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姑娘》大路哥

14、心有疑虑

　　周津文睡醒的时候，卫信已经起床了。
　　穿好衣服出门，就看见院子里三婶在井边洗衣服，一旁有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拿着树枝写写画画。
　　周津文走过来和三婶打个招呼，旁边小孩听见她说话，抬头对着她甜甜的笑，她对着他笑着晃了晃手里拿的昨天三婶给她准备的洗漱用品，先简单洗漱了一下。
　　三婶说她卫大哥和三叔去江边看看一回就回来，让她先去吃饭。说完抱着盆去后院晒衣服去了。
　　她也不是很饿，还是先走到小孩儿面前俯下身来，看看他在地上的鬼画符，脚边一块石头压着一张纸，摸摸他的冲天辫，“你叫小宝啊？”
　　小宝抬起头，冲天辫还一翘一翘地，“姐姐早哦。是呢！小宝儿是我小名，我大名叫刘子瑞。今年四岁啦。”
　　周津文笑着说了句真好，又问他，那小宝你在画什么呀？
　　小宝说，“夫子昨天布置作业了，让我们写大字。我还在练呢”
　　“我看看啊，你写的是什么字呀！”说着绕到他背后看起来。
　　前面一米的位置开始划，最上面有些扭扭歪歪看不太出来，然后慢慢变端正些。
　　“小宝知道这六个字怎么念吗？”
　　“知道呀。是三字经的第五句呢，昨天夫子教我念了一遍，是昔孟母，择邻处。”
　　看着地上隐隐约约的六个字，周津文就笑，可能是小宝抄错了，那地上的纸肯定就是小不点抄的范本了，便指着地上被石头压住的纸，“那小宝给姐姐看看夫子给你写的‘昔孟母，择邻处’好不好？”
　　小宝用力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奔过去，小心地挪开石头，捧着纸给她看。周津文接过纸，看着上面力透纸背写着，医者欺，不忍辛。舟中渡，恩情故。
　　“小宝写错啦，这不是夫子给你的作业哦。小宝来看看，这里写了几个字呀？”周津文蹲下来看小宝指着数，“一、二、三、四……，十二！是十二个！是小宝拿错啦，这个不是夫子写的！”
　　“嗯。是小宝拿错啦！一会要给爹爹送回去哦。姐姐先教你写昔孟母，择邻处，好不好？”说着帮他把纸张叠好放进他怀里。
　　小宝捂着怀里的纸，立马高兴道：“好呀！姐姐教我！我学的很快的！后天夫子检查，不会写的人都要罚站呢！”
　　周津文折了一根干柴火，在地上教他写起来，小宝在一旁看着，手指头虚虚比划。
　　想起来不知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问他，夫子有没有告诉小宝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小宝停了下来，喜滋滋地说，“夫子说啦，夫子说古时候有个儒家学者，在和我们差不多大的时候，他……”
　　“那小宝知道夫子想让你们知道什么吗？”
　　“小宝不知道，但是夫子说，是我们要珍惜学习的机会，要我们学知识考状元！”
　　周津文忍不住一笑，“小宝也要考状元吗？”
　　“也要的！”小宝挥着手，“我以后要考文状元，要向李夫子一样顶天立地！”
　　周津文倒是静默了下来，握住小宝挥舞的手，教他继续写字。
　　看着小宝字写得越来越顺，觉得这孩子真聪明。干脆继续往下教，子不学，断机杼。
　　周津文看到卫信和三叔一起走进来，摸摸小宝的冲天辫站起来，揉揉自己蹲的有点麻的腿，说道，“三叔你们回来啦。三婶刚说午饭做好了呢。”
　　卫信见她在揉腿，对着三叔一抱拳，奔过去扶住她肩膀，“没事吧？”
　　周津文摇摇头，“先去吃饭。”
　　卫信看她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哪里不舒服吗？”
　　她握住他放在她肩膀的手，对着他笑“没事。卫大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卫信感觉她覆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便看着她眼睛点点头。松开他，把还在练‘断’字的小宝拉起来抱进怀里，“小宝，先去吃饭，一会哥哥让津津姐姐再教你。”
　　几人吃午饭，刘奶奶一直往她碗里夹菜让周津文多吃点，周津文记得早前她还来敲过门，那时卫信还……，面对刘奶奶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自然。卫信倒是大大方方，时不时也给她夹菜。
　　大宝早上不知道去哪了，现在才见到他。大宝看起来应该是七八岁的样子，倒是乖乖巧巧的男孩子。看他样子早上应该见过卫信了，很是崇拜卫信。
　　听见大宝一开口就是问，哥哥，孙子兵法是每个将军都要看的吗？
　　卫信还在给她夹菜，听见问话，侧头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肉，“要的。不止孙子兵法，将军个个都是能文能武的。如果你不读书，只会花把势，那也是莽夫，永远不可能是将军。”
　　大宝脸一红，卫信继续淡淡说，“夫子教的学问都是大道理是不错，但每个大道理都是人之根本，孙子兵法有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将者，都是需要明事理、知大义，懂地质天文，什么时候风云变幻、面对敌军什么时机可以进、什么时机必须退，这些都是要懂的。你不看重文人智者，不看山河志，不懂兵法，这些又怎么会了解到？”看他羞愧的低下头去，摸摸他的头，“大宝，书是前人智者所见所闻所得，很可能是一人一生精华，是必须敬重的。我相信你是好孩子，以后肯定也能是好将军！”
　　除去两人，其余人都不知道大宝在问什么，到最后，才隐隐约约有了些眉目，都被卫信这大段话讲的热血沸腾。刘三叔的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双目定定地看着卫信。
　　卫信像是没看到，只低声对周津文说快吃饭。
　　周津文也没听他的，看着大宝眼眶红红的站起来，“哥哥，我一定能成为大将军的。你相信我！”
　　卫信点头，拉下他让他吃饭。
　　*
　　吃完饭，周津文借口有点不舒服要歇一会，卫信就被她拉进房里了。
　　卫信刚被她拉进门，周津文就转身把门一关。卫信抱着手臂看她，似笑非笑。
　　周津文被看的一恼。还没动作，卫信就靠过来，“小媳妇儿”叫了一声。
　　她脸上蓦然就红了，本来一直想着和他说件大事情，一直忘记早上的事情了，现在被他一句小媳妇给唤醒了，立马后退一步，“卫大哥！你……你别瞎叫！”
　　卫信看她这样娇，忍不住凑过去戏谑道，“津津，我想亲亲你。”
　　周津文立马转身跑了，“啊！卫大哥！你别耍流氓！”
　　“我没啊，你早上答应嫁我了。你忘了啊？”卫信追上来抓住她，又说，“我不亲你也行。你来亲我。”
　　“我不！”说着又推开他手，想跑出去。
　　卫信哪能如她愿，压住她的手，往她身上覆。
　　周津文使劲儿推他，“卫大哥，你是登徒子，你怎么变这么坏！”
　　卫信爱看她这模样，只觉得她又变成那个生动的小丫头了。低下头低声说，“别动。”
　　周津文听他声音变地低沉，有些害怕，“卫大哥，你……你怎么了呀。你……你别动，我有事情和你说……”
　　卫信还是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慢慢隐了去，“津津，我有话和你说，我是……”想了想，还是不敢说自己就是顾易，只得换个法子问她，“津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你告诉我”
　　周津文愣愣地，觉得卫信变的不一样了，之前虽然也会看着她，只是都默不作声地看着，现在看着她的时候，觉得有种要被他吞入腹中的错觉，又想是喜欢的吧，他对自己这么好，虽然她不喜欢他亲她。她喜欢卫信笑着看她，摸她头发，也喜欢他抱着自己，就像现在搂着她，她觉得她什么都想忘了。又瞬间想起要和她说小宝那件事和之前的疑惑，赶紧说道：“卫大哥，你先放开我。我真的有事情和你说呀。”
　　卫信不理她，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好像一定要个结果。“你先说喜不喜欢我？”
　　周津文又扭了扭，“你先放开。”
　　“不，你先说。”卫信执拗地看着她。
　　“我……我……”周津文结结巴巴说不下去。卫信倒是低下头，“你说不说？”
　　周津文一看他要亲下来，赶紧扭过头，哪想卫信也扭着头追过来，两人来来回回好几次，卫信失了耐心，扣住她后脑勺亲上来。
　　“我说！我说！卫大哥，你等一下！”
　　卫信也不移开，就保持要亲她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她。她又不动了，干脆亲上去……
　　“喜欢！喜欢！卫大哥……你别亲……别亲呀”周津文拼死往后倒，所有力气都压在卫信扣住她后脑勺的手上。
　　卫信黑黑的肤色衬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周津文觉得比他亲她还热。赶紧推推他，“卫大哥，你快放开！”
　　卫信倒是依言放开她，也不再逗她，万一又哭了就不好哄了。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上，整了整表情，问她，“津津，你说你要和我说什么？”
　　周津文站在那，听见他的问话，赶紧跑过来站在那，小心翼翼地说，“卫大哥，我觉得……觉得……三叔别有目的。”
　　卫信看她这么神神秘秘的，也配合她，“你怎么这么觉得啊？”
　　周津文就把自己猜想的和他说了一下，“我觉得很奇怪，昨天三叔一直在和我们说那个李夫子的事情，还说他是被人害死的。他也不可能见人就说李夫子的事情，而我们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和我们说，他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嘛。而且我今天看见小宝拿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医者欺，不忍辛。舟中渡，恩情故’几个字，舟中渡，恩情故我总觉得就是在说我们，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而且医者欺，不忍辛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卫信看着她，觉得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看她一副等着他解答的模样，也不和她扭捏，摁着她坐在床上。“你来。”
　　周津文乖乖坐下，等着卫信开口。哪知道他又帮她脱了鞋袜扶着她躺下，她不解地看着他，卫信帮她盖好被子，说，“你不是说有点不舒服吗？你躺下我和你说。”
　　不等周津文解释自己没有不舒服，就听他说，“对。你说的都是疑点。还有几个我也说给你听。第一，当时我划累了，看到三叔站在码头边就租了他的船。当时周围没人，就他一个。但是后来他和我们说李夫子的预言时就说，今晚一定会有暴风雨，但是他却还在码头等生意。而且三婶见到我们的时候不惊讶，还给我们两人拿出两条新毛巾、三杯热茶中两个杯子也是新的，还有就是三婶给我们准备的衣服，我的衣服还好，是三叔的新衣服也说的过去，但是三婶的新衣服怎么会穿在你身上却那么合适呢……”
　　“卫大哥，你是说……”周津文喃喃问。
　　卫信点点头，“这是其一，其二嘛，就是我今天早上起床，暴风雨停了，且还出了太阳。刘奶奶说，她要去江边找大宝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大宝早上出门去江边打拳去了，后来我替刘奶奶去江边找他。但是三叔不是说李夫子预言一定不会错嘛，要下两天必定下两天，大宝一大早出门去江边，刘奶奶还要出门找，不担心暴风雨吗。所以……”
　　“所以，要么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李夫子是个噱头，为的是留我们在他家；要么就是李夫子的事情是真的，这些也只是巧合？”周津文接着卫信的话继续说。
　　“不，津津，照你这么说，其实还有很多种可能，比如李夫子的事实真的，其他是巧合、比如李夫子的事还是真的，留下我们也是真的。但是总归我想来想去，最重要的一点其实不是事情真假，而是三叔把我们留在这干什么？留下我们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要用李夫子？”
　　周津文也陷入沉思，突然坐起身，忐忑出声，“卫大哥！三叔他们……不会是……黑衣人派来的吧？”
　　卫信摇摇头，又把她按下去，自己也躺下去，“应该不是。那晚黑衣人明显是想要我的命，三叔要是想要我们的命，昨天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说完自己眉头也皱了起来，又摸摸周津文，“别想了，李夫子的事情宁可信其有，而且没有船出，我们也去不了扬青镇。换陆路，路程太长，时间耗费太久。”
　　“所以，你最开始和三叔说要去清秋镇也是骗他的？”周津文问道。
　　“是。津津你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时时赤子之心对人。知道吗？”
　　“嗯。知道了。”
　　过了会，屋里轻轻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三叔他们……”
　　“至少现在不会有事情，放心吧。”
　　“哦。”
　　“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睡觉。”
　　“睡觉？”
　　“对。睡吧。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