辈子不抬头。
　　心中莫数：“一，二，三，四，五…”呜呜呜，她不要见人啦，她不活了，大师兄欺负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打屁股…她是大姑娘了，不再是黄毛小丫头…呜呜呜…“十一，十二…”终于还是忍不住，侧脸，泪光闪闪的哀求：
　　“大师兄，要打多少下嘛！”
　　至博几乎要喷笑，好在他自制力强，板脸，瞪眼：“老规矩，一百下！”
　　她哀叫：“不是吧…”扭回脖子，正对上苏瑾担忧的目光，面上一红，羞愧难当的埋头在土中，双手泄愤的狠捶地面。
　　太过分了！至徽术三至长至短他们也就罢了，反正从小看到大，不差今天丢脸——可是，可是苏瑾…偷偷抬眼，他清新俊逸、才貌双全，纵使站在黄土遍天的简陋练武场犹不能遮掩半分风采，越发风神俊逸，翩翩公子，引得大师兄府上丫鬟们探头探脑，个个羞红了脸、颤抖了心儿。
　　此刻翩翩公子目露担忧，视线一刻不离她身上，随着大师兄一下下的击打，仿佛他也感同身受，皱眉不悦。
　　她心中哀嚎：呜哇，为什么偏在他面前啦！
　　正哀嚎着，又看到了余夜。
　　他紧紧拉住绣娘劝慰，目露笑意——他，他居然幸灾乐祸！
　　顿时怒发冲冠！恨得咬牙磨锉，余夜，我记住了！
　　余夜仿佛看懂她的目光，神色淡然实际目中饱含挑衅：你活该！
　　她越发生气，把头死死按入土中，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如果其他人死不了，那就憋死她吧；呛死她吧；打死她吧，她不要见人了！咬牙，愤恨！对人性充满绝望——自私、丑陋、蛮横、幸灾乐祸、伤口撒盐、落井下石、我都在泥坑了你们还要踩一脚！
　　至长至短，不要以为我挨打就不知道你们拿我打赌——等着，一旦脱身，第一个拿你们的银子祭旗开刀！不知这次能有多少？在茅山算上前山后山所有人，师父的一注加起来，每次都能收获三五两，如今世道变了物价贵了，他们都有月俸了，只多不少吧？
　　至长至短的月俸多少来着——至徽师兄好像说过，一个月十两，二十两？
　　刀片儿错落有致的一下下，谈小春掰着手指头算计：至长十两、至短十两、再加其他人的零零碎碎，三十两没问题吧？
　　嘻嘻……节省点的话足够花用小半年，也许能买了她新近看上的那只飞镖…
　　“啊——”叫痛，不满的回头：“大师兄，你轻点啦！”
　　至博知她走神，好气又好笑：“严肃点！”
　　她乖乖点头：“哦，还有多少下？”刚才只顾盘算银钱，忘记数数了。
　　至博手中刀片狠狠落下，打在肉上：“一百下！”没好气。
　　她叫：“喂，刚才都已经二十五啦！”
　　至博阴测测，皮笑肉不笑：“再加一百下！”
　　不等她哀嚎抗议，有人抱不平，道：“是否太过苛刑？”
　　苏瑾清雅的嗓音中露出微愠，不知何时站到他们身旁，担忧怜悯心疼的看着谈小春，又抬头，目露锐利直视至博：“大国师胸襟过人，何必跟一柔弱女子过不去？”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感觉这章超级搞笑？
我边写，边笑，狂笑~~
打谈小春，实在让我心情愉快身心健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