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和小白菜》木晓白

34、皮影戏

　　不出白菜所料，小鲤鱼一见她就说自己肚子痛不能去看戏。白菜一人出了牧云斋意兴阑珊，不知不觉竟走到青龙潭去了。
　　萝卜一向最喜欢在青龙潭边坐着，青龙潭附近太冷，于是常裹着一个大毛毡跟来陪它坐着，她敢打赌萝卜一定在研究什么深奥的事。三面峭壁，遍地皓雪，一同看着这幽深的潭水发呆，一同望着这一方天光云影。
　　湛蓝天色下，寒气扑面而来，眼前的宁静让人忘了妖界血腥生涯，吞噬杀戮的纷争，只有一种悠闲爽朗的快意，单纯又轻松。
　　白菜穿过树林，撩开眼前的枝叶，远远地看到青龙潭上漂了一只小舟，舟上还站着个红衣人。
　　是个女人，她微昂着头，秀发轻挽，殷红衣袂被回旋的山风带起，仿佛从崖山飘零而下的红梅，繁华落尽后的一抹孤傲的绝艳，青龙潭忽然少了些往日的冷寂。

　　“连背影都曼妙无双，一定是美人。”白菜这么想着。
　　自从蝠王在山庄外闹过一回后，山庄客人中传说风隐不仅法力尽失变回狐狸还掉下山崖死了。没几天便纷纷离开了山庄。难得还有个美人死心塌留在这里，白菜就想走过去认识认识。
　　刚抬脚踏出松林，却见那女人扭头看了过来。
　　白菜心下一跳，那女人竟然比小玉还漂亮。饱满的额头下蛾眉斜飞，殷红朱唇有抹成熟的风致。
　　可她凤眼一抬，凌厉瞥了白菜一眼，白菜顿感周围的空气冷凝了些许。
　　“你是什么人？”那女人盛气凌人。
　　白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却又见那女人皱眉道：“怎么？不会说话？原来是个哑巴。”
　　白菜愣神看着她，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风隐的妈红锦夫人？那个连骑黑蛟的大妖都敢打的山庄女主人？她要是知道蝠王被激怒与自己不无关系，自己还不被她给拍成皮影戏里的画片了？
　　白菜脑子转得飞快，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红锦夫人，还是不要败露身份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只听那女人又道：“还是个新来的吧。以后没事，不要到这里来。”
　　白菜不敢答话，忙忙点头哈腰。正要落跑，却听那女人又叫住她道：“慢着。”白菜犹豫回身，见那女人问她：“荷塘小筑怎么走？”

　　白菜皱眉，那不是狄洛住的地方吗？青龙潭在北，狄洛住在最南。红锦夫人就算是在白云洞住久了，也不该忘记山庄里的路南北不分啊。
　　白菜摸不清她的底细，想了想还是伸手往正南方向指了指。那女人跳下轻舟，便往南去了。
　　反正狄洛眼下多半不在荷塘小筑，他约了她去看皮影戏的，自己怎么会不到。等白菜溜达到了畅春园，那里的戏早已开锣许久了。她左右观望了一下，却不见狄洛身影，百无聊赖，却也不想靠得太近，便站在一棵老柳树下看起来。

　　做皮影戏的是一个老师父几个小徒弟，据说是从人间抓来的。一开始，他们原以为是被山寨打劫了，入了山庄以为是世外高人的福地洞天，却哪里知道戏台下坐着大小仆役是一群大小妖怪。
　　小戏台上帘子后头皮影被灯火照亮，帘子上的彩影一动一动，说的是月下美人和佛祖坐下韦陀尊者的故事。月下美人原是个花神，因喜欢上了为她锄草的小伙子而被囚禁，她私自逃出后不见情人，才知他被天帝送上了灵柩山出家，做了韦陀尊者。听说韦陀尊者常月夜上山，待到黎明采集鲜露为佛祖煎茶，于是她化身为花，朝朝暮暮守于上山路上，半夜花开只盼能见韦陀尊者一面。可惜，韦陀尊者早已经忘了前尘旧事，认不得她。
　　白菜听过这个故事，出自方准的口。那种叫月下美人的花，还有一个名字叫夜见草。方准说：“名为夜见，却是夜半花醒无人见。”因此，她更想看看夜见草的花是何模样。
　　戏做的缠绵哀婉，在人间或许已能催人泪下，可坐在下头的是一群妖怪，大多神经粗大，缺心少肺，直嚷嚷着“怎么没武戏啊？”于是，做皮影戏的收了好一堆破转烂瓦，痛呼连连。
　　白菜跑上前，正想喝退那些捣乱的，却听得一声娇喝暴起。
　　“你们懂什么？自己看不懂，反赖戏不好。这么闲怎么不回去睡觉！”
　　只见是琉璃跳出来，她眼眶绯红，杏眼圆睁，众人齐齐看她一瞬怔愣，便听到有嘴碎的嘀咕四起：“这伏雪村的大小姐怎么还赖在山庄不走啊？”

　　琉璃的脸由白转青，又泛上来一层红，她眸中利芒一闪，正扫到一旁白菜也正瞅着她。顿时琉璃脸上多了些许尴尬，一扭身往皮影戏场子外跑去。
　　白菜风闻琉璃明日要回伏雪村，见琉璃如此，心下不知怎么生出些罪恶感来，便想追上去，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你怎么一个人出了牧云斋？”
　　白菜听是狄洛的声音，奇道：“你去牧云斋啦？”回过头来，却见狄洛脸色有些不好，她忙又嘻嘻笑道：“我不是厉鬼化身嘛。从前我怕逍遥，如今该是他怕我才对。再说，路上不是有岗哨嘛？”
　　“说自己是鬼，真不嫌晦气。”狄洛却道。
　　狄洛平时常笑，难得见他阴着脸，白菜不由多看了几眼。
　　“你看什么？”狄洛瞥了她一眼，展扇呼呼地扇，似乎有莫大的气出不来。
　　白菜偏着头看他，认真道：“看着你就想到倾国倾城了。”
　　狄洛笑起来，合了扇在她头上一记轻敲，骂道：“胡话。”仍是板着脸，眼里却多了种滞涩的温柔。
　　白菜摸着头道：“哪儿有。我刚才在青龙......”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不由与狄洛相视一愣。
　　“我们去看看。”狄洛眉心一紧，不由分说拉上她急奔而去。

　　只见前方不远的树林间，琉璃正遇上逍遥打得不可开交，幸好她身边还有云起相助。眼见琉璃不敌，狄洛上前一扇挡开逍遥的拳风。
　　逍遥一惊，连退数步。四人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逍遥愤然对狄洛道：“这次可不是我寻衅，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你们这是要围攻我吗？”逍遥环顾四下，一脸怒意。
　　白菜心中恨恨地想，打死你个龟儿子。可打狗还得看主人，只是不知道狄洛的意思。白菜一边挽袖，一边鼓动狄洛道：“他就是个欠抽的，不是爱拿‘神将’的名头来欺压我们吗？我一定把帮你把他给做成‘酱’，反正我有的是力气。”
　　这时，只见琉璃挣脱了云起，手中长棍指着逍遥，怒喝道：“打的就是你这个无耻恶贼”。说着，又要飞身上去。
　　幸好狄洛眼明手快，上前将她拦住。
　　逍遥已能脱身，却不走，轻蔑瞥了狄洛一眼，对琉璃道：“你以为他就是好人了？他弑父杀兄，罪恶滔天，我和他比可是神人一般了。”
　　白菜、琉璃和云起齐刷刷看向狄洛，目光中不无惊惧。
　　狄洛顿时脸色铁青，他垂手站在那里，握扇的手中腾起一股淡蓝火焰。
　　眨眼间手中纸扇已燃成了灰烬。
　　逍遥仿佛有恃无恐，猖狂笑起来：“恼羞成怒了？想杀我？”忽然他将脸一冷，阴恻恻道：“狄洛，别忘了当年你落魄时，是我叔父收留了你。你不肯让叔父的聘礼入庄，他老人家想必已是十分生气，再打伤我，你说会如何？”
　　白菜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目光在狄洛脸上转来转去，似乎想找一个答案。
　　谁知，狄洛紧绷的脸色一松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最好。今日你动山庄一人，大长老就等着给你超度亡魂吧。”
　　“你敢?!”逍遥见他神色一派轻松，不由脚步虚浮，不自觉退了两步。
　　“你大可试试。”狄洛朗声一笑，仿佛再重的罪名也是寻常，碰上的只是桩赏心乐事。
　　逍遥眼睛睁得老大，身上密密层层出了一层冷汗，心下把要反驳的话思量了又思量，抬头要说，狄洛早已转身离去。
　　白菜心下一凛，忙忙将愣神的琉璃拉离逍遥的视线，巴巴追着狄洛去了。

　　走出挺远，琉璃突然抖开白菜的手。
　　“你拉着我干嘛？不要你拉我。我还要找逍遥算账呢。”
　　白菜望不见狄洛踪影，心里正冒火，一推琉璃挥手道：“去去！你去！我才懒得管你。”
　　琉璃嚷着要与白菜决斗，没防备被白菜推了一把，险些趔趄跌进旁边的湖里，云起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扶起了她。
　　风掠过湖面，吹散了一路逃离的紧张，吹得湖岸的小凉亭中红灯笼晃晃悠悠。白菜定睛看他们，小娇俏和俊勇士，站在一起多般配啊。忽然湖边“啪”地溅起一朵水花来，打破了这半晌宁静。
　　原来是一条很大的花鲤鱼。
　　白菜眼珠一转，轻咳了一声道：“据说这十里平湖中有一尾神鲤，见到有缘有份的有情人就会游过来，因为人家都叫它‘花媒人’。”
　　琉璃神色微哂：“谁说的？”
　　白菜靠近湖边道：“我们那里的小鲤鱼精说的还会有假？快看，它来了，难得一见啊，亏得有你们在。”
　　“你，你胡说。我不跟你讲了。”琉璃结巴起来，转身跑了。云起一个纵身也从眼前消失了。

　　白菜长吁了一口，心道总算是落得个清静，忽见脚下“神鲤”大尾一摆，激起的水花当头泼过来。白菜抹了一把脸，心底有些小恼火，却听狄洛的声音传来：“那是花将军它老人家生气了。”她心里的火顿时灭了。

作者有话说

　　俺就凭着自己的喜好写了自己有爱的情节。。。
游离，晃悠的时候，请大家原谅。
大家，么么，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