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流碰瓷》竹林漫步

95、第 95 章

　　陆遥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来怔愣了许久。
　　钟誉坐在她旁边已经睡着了，她就势盯着看了会儿，这种感觉还挺神奇的。

　　她的脑子里装载了太多的信息，现在处于严重超负荷状态。现在她终于理解钟誉当初为什么要夸白九离广闻博识了，这只六百年修为的九尾天狐的脑子里，简直是一部光怪陆离的万物简史，再加上苏楠后面注入的灵识，陆遥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学霸的美妙感觉——还不需要自己寒窗苦读数十年的那种。

　　除了浩瀚的知识，更多的，则是各种刻骨铭心的情感，怦然心动的，苦涩的，甜蜜的，愤怒的，时而感同身受，时而又略感疏离。一切的一切，都因眼前之人而起，也因其而灭。

　　陆遥用目光细细描摹着钟誉刀削斧刻般俊美的五官，脑中不断翻腾着各种记忆片段，一时不知应该是悲是喜。
　　目光如有实质，被痴痴看着的人似有所感，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随时就要醒来。陆遥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既有期待，又有彷徨。

　　这时苏楠吊儿郎当地提着一袋喜茶走了进来，看到她直直地坐在床上，惊得把辛辛苦苦排了半个小时的奶茶都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这动静直接惊醒了正在打盹的钟誉。
　　陆遥一时间不敢去看他，只能转头打量苏楠。

　　“哟，小麻雀，都长那么大了。”陆遥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一口白牙还闪了个光，顿时又让苏楠重新回到了那些年，被白九离统治的恐惧中。
　　陆遥有些感慨：“想当年，你还奶声奶气地叫着我娘亲，这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变这么大只了。”

　　苏楠于是自闭了。
　　什么睡了一觉，你倒是挺舒服，这里两个大男人可辛苦着呢！这什么娘亲，前脚乖儿子，后脚就把我送了人！苏楠满肚子的诽谤，但一抬头看到对方眼中隐隐泛着的泪光，又不自觉地吞了回去。

　　钟誉不说话，只在旁边目光温和地看着两人日常抬杠。这千年的老妖是多有眼力见的，知道这两人肯定有太多的话要说，抛下一个白眼便默默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太多的话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个人对视许久，最后陆遥忍不住先开了口：“男朋友，好久不见，亲一个呗？”
　　“……”

　　陆遥笑中带泪：“老实说，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你不抱抱我么？”
　　钟誉看了她许久，终于还是问道：“所以你到底是……”

　　陆遥想了想：“……其实我也说不大清，我一会儿觉得我是拥有白九离记忆的陆遥，一会儿又觉得我是居住在陆遥身体里的白九离……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钟誉突然舒展开眉头，笑了，这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白九离-陆遥式的逻辑，不去刨根问底，简单潇洒地活在当下。
　　“到底……还是你活得通透。”

　　“这一千多年同生共死，丹元和灵魂早就融为一体不可分割，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白九离就是陆遥，陆遥就是白九离，她们心里都装着一个名为钟誉的傻子……这一切，难道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么？

　　不同的脸，同样的神态和语气，他熟悉的白九离的说话方式，又带着陆遥式的娇嗔，难道……不是他这些时日里，恍恍惚惚的梦中才有的场景么？
　　他不再理会自己的万般思量，只将人紧紧地揽在怀里，轻轻啄着她光洁的额头。
　　陆遥并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她抬起下巴，用自己的唇去追逐求索，终于两人吻到一处，唇齿纠缠，拥抱到一起。

　　钟誉少有地露出了富有侵略性的眼神，他一字一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我也不想再管你到底是九离还是陆遥，是狐妖也好，是凡人也罢，我已经逡巡太久，烦了累了失了耐心，总之，不想再一个人徘徊等候……往后余生，便认定是你。你这任性至极的妖物，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来人间玩耍，求而未得，便起了兴致，但是我不一样，一颗真心给了便是给了，以后即便是厌了我烦了我，也别想反悔，轮回转世也好，羽化登仙也罢，生生世世，不管你躲到哪里我总归会找到你！”

　　陆遥本兴致勃勃地听着钟誉这个木头难得的甜言蜜语，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她捶打着钟誉的肩头，一边哭一边骂：“谁一时兴起了，少瞧不起人，我们九尾天狐向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就只认准一个，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黑。我的真心早就给了你了，不仅是一颗真心，连七魂八魄都给了你了，就只剩下这最后一点碎掉的丹元，我补了一千多年才补好，你要是再一不小心伙给弄碎了……”

　　钟誉捂住她的嘴，使劲摇了摇头，又吻了上去：“不会的，这次我一定护得好好的……你们妖族有什么契约可以订立的么？能让我永远不会把你弄丢，生生世世都追随身侧、或者同生共死休戚与共的那种契约？”

　　陆遥没有马上接口，她环住钟誉肩膀，任由他一路亲吻自己下颚、颈间，“我才不要用这种方式束缚你，就算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继续好好活下去……只要活着，便还有希望，只要活下去，便总有再见面的一天，就像如今这样。”
　　钟誉与她额头相抵，紧紧相拥，两个人的心跳声以相同的频率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突然钟誉猛地抬起头来：“你怎么……”

　　陆遥本还想掩饰，默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儿，最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出了点小状况……我现在好像是个无魂之人。”

　　钟誉拧着眉头仔仔细细检查了陆遥的身体，他少有地不知所措：“按理说，丹元觉醒，你的魂魄会自动重聚，哪怕原本的魂魄一丝一毫都无迹可寻，丹元自身也能迅速生成新的灵魂，你们天生地长的远古神兽一族本就在轮回之外，丹元由天地孕育而成，灵魂依附丹元而生，如今丹元已成，生魂何在？”

　　“生魂……应该是被吸到丹元里了……我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与其说是我终于觉醒了，而是，我有了一段一直苦苦追寻千年前的记忆……你能体会到其中的差异么？”
　　钟誉若有所思。

　　“我似乎依然是个凡人。”陆遥浅笑着看钟誉，“不过在这个时代，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无魂之人又怎么样呢？又没有天师和尚什么的来对我喊打喊杀，就算有，最厉害的天师还正好是我男朋友。”

　　厉害的天师男朋友心事重重，显然不想放过这个不安定因素，陆遥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宽慰道：“你放心，这个凡人的身体，只要不进火葬场，还办不到像之前那样烟消云散魂归天地，不会再来一次那种惨烈的效果的。”
　　钟誉暴躁：“白九离！你又说的什么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