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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铃铛和弹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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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二班的气质和班主任赵明媚的人设一样,奇怪而灿烂。
别的班班主任尽量避免男女同桌而赵明媚偏要保证男女尽量同桌,以思维互补。
别班的班主任把考试前十的同学张榜表扬,而赵明媚把考前十的同学骂得狗血淋头。
别班的班主任让大家抓紧时间学习,而赵明媚下课就到教室里把同学们轰出教室,踢键子跳绳打乒乓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写作业。
别班的班主任对艺术节的节目尽量精致完美,而赵明媚的要求只有全班参加。
所以赵明媚要每个同学带件东西来学校拍卖的时候,高一二班的同学毫不惊讶。
赵明媚说,是给班上的贫困生筹款。
陶燃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晚上,最后念念不舍地把九八年世界杯的纪念玩偶装进了口袋。淡美丽女士说,这个可以卖个好价钱。
拍卖会在周三下午第三节班会课和四节自习课,爱读韩寒的男班长王池和爱跳舞唱歌的女班长江湾一起主持的。王池此人能说会道,开学第一天在教室里高喊一声 “ 赵老师,我爱劳动。” 赢得了民心,成为了众望所归的班长大人。
王池拿了个充气的锤子卡通唱价,江湾则在旁边跟他一唱一和地介绍拍品,为了避免无人购买的尴尬情况,王池偷模安排了敖鹤立和合唱作为抄价团,专门和人抬杠。
刘惠惠的同桌梁升有一只铃铛,他说,这个铃铛陪伴了他十四年一直保他平安,陶燃看着就心动了,贺昶见陶燃开始出价,就忙不迭使劲跟着抬价。
“起拍四块钱。”
陶燃:“五块。”
贺昶:“六块。”
陶燃:“八块!”
贺昶:“九块!”
陶燃铁了心要买到少年的东西,嫌贺昶碍事极了,直接说:“二十四块!”
贺昶:“ .....给你,给你,是你的,都是你的。”
铃铛到手,陶燃把它挂在书桌锁扣上,摸着铃铛下挂着的穗穗,满意极了。
这时王池开始展示另一件商品,是一只弹弓,一只来自卷压哥的弹弓。卷压哥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平时爱好户外运动。本名杨越成,因为在物理课上跟物理老师抬杠,被官方赐予了 “卷压哥”的称号,意思是脑子被卷帘门压过的哥们。
卷压哥为了展示他弹弓的性能,顶了一本牛津字典在教室后部来回跑动。王池站在讲台上瞄准,橡皮穿越八排座位,打到了教室最末的黑板报上。
王池:“ 这种射程,这种质量,卷压,你说起拍多少?!”
卷压哥扯着嗓子喊:“五块五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江湾则站在讲台上继续拍桌造势:“ 五块五块起拍!八心八箭的纯木弹弓,配上天然橡胶,成功男士的顶配,非你莫属哦!”
男生们开始争夺,“ 六块!”
男生A:“ 七块!”
男生B:“ 八块!”
贺昶:“ 十块!”
慕辰阳:“ 这个我要了!十五块!”
瞧见大家炒地热闹,敖鹤立兴致勃勃地开始抬价:“ 二十块!”
贺昶:“ 二十五!”
男生C:“ 三十!”
鹤立转着笔继续抬价:“ 五十!”
“ ........ ” 本来激烈地炒价,像被踩了急刹车,骤停下来。
“ 五十一次!” 王池喊道。
敖鹤立丝毫不慌张,等待他的盟友抬价。
“五十两次!” 王池喊了第二声,“ 快啊!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良弓良将,你们甘心输给敖鹤立吗?!“
男生D:“怎么可以这么说敖哥!”
慕辰阳:“既然敖哥这么喜欢,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贺昶:“ 就是就是,不然敖哥会生气的。”
敖鹤立同学:“ !!!”
说好的一起炒作呢?!?!
“ 五十三次!成交!” 王池兴高采烈地落下了充气锤子,然后奔到敖鹤立面前,等着敖鹤立掏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敖鹤立同学万万没想到如此意外的庞大支出,好笑又无奈,站起来磨磨蹭蹭地掏钱。
王池嫌他动作慢,一把将钱币掠走,
敖鹤立不愿撒手,急道:“ 池哥!池哥!给我几块钱坐车啊!!!”
王池从他那叠钱里数走了五十块,恰好留了一张五毛两张二毛和一张一毛的软妹币。
“四张人民币,够你坐车了。”
贺昶前边笑边说,“ 敖哥!不要气,划算呀,这个弹弓可以打鸟,可以打鱼,还可以打二十二班的拖鞋弹跳怪!”
敖鹤立拿着弹弓一屁股坐下,“ 神他么拖鞋弹跳怪。”
赵明媚一直在一边观看拍卖会,偶尔买点商品。江湾正要展示下一件拍卖,赵明媚突然打断说,“ 等等。”
于是她在全班同学疑惑地目光下走到敖鹤立桌前,伸出手,
敖鹤立同学此刻刚把弹弓关进桌肚子里,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见赵明媚过来,顿生不好的预感。
“ 老师,怎,怎,怎么了。”
“拿来。”
“什么。”
“弹弓。没收,危险品。”
班主任的命令显然是不容反驳的。班里看戏的众人已经爆笑开了。
敖鹤立一脸惨兮兮的模样,将斥巨资买来的弹弓老实上交。
陶燃在旁边看着,略微有点疼她倒霉的同桌,这叫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敖鹤立都没说话,自顾自坐在桌椅上郁闷,也不抬价也不买东西,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着。
拍卖依旧进行地像模像样并且如火如荼。陶燃的纪念玩偶,被贺昶以98元的价格夺走,气得她和鹤立一样坐在座位上不愿意吭气。
贺昶是个素来于她做对的,拿着她的那只端着足球的公鸡玩偶开始胡乱摆弄,一会掰头一会掰腿,在陶燃面前耀武扬威地。
陶燃讽刺他道:“ 你就像只炫耀的公鸡。”
贺昶气了会陶燃又来安慰敖鹤立,
“敖哥,我请你喝水。”
敖鹤立嫌弃地送了他个白眼,“ 喝你娘的水,赵明媚真的鸡贼,早就站在那里,等老子把钱付了才来没收。”
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 老子弹弓摸了不到十秒。”
早就听见二班这边一会欢呼一会起哄地,隔壁高一一班的人下了学就围了过来。凑热闹在外面叫价。
王池才不放过他们,让卷压哥和贺昶带了一帮兄弟出教室押人进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班的郝飞扬就这么损失了十块大洋,买了一口赵明媚带的瑞士巧克力。
“二班的都是强盗!强盗!“ 他含着那一口巧克力,嚷嚷着逃出去。
总之,这样热热闹闹地凑了一千来块钱,生活委员管着帐,后来究竟是给了班里哪位同学,只有班长和班主任知道。
陶燃想着,这样搞捐款,倒也好,究竟有几个人当真把捐款这个事记心上未必,但是总有那么些人怀揣着个人的小心思买东西卖东西,希望买到那个人的东西,也希望自己的东西被那个人买走。也许大多数时候天是不遂人愿的,但戏剧化的场面也给了记忆突出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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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的第二天,陶燃去学生会开了第一次干事会议。高一年级分部的主席竟然真的是王子翩。据说是票数决定的,王子翩的票数在年级干事里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看来全年级的人投票都很随意。
陶燃被分到□□,一个听名字很无所事事的部门。并不像宣传部,纪检部,艺术部,生活部那么直接了当。
这次会议的重点不是陶燃怎么样了,而是她见到了的人怎么样了。会议主席台上有一位男生很是醒目,男生完全符合陶燃对温润如玉的定义,剑眉星目,精神而挺拔。
“ 看见没,那边那位学长,穿夏季短袖衬衣校服的那位,就他,他叫顾揽月。”
陶燃新认识的□□干事,来自高一十班的黄娇娇女士在一边实时解说,
“ 他是高二的学生会主席,人家可不像咱们这个骗子王投机取巧给选的,人进校到现在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前不久还去参加了央视的答题节目,拿了周冠军,过不多久就要播了。”
果真是男主般的存在啊。
陶燃看着那边的男生,思绪开始飘。世界上同时拥有好看的皮囊和过人的智慧的人少之又少,揽月学长一定是其中一位。贺昶就是典型的空有其表,而可怜的敖鹤立,属于没有皮囊的那一类。
开完会回班上自习,陶燃把书拍桌子上。
“从今天起,我,就是□□的干事了!”
敖鹤立不语,手里把玩着梁升的那个铃铛。
等等,铃铛。
“ 敖鹤立! 这个铃铛的穗穗呢?!”
“ 不小心扯坏了,你看。”
说罢他理直气壮地看着七窍生烟的陶燃,从抽屉里扯出一把散架了的丝线。
“ 敖!鹤!立!” 陶燃简直不敢相信,“ 你弄坏我的东西就算了!你现在把梁升的铃铛也弄坏了!”
“ 反正你都买回来了。” 敖鹤立嬉皮笑脸地居然有些得意洋洋。
“ 给我。” 陶燃舍不得对他发火,吼人都是虚张声势,永远是雷声大雨点小。手伸到鹤立面前。
敖鹤立难得老实把东西放到女生手心,铃铛还给了陶燃。
陶燃打定主意这铃铛不能放学校,要拿回家,立即拿回家。
“ 对不起。” 敖鹤立说。
“ 没关系。” 陶燃原谅得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地快。
她没发现自己的厚此薄彼,偏心成性。他能轻易的说出对不起,就像之后无数个对不起一样。感情就像那个铃铛,拿在手里玩着毫无温度,你要他还,他也能毫不留恋地把心退给你,然后说声对不起。
“敖鹤立得手真讨厌,弄坏了我的铃铛。” 陶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