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泉》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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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③
泉冷冷地看着少年毫不留情的动作，待他杀完人，擦净短剑收回袖袋才凉凉地嘲讽道：“杀得很顺手嘛。”
少年懒得搭理她，一地流尽鲜血的干尸，染红了大阵，染红了山谷，染红了天空，也染黑了他的心。
他已经算不得人了，半妖魔化的少年赤红着双眼，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泉。
“与我何异呢，自私鬼。”泉挑衅道，她虽已被大阵压得喘不过气来，却站得很直，气势不减，丝毫未落得下乘。
就现在她的状态来说，想弄死那个小鬼有点难度，但那一地的干尸让她心情极度畅快，方才自恃大义的少年倒向了黑暗，那他就休想回归光明的阵营。给他力量的恶魔正在迅速蚕食着他的灵魂，她无脸男不好过，这小子只会比她跟难受。
少年深吸一口气，双手交错分别挑开了两条手臂上的经脉，飞溅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本应充满圣灵气息的封魔大阵内闪着妖异的红光，泉踉跄着倒下，全身皮肤上浮现出条条红色的裂纹，血肉紧接着分崩离析。
“不死？不死也会痛吧？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折磨你！”少年笑了：“在我灵魂消散以前，你休想……”得到解脱。
他说不完那句话了，他的头掉落在泉的面前，带着狰狞的快意。
②④
“真是难看。”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是他，是酒吞。泉敛眉，羽睫轻轻颤动着，她不敢抬眼与他对视，只敢用余光偷偷看他，却又贪婪地想要多看他几眼。
“没有我就举步维艰的话，为什么要走？”酒吞走近失去操纵者的封魔大阵，在锋利的鬼爪的攻击下，方才坚固异常的大阵逐渐破碎，化作点点碎萤。酒吞蹲在泉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那破布娃娃一般的躯体。
他将泉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处，“吃吧。”仿佛说要去喝酒似的，声音十分平淡地，让泉吃他。
对妖怪来说，以吃其他的妖回补自身力量的方式自然是最快捷方便的，但是泉怎么也想不到酒吞居然要她吃他。
泉怎么可能下得了口？见她一直不动口，酒吞等得不耐烦，一只手环着她，另一只手直接从身上撕下团血肉塞进泉的嘴中，动作粗鲁却避开了她全身密布的伤痕。在酒吞接连的血腥投喂中，泉恢复了一点行动力，她抬手，抓住酒吞正要继续伤害自己的手。
“够了。”别再折磨我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泉将脸埋入酒吞的怀中，舔舐着他的伤口，“别再伤害自己了。”不管是为了谁……泉将妖力注入血流如注的伤口，伤口长出的肌肉填补了空洞。
“你怎么会来？”泉还是没敢抬头看酒吞，治愈酒吞的伤口消耗了她剩下的全部妖力，她便在酒吞怀中闭目养神起来，也不想办法治疗自身的伤处。说是惫懒也好，说是心机也无不可，自己看上去这么惨，也许酒吞会怜惜她？泉心中小小地希冀着，也许，他并没有厌恶她？否则为什么会来寻她？
酒吞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坐在一片狼藉的山谷中。
他身上的酒味很浓重，重到有些刺鼻。天色渐渐暗下来，破碎的封魔大阵还在慢慢的化作流光，照亮着本该昏暗的山谷。相对无言很长一段时间，酒吞才开口：“我走之后，我一直在大江山，等你回来。”
泉心口一颤，那个自由洒脱的酒吞，竟给自己划下了无形的囚笼，在囚笼中等着她这个不知去往了何处的不归人。
酒吞知道无脸男是不死的，可泉被饿鬼吞食又是不争的事实，他没等到泉在大江山复生，他便去了沼底寻找泉，却没有找到一丝一毫她复生过的痕迹。难道她就这样死了？想到这里酒吞便压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杀机，在此期间他于大江山横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凶名赫赫的酒吞成了大江山的鬼王，却怎么也寻不见她。
她不在大江山，那她会去什么地方？
②⑤
不管是他的泉还是平行世界的泉都不曾说过无脸男的死。
这当然是个沉重的话题，她不说酒吞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跟在他身边的泉不论如何也不会死，自寻烦恼干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酒吞第一次后悔自己的不追问。他直觉泉没有死，但他不知道泉会在何处复生，这天下何其之大？冒然去寻只会错过，他只能枯等在大江山，寄希望于他们之间羁绊，等待她自行归来。
这些年来一直独自享受着无穷无尽的空虚。
酒吞日夜饮酒，醉眼茫茫。酒能提升他的修为，他又素来是千杯不醉的体制，若是不想，无论喝多少也不会醉，可他只愿长醉不愿醒。独处的时光是如此漫长，身侧属于她的位置空空如也，品尝着相思之苦，连入喉的美酒也没了醉人的香气，只剩苦涩与惆怅。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不外如是。
②⑥
大江山是妖怪横行的鬼蜮之地，少有人类踏足，但也偶有艺高人胆大的人类前来试炼、有喜欢幻化成人类在人世行走的妖怪短暂停留，所以大江山也算不上与世隔绝。酒吞不经意得知了在人界为祸四方的无脸男的信息。
世间只有一个无脸男，是泉，一定是她。
酒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大江山，去寻找泉。却总是慢上一步，每每扑空，他都恨得牙痒痒，心中想着要怎样惩罚那只不听话的小妖怪，但当他匆匆赶到人类伏击泉的山谷时，他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他一爪拍下那个嚣张人类的脑袋，再一爪破掉那恼人的光罩，酒吞来到她的身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一向爱美的她竟沦落至此。
果然是离了他就不行啊。酒吞爱怜地抱起她，强迫她吞下他的血肉疗伤。天知道他多想对她吼上一句：“我再不来你就死了！”但他舍不得凶她。宠都怕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凶她。
相互依偎着，他想起了某年的春日，泉坐在他的肩上，在他的发里插上了一枝桃花，酒吞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温柔。
酒吞抱着泉离开山谷，鬼葫芦化作黑雾将一切吞噬。
他寻了一处长着桃树的山崖边坐下，折下一枝桃花递给泉，自己拎了一坛酒，痛饮一口后说：“别走了，好吗？”
这不是霸道自我的酒吞会说的话，那话末的微小颤音仿佛颤到她的心里。
若非深爱，他又岂会这般委屈自己。
酒吞是泉的劫，可泉又何尝不是酒吞的难。
泉抿唇一笑，答道：“好。”
酒吞再饮下一大口酒，大笑起来：“真是感谢缘分这样玩意！”
是啊，有花，有酒，时节正好。
<完>2020.03.22.19:26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泉》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