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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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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准唇角的笑意太真实,真实到楼云忱知道这人被他逗笑了。
楼云忱感到窒息,怀疑刚才不挂电话全是贺准在报复,报复他利用他糊弄叶正。
以前不知道这人这么小心眼呢。
贺准好样的,经过此事他在这帮人心里形象怕是崩塌了。
楼云忱自我认知清楚,再看眼还在通话的打电话,俯身过去,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真不好意思,让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认识我,等回头见面,再重新认识一下。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们和贺准说事儿了。”
说完也不看贺准,扭头去找鞋。
刚为了突显他和贺准关系亲密,故意不穿鞋跑过来,现在来看,多此一举。
贺准交代完事,便见楼云忱一副要走的样子。
“不继续在这躲了?”
“他都猜到是我在背后搞鬼,电话打过来,那代表人也快要过来。你这地方不安全,我去总统府避避。”楼云忱说,横竖不想和叶正过早对上。
爆料的那些东西是事实,但也属于八卦中的机密,不容易被外人知道。
能事无巨细说出来的人绝对身陷其中,叶正混迹政界多年,都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哪能看不出是他耍把戏。
找上他一是想兴师问罪,二是想摆个长辈架势,假装好意给他个台阶,让他站出来说明缘由,替自己洗白。
开玩笑,他是等着叶正来找,却要叶正用东西来换这份申明。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不做。
说要在离开帝国前坑叶正一把,言出必行。
“你从我这里前脚出去,后脚叶正就会知道你在哪。”贺准站在他后面不远处看着。
楼云忱一听,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转身:“所以呢?”
半小时后,总统套房叫了次客房服务。
凯撒大酒店的后门对着美食一条街,正值饭点,各种特色小吃美食风味四处飘香,人来人往,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白衬衫黑长裤的修长身影混入其中,很快随着人海走向街头,度过红绿灯,往商务中心走去,像个普普通通上班族。
权淼在商务中心附近最有名的Follow餐厅接到他家刚成已婚的少将。
楼云忱一头汗,脸颊红扑扑,上车就问:“有人盯着你吗?”
“有,被我甩掉了。”权淼办事靠谱,“是叶议员的人吧?”
楼云忱不置可否,这时候火急火燎想见到他的除了叶正,还有好多人呢。
只是叶正最想要见到他。
“今天网上那帖子直接爆了,网友们真疯狂,都不问问有没有证据,就一股气怼上来,被宣传部发布会弄得火大,还找不到地方撒,这下子叶议员他们直接撞枪口上了。那些言论我看着都害怕。”权淼话音里不缺幸灾乐祸,显然对叶正他们的遭遇喜闻乐见。
“等会见到叶议员,你可不能露出这种表情,他会记恨上你的。”楼云忱敲打道。
权淼哪能不知道。
要说这国会中谁最记仇,非叶正莫属。
权淼:“嗨,我又不是傻子,当着叶议员的面,我肯定义正言辞,像个站在他那边的人。”
楼云忱:“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权淼想起自己每次碰上叶正,那刺眼的演技,突然没那么有底气了。
楼云忱进总统府都是从侧门进的,和护卫打招呼也是悄悄摸摸,特像做贼。
权淼都没敢把车开到附近,就怕因这把他暴露了。
总统秘书不意外见到他,指指办公室大门:“总统等你呢,今天少将还喝红茶吗?”
“不了。”楼云忱快步过去,“冰水,谢谢。”
女秘书笑着说知道了,在他进去前似撇开不好意思快速补了句:“祝少将新婚快乐。”
不提叶正那通明着找茬被他插诨打科弄成祝贺的电话,女秘书还是头一个正儿八经祝福的。
不管两人因为什么结婚,成为法定夫夫是事实。
以后但凡出点意外,贺准都是他的紧急联系人。
他感官复杂,还是衷心感谢:“谢谢。”
女秘书连说不客气,小跑去茶水间。
楼云忱惆怅地叹了口气,以后在外人面前他就是有家有室的人,和贺准焦不离孟,拆卸不开了。
公布他和贺准结婚的事,忙碌起来的不单是宣传部,还有方时闻。
方时闻要应付的多是他这个人带来的麻烦,问题集中最多的就是军部。
楼云忱进去时,方时闻刚和几位军部总负责人开完会,桌子上文件丢的到处都是,纸片乱飞。
水杯被甩到旁边,方时闻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脸露疲倦。
看来会议过程并不愉快,甚至谈得四分五裂,宛如普通家庭争吵落得一地鸡毛。
开门与脚步声叫醒方时闻。
方时闻眼睛里有明显血丝,黑眼圈很是优越,一看就知道几天没睡好。
“你怎么来了?”方时闻开口就哑着嗓子,又皱眉咳嗽几声,听着不太好。
楼云忱走到桌子前面,弯腰将洒落在地的文件捡起来:“来避避风头。”
东西挺多挺杂,楼云忱看了几眼,是说军部改革的事。
他要带走紫铃兰军团,就是抽走军部主心骨。
这几位总负责人都不同意,又无可奈何。
首先这事儿方时闻已经点头,并让秘书部起草盖章在内部公告,其次议会没有异议,这表明此事获得通过。
由着总负责人闹,紫铃兰被带走也成既定事实。
况且在昨晚,军部巡逻队就发现隶属紫铃兰的训练场和宿舍早已人去楼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总负责人想把人留住都找不到踪迹,这口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怒气没地方撒,只好在这名曰商讨会议上,找个理由上吵一吵。
楼云忱理清楚来龙去脉,不由得啧了声:“舅舅,你和他们吵什么意义呢?”
“我就看不惯他们把紫铃兰当自己家出来的丑陋嘴脸。当年你说要建立这样一支了无牵挂的独行军团时,他们反驳得那叫一个凶啊,是我力压群雄,拿让叶珲当将军为筹码和叶正换的通过。怎么到今天,这紫铃兰就成了他们不可或缺的扛把子呢?”方时闻讽刺道。
这两天堵心事就像约好了逛街的小姐妹,闹得方时闻这条商业街快要炸了。
心里闷着火,吃喝难安让方时闻嘴上冒一圈燎泡,下巴也有颗红肿的痘痘。
近五十岁的人看起来活生生又老了十多岁。
“不要脸的勉强说紫铃兰是联邦的,也能说得通。这几年确实是国家在养着,我私自带走,是不符合规矩。”楼云忱搬出十分官方的态度,“真有异议,就让他们来找我。我们好好算算这几年来我和紫铃兰为国做的贡献,看看够不够从军部赎身。”
方时闻听前半段都要以为他转性了,结果这后半段土匪似的发言让人生笑。
“算了吧,让他们多活几年。每次碰上扯皮的事,和你扯完的人都要来找我哭诉,我听得头都大了。”
“他们扯不过我,还是我的错了?荒诞言论。”
“你这会儿过来想躲谁?不是刚和贺准领过证,你应该带他过来,咱们一家人吃顿饭。”
“你先看看网上情况再说吃饭的事。”楼云忱说。
方时闻眼皮子剧烈一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这右眼皮子跳得比迪斯科还得劲儿,完犊子。
“你别收拾了。”方时闻说,“你这么一献殷勤,我就觉得大事不妙。”
楼云忱没停下手,一脸乖巧:“我得在你知道前情前多刷点好感。”
方时闻右眼皮子跳得更欢了,同时他点开网页,接收最新热议及爆点新闻。
刚准备好两杯冰水正准备送进来的女秘书就听见办公室里发出一声怒吼。
“楼云忱!”
是方时闻气炸的吼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方时闻全靠两条胳膊撑着桌面支撑自己,脸上怒容密布,“你是不是非要叶正追杀你到帝国才甘心啊?”
楼云忱把收拾好的资料默默往外挪了挪:“不是,我没这个想法。我想用这件事换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不能和我说啊?”方时闻火气又冒上来了,眼前阵阵发黑,指着楼云忱的手不住发抖,“叶正什么人?那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这几天你坑了他好几回,要不是贺准来得及时,你以为你能搞得过他?”
好端端的怎么还扯到贺准身上了。
楼云忱自认理亏,被吼还好声好气:“我到帝国,你就真的举目无亲。之前叶正忌惮我在,对你还算客气。一旦我远赴帝国,不再是联邦手握重权的少将,他想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从扶持叶珲夺走我的指挥权你就该看出来。”
方时闻觉得自己气昏了头,他挖空心思给楼云忱争取到帝国好过点,这边楼云忱不惜冒着彻底得罪叶正的后果为他保驾护航。
说不清他们舅甥两谁更傻。
方时闻无奈又郁闷地长长叹了口气,疲惫道:“云忱,你不用这么做,我都想好了,等到下届选举,我主动退出。”
“不行。”楼云忱倏然抬头,眼神很凶很坚持,“你不当总统会更危险。”
方时闻不敢看他,偏过头看窗外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树上有两只小鸟雀,叽叽喳喳好不自在。
“我继续当总统,你在帝国放不开手脚。云忱,舅舅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懂吗?”
楼云忱轻笑:“你从来就不是我的负担。舅舅,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背后还有个贺准,你别忘了,我和贺准已经是合法夫夫,哪怕看在两国和平友好的假面上,他也不会放任别人伤害我。”
方时闻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在他肩膀拍了拍。
“舅舅希望你以自己为主,到帝国那边要多保重。叶正这边我帮你处理。”
楼云忱摇头:“不用,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就是需要舅舅打个配合。”
*
叶正收到手下人发来的消息,关掉页面的手微微用力。
楼云忱真是好样的,将他耍得团团转。
从凯撒大酒店脱身,兜兜转转居然跑去总统府,真当自己没本事追踪?
叶正盯着全息屏上面的总统府大门照片看了良久,像是走火入魔般沉迷。
手下人战战兢兢过来汇报:“议员,那帖子被人设定为特别保护,没有秘钥和总版块管理员授权删不掉。现在民众情绪还在持续上涨,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很可能会引起……”
引起什么?
叶正伸手关掉照片,站起身来整整衣服:“你们先写好否认和追责申明,我去趟总统府,等我消息。”
手下人连声应好,肉眼可见叶正心情不佳,表情有些慷慨就义的味道。
要是被叶正知道这番解读怕是要讥笑出声。
他叶正什么时候慷慨过?
任何事情到他手里最差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今天要是和楼云忱谈个好法子一切好说,与预想差距太大,他不好过,楼云忱也不会舒坦。
叶正去总统府找楼云忱,都做好人仰马翻的准备,哪曾想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方时闻在骂楼云忱。
“……你说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这么清楚事情的除了当事人还能有谁?楼云忱,我是不是太惯着你,让你都敢把火往叶议员身上引。叶议员那是能随便挂上网的人吗?他是我国另一种意义的英雄。和帝国你来我往谈判都是他出面,今天联邦能继续存在,他有很大的功劳,你知不知道?”
楼云忱一脸委屈:“我知道。我还是要辩解两句,这事真不是我做的。你是总统,也是我舅,我能不想你好过吗?你光怀疑自家人,怎么不想想外界因素?万一,这是帝国挑拨离间呢?”
方时闻不信:“帝国自家后院的事都搞不定,还有闲心来搞阴谋论?”
“那可说不好,保不准沈燃那狗东西想两手一起抓,就让你有这种错觉。”楼云忱小声反驳。
方时闻气得伸手要打他:“就你有理,你看网上骂叶议员他们骂得多惨,也不知道站出来说两句话!”
楼云忱左躲右闪:“我连个号都没有,怎么说?”
“这还是理由啊?”方时闻说到这,似乎才意识到秘书通报过叶正来的事,不急不慢收回手,眼神警告了下楼云忱,这才扭过头招呼叶正:“叶议员来了?快坐快坐。”
叶正屁股挨到沙发不到一秒钟,秘书就把茶送上来了,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叶正发现自己的到来让舅甥两沉默了。
其实他很想知道让楼云忱站出来说句话要付出什么报酬,为以后生涯还能继续,能力之内的报酬,他愿意付。
等了半天,舅甥两都是低头喝水不说话,弄得叶正心急不已。
“叶议员说有要事和我商量,是什么事?”方时闻终于受不住安静氛围,先开口了。
叶正心里稍松,不动声色道:“是想说说网上关于楼少将和贺将军那则热议的帖子。”
“不瞒叶议员,我让这臭小子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方时闻疲惫得更厉害了。
叶正很意外:“总统的意思是?”
“帖子从头到尾都在为他和贺准打抱不平,那肯定是让他两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最好啊。”方时闻温和笑道,“叶议员还有更好的办法?”
叶正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楼云忱本人不在这,他绝对顺从本心附和。
人在这,他多少要装出点为后辈考虑的样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楼少将新婚当天,什么没落到,就要和贺将军一起帮人澄清。”
“说得好像是这么个理。”方时闻若有所思。
楼云忱适时插话,像是真心为叶正想办法:“我无所谓,就是贺准那边…他是我亲爱的没错,叶议员应该明白,我和他关系还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份上,我可以无条件帮忙,他那边多少要给点好吧?”
叶正:……
这是舅甥两约好给他下套呢吧?
明白也没别的退路,他有所图就要有所付出。
叶正再不情愿,也还是问:“那依楼少将的意思送点什么给贺将军好?”
“这个嘛。”楼云忱思考了会儿,为难道,“他大概会问我想要什么。”
叶正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楼云忱这么不要脸的。
他呆着脸:“楼少将想要什么?”
楼云忱先是刻意婉拒了下:“那怎么好意思啊。”
叶正心想,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就别要了。
下秒就听楼云忱正儿八经问:“是不是我想要什么,叶议员都答应啊?”
叶正:“这是应该的,毕竟少将帮我们说话,要受很大压力。”
“那就请叶议员以后和总统和平相处,携手共进,我不在联邦的日子,总统的安危就托付给叶议员了。”楼云忱脸上不见笑意,神色很郑重,可见他是认真的。
叶正心里咯噔一声。只要答应了,他就不能随意对方时闻指手画脚。
为防止总统府里出事,四面八方装有摄像头,也就是说他今天在这说得话都有迹可循。
叶正忽视旁边的方时闻,一心和楼云忱对视,想看看他皮下到底藏着怎样的灵魂。
楼云忱不躲不闪,等着叶正回答。
从总统府离开,楼云忱回家拿行李,东西不多,都是重要的。
妥善安排好方时闻,他浑身轻松,哪怕来接他的贺准忙得像身价好多个亿的霸道总裁,也能宽容放过。
华灯初上,五彩斑斓的首都像一朵由内而外绽放的花。
美丽绚烂,夺目耀眼。
楼云忱的脸在其光芒之下变幻莫测,仿佛赏心悦目的万花筒,忙碌的贺准偶然瞥见,手下动作慢了一拍。
“等会到房间配合我拍个视频吧。”楼云忱等半天等到贺准空闲,这事儿要在离开联邦前办好。
在联邦境内办完联邦的事,等到帝国,就是新开始。
贺准:“拍什么,用来做什么?”
楼云忱回答:“拍点甜蜜日常,解释你我结婚是两人自愿,不是被迫。”
贺准脸上闪过丝怪异:“你是为贵国国会解释?”
楼云忱:“啊,你知道那就简单了。行吗?”
“行。”贺准答应得爽快,在他要高兴的时候,慢吞吞道,“我有个要求。”
楼云忱脸上高兴如潮水般褪去:“什么?”
“你犯不着变脸,我的要求很见到,到帝国大事听我的。”贺准说。
对他到底用视频做多少事一概不过问,给足他自由空间。
楼云忱妥协:“好啊,那你得好好保护我。”
贺准收回审视目光,在楼云忱以为成功糊弄过去的时候,语调平静像电影旁白:“可以,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被我抓到没有好果子吃。”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婚前婚后两副嘴脸?
他心中所想让贺准说中了,也没太大表情变化,笑脸相迎:“知道了,你说的,我都答应,那能陪我拍视频了吗?”
贺准没看他,薄唇轻启:“能。”
这没看比看了还让楼云忱不安,冥冥之中贺准似乎对他有无法言说的掌控感。
想逃,又无从下手。
晚六点,楼云忱带着自己十多个人登上标有帝国国徽的星舰,贺准一上星舰不见踪影,留下个叫段溪安的带路。
段溪安话非常多,一路没停过。
楼云忱微笑聆听,像个哑巴,权淼倒是很喜欢段溪安,两人好似分散多年的亲兄弟。
楼云忱耳朵被吵得疼,又想多听听贺准的事,忍着耐心装作感兴趣。
“咱将军很得那些个高官富家小姐喜欢,可他不接受任何示好,我和兄弟们都以为他要孤独终老,结果答应皇帝陛下和你们少将结婚,还拿出堪称做作战计划的精神做蜜月计划,问我们怎么样算浪漫,哎呀,结婚前后的将军变化太大了。”
楼云忱回想了下贺准忙碌的样子,原来在做蜜月计划吗?
段溪安说上瘾了,滔滔不绝之际戛然而止。
楼云忱奇怪抬头,就见贺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眼前,看段溪安的眼神多有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