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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千钧一发之际,那奔腾的骏马上驰骋的正是齐衡。他前些日子返京述职,刚走到襄阳城附近就听说了汴京的事情,两日来快马加鞭,待到了洛阳城下又正巧遇到顾侯整军返京。

      齐衡是在返京途中听说的京城变故,本还心存些侥幸。他担心小娘子与家人的安危,故总不愿相信京城叛乱,总觉得兴许是旁人道听途说,传差了消息。可当与顾廷烨一碰面,见他一副心事重重又欲说还休的样子,他就明白了一切。听顾侯那边传来的消息,江家之意已是司马昭之心,江峰掌握京城城郭内外的驻军,在外围负责攻城,在内江源则假借抓江洋大盗的由头动用巡防营在内城控制。顾侯在从汴京到洛阳的一路,见京郊驻军多有异动,他多存了些心思,怕京城有什么不测,便把石头给派了回去。齐衡刚到洛阳城外的顾侯帐下,石头的消息便差人送来了。送信的小将三言两语就把京城里的情况描述的一清二楚,看样子是明兰有意交代。

      听了小将送来的信儿,顾侯郁结惆怅的面容才稍稍缓和,想必他也听出了说这话背后的人。顾侯打发小将下去,见齐衡面露不郁,上前宽慰“元若莫急,我出城前有意交代明兰让她多多帮衬你家小娘子,眼下明兰无事,你们家应也无碍。”

      听罢此言,齐衡向顾侯拱手作揖算是谢过,“有劳顾二叔费心。”话虽这么说,可从襄阳一路过来,他的心就乱腾腾地,右眼皮也跳上跳下,不亲眼见到小娘子和父亲母亲,他这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

      “我知你心急,我也是,刚那兵士这么说,我也听出了是明兰之语,只是隔了这么远的路程,不亲眼见她,我也放心不下。”顾侯随手将手里的马鞭放下,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大咧咧地就着喝上几口。这酒忒烈,料是顾侯如此好酒的人,喝完也是一副龇牙咧嘴样。

      好酒总要与人分享,又意犹未尽地喝了几口,顾侯便又从酒坛子里倒了一碗递予齐衡,“这是我存在府里地窖里的,走时明兰执意要我带上,没曾想到真的解了这相思之苦。这酒啊有些年头了,烈得很,你要不要尝尝?”

      齐衡轻推酒盏,温言谢过,他还做不到顾侯的借酒消愁,他不同于顾侯,顾廷烨有君命在身,他不过是得了些风声,在洛阳有意拖延时间,他的目的地终要到那襄阳去。而他是朝着京城去,若真是有了叛乱,还是时刻保持清醒得好。

      齐衡在心里计较了一番,遂决定向顾侯辞别,顾侯也知他心意,便让手下给安排了一匹好马相送。可两人刚走到帐篷外,有一小厮却被两三个将士架着过来,只见那小厮的右腿上有好几处箭伤,上半身裸露在外,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像是经过了一场拼杀硬闯出来的。

      小厮甫一抬头,顾侯便认出了此人正是他福里的来福。来福是他临走时特意留给明兰的,这人是他前几年在街道上无意中捡回府里的。那时的来福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原是外城的灾民,逃荒逃到这里来。在无良铺子里作了几日工,不但没给应得的报酬,反而惨遭毒打,他连着饿了几天,头昏脑涨之际正巧碰上外出的顾侯。顾侯好心将他带回府医治,却发现他筋骨尚好,是个练武的料子,遂收了个徒弟,留在府里,负责看守护院。

      来福的身手,顾侯是晓得的,连过十人都不成问题。可眼下他竟是这般模样,可以想见那汴京城内又该是如何的血雨腥风。“来福,来福,快醒醒!”顾侯轻轻拍打着来福的肿胀的脸庞,试图将他唤醒。来福微微睁开眼睛,一见顾廷烨就要低头叩拜,顾廷烨慌忙止住,扶着他,焦急地问“快说,是谁伤的你,你如何这副模样。明兰呢?府里如何了?”

      顾廷烨问的焦急,来福答的更是心力交瘁。他挣脱顾廷烨的臂膀,径直叩倒在地,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始终不曾抬起。“侯爷,来福愧对你的恩情,来福没有照顾好夫人,是来福没用。你打我吧,骂我吧。”

      “什么,你说什么?明兰,明兰她怎么了?”听了来福所说,顾廷烨瞬时一口气不来,他的痰还压在嗓子眼里,艰难地问道。

      来福依旧叩头不止,额头上已见血迹,“侯爷,都怨来福,是来福不好,是来福没有保护好夫人。”

      齐衡也急得很,刚顾侯问话时,他就差没抓着那来福细细问来,如今见他还是语焉不详,也不管什么越俎代庖与否,直接上前问道“你快起来细细回话,顾府如何了?京城里到底怎么样了?”

      齐衡去过顾侯府里,来福认得他,见他一脸焦急,又见顾侯一副惶然失措的模样,终于止住了磕头,却不起身,仍旧跪着回话。“侯爷,京城里全乱了套,□□烧,趁势起乱大有人在。江家两兄弟把持了京城的防卫,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对了,我拼了命逃出来时,听说文王也出手了,就守在汴京城关下,说是只等着你来攻……”

      “大娘子呢?大娘子如何了?”来福还没回完话,顾侯抢白道。顾侯向来如此,在明兰的安危面前京城的慌乱显然不够瞧了。

      一提起大娘子来福又叩首在地,溅起了几率尘埃,他呜咽着回道“大娘子,大娘子,她……她进宫了。”说着,他似乎还不解气,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嘴里自顾自地说“都怪来福没用,是来福没有保护好大娘子。”

      顾廷烨已经顾不得他的发疯行径,急得咧着嘴啐了无数口,身旁的佩剑被他摇得丁玲咣当地响。齐衡见状上前安抚,他牢牢地握住顾侯颤动的佩剑,说道“顾二婶,原先也历了几场叛乱,她那么聪明,兴许没什么事儿,还是问清楚些。”

      齐衡见顾侯稍稍缓和,又反身指着来福厉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刚分明有人来报说顾府一切安好,怎得前后脚的功夫,你就过来说盛大娘子出了事。顾侯夫人是当朝的诰命夫人,皇后也时常召见,进宫都是常事,现下她又进了宫,有何危险。你这小厮莫要诓骗,顾侯在此,还容不得你这般疯言疯语。”

      “来福!”顾侯回过神来,上前一把将来福拎起来,可俩人身形差不多,顾侯又郁结于心,拎了几次都没成,只能反手抓着他的衣领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来福下意识地扶住顾侯青筋暴起的右手,顾不得身上和额头上的伤,清了清了嗓子,略带哭腔地回道“来福的命是侯爷给的,来福再如何也不敢诓骗侯爷。大娘子真是进了宫,是被江源大人给请进宫的。昨天夜里石头突然赶来,说外面起了祸乱,让大娘子收拾收拾也赶紧避一避。当时齐府的杨大娘子也在。”说到此,来福有意地看了齐衡两眼,齐衡忙上前示意他继续说。“大娘子后来就把我们赶出去了,他吩咐我去准备些干粮马匹以备不时之需,只留下了杨大娘子、石头和小桃。商量了有一会儿,杨大娘子就骑马回去了。大娘子让我领了府里身强力壮的男丁到了前院,她和我们说,让我们看紧家宅,不管是谁都不要被人领进宫去。得了大娘子的吩咐,我们不敢耽误,全部牢牢地收紧院门。江大人先前也攻不进的,后来那人忒歹毒了些,竟放火箭来烧我们。大娘子还算震惊,带着一众婆子、丫头们去就救火,待火扑灭了些,她们也都累得筋疲力尽。这口气我们又怎么咽得下,大娘子说我们得主动出击,于是就放箭回射他们,可江大人带了一整个巡防营的过来,家里的箭又哪里应付得了他们。等我们箭尽弹绝时,他们就来硬的,直接嚷着要抓什么江洋大盗,开始攻门。我们只得死守府门。好在我们人手充足,又都是练过家伙的,一时半会还守得住。可外面的人却拿盛家的命来威胁,大娘子做不得法,嘱咐我和石头看好小少爷们,她就随江大人进宫去了。石头怕大娘子出事,让我务必逃出城去给侯爷送信儿。我一晚上都被江家的伏兵追杀,一路逃到这儿,好在将信儿给侯爷带到了。”想是消息送来,来福提着的心气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再无力气,只得瘫倒在地上。搀扶他一路过来的小将们立刻扶他起来,给他力量。

      “她怎么……盛家,又是盛家……”顾廷烨急得团团转,他与明兰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知根知底,这盛家就是她的劫。“这傻姑娘,元若你瞧瞧她,只要一提盛家她就什么都不敢不顾了。”

      “你先莫乱,顾二婶不是一提盛家就拎不清的人,想真的是盛家危难,她这才进宫去了。”齐衡向顾廷烨分析情形,可他的心里与顾侯顾念的一样,他猜想,若是庆宁长公主也牵扯进去,他的萱儿也定是入宫了。

      “嗯”顾廷烨点头应道。“盛家里她顾念的人不多,长柏若有事他自己就能处理得宜,用不着她这个妹妹担心,他们家大娘子也做不得让她扔下顾府一宅子的人,看来是盛家祖母出事了。”

      “嗯,应该如此。”齐衡压下喉头的甜腻,他心急火燎不弱顾廷烨,“如此这般,你待如何?”齐衡问话间挑了挑好看的眉骨,顾廷烨定眼看他,见他神色虽冷清,可却坚毅非常,顿时也踌躇满怀,扬手向副将发号施令,示意大军折返回京。

      来福见顾廷烨与齐衡有商有量,便将来时听来的也一五一十托盘而出。“齐小公爷,来福逃时与江大人的府兵们交过手,听他们说江大人在齐府吃了闭门羹,说杨大娘子勇猛非常,将江大人挟持在侧,江大人差点送命。”

      “你说萱儿?”齐衡眼睛亮了亮,是了,他的萱儿果然没让他失望。

      “是,反正他手下的府兵们是这么说的。我往外逃时,恰巧路过齐府,我本想去探探消息,可齐府那边忒乱,各种府兵围着,我过不去身。后不小心被一路士兵给发现了,我与他们厮杀了一阵,那些贼人难缠的紧,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吃力。可一会儿有一批兵士来了,两队人马一汇合,竟朝着城门跑了。我紧随着他们身后,这才知道原来是追齐家人去了。”

      “那追到了吗?”齐衡追着问。

      “后来的我就不清楚了。我想着还是送信儿要紧,到了城门附近,我就趁乱逃出去了。大娘子进宫前还同我们说若是顾府有事,让我们去齐府寻帮手。杨大娘子是聪明人,我想齐家应该没什么事。”来福虽不清楚后面的情况,可他想着杨大娘子能与江大人周旋这么久,齐家人竟通通逃了出去,这般胆识和谋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来福几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全靠一口气调着。顾廷烨也心疼他的辛苦,让兵将们给他抬出去医治。他抽出佩剑,用适才喝剩下的酒浇到剑鞘上,半坛子酒顺着剑柄流淌而过,淅淅沥沥地,像是马蹄飞奔的声音。

      齐衡闻着这股醇香,闭上眼定定地深吸了几口气,他心里唤着“萱儿,莫怕,等我来!”

      待他睁开眼时,顾廷烨也恰巧执剑看他,俩人目光交汇,异口同声,“出发吧!”

      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整装待发。天公顿时雷雨大作,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在此时落下,寒气逼人,也硬朗十足。豆大的雨滴打在空地上,劈啪作响。齐衡伸手去接帐外的雨,看他们在手掌中聚集又滑落,轻声笑着说,“水来了,火再旺也该灭了。”

      语闭,顾廷烨走出帐外,一纵精锐部队立于一侧,他与齐衡翻身上马朝汴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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