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25、再相见

　　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豪华马车的内部，谈小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独独不敢看对面。衣服湿透，大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的脸颊却呈现不正常的红晕。绣娘担忧的问：“阿春，你是不是受寒了？”
　　她摇头，假装没有事。
　　不经意目光略过对面，心里的一把火烧得更旺盛。
　　好漂亮的马车呀——她在心中碎碎念，转移注意力。车内空间够大，足以容下六个人犹有余地，车壁镶嵌着斗大的夜明珠，散发莹白光芒；黄金树叶贴墙；珍奇宝石镶嵌，富丽堂皇；又有古董字画陪衬，奢华而不入流俗；贵气又充满雅致。再配上对面美人的盈盈一笑，实在，实在…
　　她终于忍不住，看向对面：“姑娘，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红叶莞尔，似不经意瞥了自家公子一眼，他笑的风骚入骨，偏因人物清雅，表面看来如秋菊春松，寒风俏丽的腊梅，资质清洁，不露半点痕迹。
　　谈——小春是吧，可惜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被公子看上，哪能躲得过他魔手？
　　公子等闲不风流，公子风流起来不是人——哪个正常人有他的魅惑？
　　他既存了心思勾引谈小春，只怕用不了十日，或许三日，即被公子蛊惑了去，乖乖将一颗红心奉上，对他死心塌地。
　　她想着，面上不露声色，只笑得温婉乖巧：“谈小姐衣服都湿透了，这里有奴婢的一些衣物，奴婢一次都不曾上身，还望小姐莫要嫌弃。”说着双手捧着折叠整齐的衣服送到她面前。
　　谈小春惶恐，连连摆手：“不不不，你的衣服太漂亮，我不敢穿。”她实话实说。说是婢子的衣物，绫罗绸缎宝气十足，绣功精致倒比绣娘的衣服更漂亮。
　　苏瑾微微一笑：“谈姑娘别客气，要你穿下人的衣服也是无奈之举，等到下个城镇自去买新衣服给你穿——不然，穿在下的衣物？”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嗓音，清雅的嗓音顿时有了一丝调戏的意味。
　　谈笑春越发惶恐，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慌乱的扯过，遮在眼前，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苏瑾目中闪过满意的神色：“既如此，红叶——”他吩咐：“把帘拉上，伺候谈姑娘更衣。”
　　谈小春在衣服后面摇头：“不敢不敢，我自己来。”
　　逃进隔开的垂帘后，刚要口气，目中所及又让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垂帘后面整整挂了一帘水晶珠，晶莹剔透、圆润一致，随着她拨开进入，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咋舌：太…有钱了。
　　不安的扯开手中揉成一团乱麻的衣物，傻眼。
　　外面几人等候良久，没有动静。半晌，传来一怯怯的声音：“那个…绣娘…你进来一下…”
　　绣娘刚捧着热茶暖和，正想放下，被红叶用眼神制止，她柔和道：“我去看看。”
　　绣娘哦了一声，秀气的小口啜着香茶。
　　余夜问：“你不去看看？”
　　她偏头：“铁定是不会穿，有红叶姑娘呢。”
　　几人失笑。
　　又过片刻，红叶率先撩开布帘，微笑着等待。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期待着。
　　一红衣女子羞怯的小步迈出，背后一帘水晶，至徽啊的一声。
　　月白小袄，如清雅月光；红裙似锦，灿若天边晚霞；长发盘起，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散落在耳际，不安的扭着双手，面色绯红的女子，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妹？
　　谈小春这只皮猴子，竟也能打扮成淑女？
　　余夜淡然的看了一眼，撇开目光径自欣赏窗外雨景；绣娘由衷赞叹：“阿春，我就说你长的不丑嘛。”
　　苏瑾悠然神往：“皎若太阳出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他由衷的赞叹：“谈姑娘非常适合红色。”
　　谈小春不安的拉拉裙摆，声如蚊呐：“我从没穿过这种衣服…”
　　自小在男人堆里长起来，师父师兄从未意识过她是女孩子，需要打扮。衣服由大师兄集体经办，跟随师兄们穿着，不是灰色就是黑色，顶顶鲜艳点也不过是暗绿深蓝，肥肥大大的男款。她也不会侍弄头发，常年随便盘起，要么扎根辫子，总也翻不出新花样。
　　苏瑾安抚的对她笑：“谈姑娘适合红色，今后该常穿才是。”
　　她正想说话，车帘被人撩起，由外钻进一人，湿淋淋的，还维持弯腰进门的模样，猛地抬头看到她，吃惊的张大嘴。
　　她期待的看着他，也不过瞬间，术□□应过来，不屑道：“穿得什么怪模怪样！丑死了！”恶声恶气。
　　她失望的垂下眼帘，绣娘安慰：“别听他的，很漂亮呢。”
　　她失落的坐下，喃喃：“我知道，麻雀变不成凤凰，我就算穿上龙袍也不比你漂亮。”又倔强的扬头：“我的使命是降妖除魔，岂可在小儿女的穿衣打扮上浪费时间！”
　　她倒想得开，不过片刻神采奕奕。兴奋的规划下一处行程，可能遇到的妖魔。
　　至徽冷眼旁观，问：“上次教你的可都学会了？”
　　她一滞，吭哧半天说不出话。
　　至徽冷冷一晒：“最基本的东西你都学不会！”
　　她为自己辩解：“没人教我…”
　　他冷然：“大师兄于五岁那年无师自通；我比他晚了一岁，其他师兄弟们从未用师父教导，只需十日，都能掌握其中奥妙。”他并不叱责，只淡淡阐述。
　　谈小春被他说的难过，眼眶逐渐发红，只憋着，倔强的不说话。至徽最看不惯她这幅模样，正要再说，被苏瑾打断。
　　“红叶给谈姑娘端杯姜茶来暖暖身子，冻了这半日。”红叶答应着去忙碌，他又怜惜的看向她的脚踝方向：
　　“把玉凤香蝉露找出来，给谈姑娘治疗脚伤。”
　　红叶又答应着。
　　至徽这才想起她有伤在身，哼的一声，又不免担心，假装不在意的问：“疼不疼？”
　　谈小春同他一处长大，怎会听不出他怒气已消，当下委屈的瘪嘴：“疼死了。”咝咝的吸气。安稳下来更觉痛感。
　　他没好气的说：“活该！”
　　却蹲在她身边，为她检查。
　　谈小春边哎哎的叫痛，边冲绣娘使个眼色，得意之情洋溢，苏瑾见状，会心一笑，谈小春同他目光遭遇，再次飞红了一张脸。
　　男人长的太美，就成了妖孽。
　　不不不，妖孽也没他美丽…
　　一边腹诽，一边忍不住偷眼去看。又被苏瑾逮住，她讪讪的低头，自以为没人注意的捂住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苏瑾轻笑。
　　正逢至徽抬头，皱眉：“伤得是脚，怎么心也出毛病了？”
　　绣娘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一声，又赶紧憋住，侧过身，肩膀抖个不停。
　　余夜悠然自得，对着窗外失神，眼中却闪过某些了然。
　　术三冷哼，口吻恶劣：“她没心没肺。”
　　至徽点头：“这倒是——”突然察觉发言的是死对头，不满的冷冷道：“总比你有副好肚肠！”
　　你来我往，气温骤然上升，谈小春摸摸鼻子——呀，又吵起来了。
　　她纳闷，至徽师兄为什么总跟黑狗血过不去呢，明明两人从前好的就像亲兄弟，现在却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