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和小白菜》木晓白

39、方准

　　小黑正怅然失神，忽觉背后一道凌厉杀气席卷而来，忙往旁边的大柱后一闪。回身见一团黑影利光闪烁，一掌挥出，紫光如刀横横向那道黑影截去，势如雷霆九重，一地落雪被卷向半空，前方围墙被横截出一道大口，轰然倒了一半，却单单不见那团黑影。
　　小黑看得清楚，是白菜那只红毛小狐狸，似听到墙角那棵老树上“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他定睛一看，小狐狸踏着树枝一跃，蹿出墙外去了。小黑心下一凛追了出去。

　　风隐皱皱鼻子，闻到酒味，就知道小黑跟来了。它龇牙奸笑了一下，也不浪费气力化成人身，
　　一身战斗的鸡血叫嚣下，直往酒气飘来的方向一路狂跳而去（风隐批注，雪太厚了，腿太短了，只好用跳的）。
　　谁知到那里一看，空空雪地上只躺着一只鹿皮酒囊，淌出的酒还未冻成冰。
　　中计！风隐发现自己被诱来，转身欲原路返回。眼前忽见光闪，它猝然跃起，避过一道斜斜斩来的光气。
　　一抬头，风隐见小黑嘴角微扬正冲它笑，不由怒嚎道：“你不是那个黑傻子，到底是何方妖物上了他的身？”
　　小黑扬眉反问：“你又是什么来头？我从来竟没看出你也有这般手段。”
　　风隐一愣，看来这小黑分明记得从前，却怎么突然精明了起来。却听小黑接着又道：“竟像张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我家白菜就不放了。”
　　风隐不由更怒，傻菜才像个牛皮糖吧。它骂骂咧咧起来：“死黑猪，你口气不小！”
　　小黑醉意涌了上来：“小狐妖修炼了几百年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不要以为能化成人形就了不起了。”风隐最近比较敏感这个。
　　一人一狐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爆出火花来，就在那一瞬都纵身跃起。
　　半空紫光红气相撞，流光如瀑，沸腾暴涨，雪花纷扬而起，卷着光瀑滔滔流泻。雪地被光气划得沟壑纵横，天地仿佛笼罩在一片氤氲白雾中。

　　那白雾之中妖气离合，正斗得你死我活，忽然一道利光侵人一人一狐之间，他们一惊，骤然分开。那道利光直直插入雪地，冻雪霎时碎裂四散，那是一柄长矛，两头皆是尖刃，银光闪动。
　　风隐眨眨眼暗道，这不是狄洛的“魂与”吗？难道是他来了？不想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对它来说真是熟到不能再熟。
　　“你既是我庄中的客人，为何要跟我这儿的狐狸过不去。”

　　雪地上走来一个红衣女人，步履间抛落一地艳光，冷如月色，却有风华绝代。
　　风隐在心里叫了一声“娘”，它当时和黑熊怪一起跌入落霞山时最后的念头就是“完了，娘怕是会哭死”，后来的日子忙着恢复灵力，也没想着非见不可，这个样子让娘见了，只怕她又要难过，唠叨个没完。
　　可这下见得突然，风隐的鼻子又酸溜溜起来，呆在那里分外安静。
　　“您是......”小黑定了定神问道，“红锦夫人？”
　　红锦向小黑微一颔首，又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虽不狠厉，却让小黑气息一滞，竟忘了要说些什么。只见红锦上前拎起了小狐狸，并未多言便傲然离去。雪地上“魂与”摇身一变，化作少女天天，紧跟了上去。

　　小黑拾了鹿皮酒囊，一纵身到了牧云斋外，却见断墙内有个女子正看见了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转身就要走。
　　“小白。”小黑想了未想已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白菜回身，默然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小黑还是阿准？”
　　小黑愣了一下，躲过她的目光微咳一声，似笑非笑问道：“你觉得呢？”
　　白菜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自己不知道吗？还要来问我？”赌气要走，却瞥见小黑笑容中一丝尴尬，便又缓了缓口气道：“我们眼下没法下山做生意，小二怕是雇不起了。要做，只能做方准。你看着办。”说罢，只是咬唇看他，再不说话。
　　“你......”小黑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转眸，嘴边浮出笑容来。
　　那是小黑的脸庞，却是方准才会有神情，看起来是热热闹闹的笑，一个人落单时只剩清冷，因为他的眼中闪烁的光如微熹星辰般寂寞。所以他是方准。
　　白菜不懂，却看得一丝心颤。或许方准看着她，只是在看另外一个飘渺的影子。可是打从刚才大老远看着方准从雪地里回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在方准心中是什么、排行第几似乎已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他们像好友，却比朋友多一点羁绊，他们像兄妹，只比兄妹少一分血缘，她终究是割舍不下那种开心。

　　天下间有些事，只有方准他知道，也只有他能找到，原以为听话温驯便是他想要的，没想到他竟只爱那种“睥睨天下”的张扬不逊。他想起了过去却避而不见，与其说是“近乡情怯”，不如说是“几欲绝望”。他再也骗不了自己，换了时空变了容颜，那场迷梦早该消散了。
　　方准对白菜笑道：“只一些日子没见，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谁知白菜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一些日子？”那些到处找他的时光哪能被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对付过去。她欲往屋里走，想了想又回头说：“那酒也不许喝了。”
　　“不喝，不喝。”方准忙扶着一瘸一拐的白菜，恭敬道，“公主说了不喝，奴才怎么敢喝？”
　　白菜见他像往日一般涎着脸笑，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推开他，一跳一跳向院子里去了。方准忙又凑了上来：“公主是要起驾回宫吗？要不要奴才背您一程？”
　　“不要，不要，你走开。”白菜烦道。
　　方准笑嘻嘻，不由分说把她拽到自己背上道：“奴才一日不背，闲得腰都痛，又想喝酒了。”
　　白菜捶着他的肩膀叫道：“不许喝，喝了又去骗那些小女孩，早知道你没正经，最近是不是又骗了不少小姑娘的眼泪？”
　　方准高呼：“冤枉啊。公主明鉴。”
　　一路笑闹着，仿佛从前，似乎摩云城内那一场厮杀从未发生过，方准从未离开。

　　风隐被红锦拎回了白云洞，红锦不知用什么法子支走了天天和想想，还让下人给它上了一桌山珍海味。风隐化作人样，无精打采坐在桌边，越吃越觉得累，食不甘味起来。
　　红锦盯了他一会儿问道：“你这么装着吃饭，不嫌辛苦？”
　　风隐心下一沉，抬眼看红锦，只见红锦道：“天天和想想什么都告诉我了。快把一蘸云还给她们，请狄洛教你聚灵术。”
　　风隐听到狄洛嗤之以鼻，它心下一横，“唿”的一声变回狐狸样子，好似十分自在的样子摇摇尾巴。可长期吃素面，突然吃到山珍海味，肚里有些不舒服。
　　红锦托腮看它，漫步经心问：“是不是在外头做了大王，大鱼大肉的多了，吃不惯家里的饭菜了？”
　　风隐想起傻菜身边的日子，欲哭无泪，便猫着腰恹恹地坐在那里。
　　红锦道：“你爱在家里做大王，就在家里做，爱到外头做，我也不拦你。唯独那件东西，你要不得，娘也不许你去。”
　　风隐一怔，左右看看见娘还颇为谨慎喝退了左右，心里一笑，懒洋洋道：“娘，我不抢，别人也会抢的。让坏人抢走了那就难办了。”
　　红锦皱眉捶桌道：“等你把它弄到手，你就变坏人啦。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娘担心牵挂？”
　　风隐听着耳朵抖了抖，抬头正色道：“娘，我之前去抢，是不想我们再受人欺压，拿不拿得到都凭运气。如今不同了，我灵力大增。可是等下次幻影山重现还要三百年。娘你快告诉我能找到幻影山的那面落影镜在哪里？”
　　红锦看着它脸色越发青白，愣了好半晌，恹恹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娘你都请水粉婆婆去找了，她神通广大，一定知道的。”风隐绕到她脚边，胡搅蛮缠起来。
　　红锦赏它一个冷脸：“娘不知道，你问别人去。”
　　风隐黑亮狐瞳看着她道：“娘好些年都不着急落影镜失踪的事了，还挺放心的。那一定是在妖怪仙人不会去找的地方。让我猜猜......，唔，是不是在人间界？”
　　红锦眼珠一转，满脸愠色，气道：“哼，你这个不肖子。成天专想这种好勇斗狠的事，你，你气死我算了。”
　　风隐见红锦生气，忙跳上前去给她捶腿：“娘，你先别生气。且不提从前我们在麝月宫那段光景。那些妖怪神仙都来打我，受了伤，却要我们赔钱。神将自己弄丢了落影镜，就赖我们早有预谋。我不服大长老的管教，他便向天庭保举我去征战西垛山，只给我两百个小妖让我孤军深入，若是我那时在西垛山战死了呢？如今他以为我死了，还来逼婚。还有那个非要把女儿嫁给我的蝠王，小小龙王都敢借兵给他到山庄来拿透水镜，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对落霞虎视眈眈。我也都是为了山庄啊。”
　　红锦会相信它说的才有鬼，心里的气却消了些，摸摸它的头道：“如今山庄也被你破坏得差不多了，我还请苗婆婆他们留下帮忙重建呢。人家就算虎视眈眈也要不到什么，何况还有你那老爹......”说着却见风隐眼光一瞬变得凌厉，红锦自觉失言，正摸到它背上的毛长长短短的有些奇怪，忙改口问它道：“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
　　风隐突然被问到尴尬的事，不觉微咳了一下，敷衍道：“如今妖界不平，我要时常鞭策自己。”
　　变化时一身毛会变成衣裳，红锦不知道儿子这又是在修炼哪种法术，心下更加奇怪，风隐却顾左右而言它。红锦见它开口说话，便有些不确定逆风诀是否为它所有，又怕它生了要逆风诀的念头，红锦便也不打算问有关逆风诀的事。
　　屋里母子俩又东拉西扯，絮叨了一会儿，却听蔓叶在外头道：“夫人，大长老连夜上山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又看了一下大家给我的留言，比照着文看了一下，十分感谢大家的意见，乱的地方，节奏慢了的地方，平淡的地方，谢谢大家给我指出来。
我本身是个懒散的人，有点滞后，呵呵。所以写的东西就随我，虽然还在练笔阶段，却也希望能写出自己喜欢大家喜欢的文。感谢大家的帮助，抱拳，大家周末快乐。
锁了两章，因为赶字数，结果发现赶的东西不尽人意，哎，我有点完美主义了。一定尽快改完。
大家么么，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