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流碰瓷》竹林漫步

175、第 175 章

　　姬雪颜崩溃，上前几步，大声的怒吼几乎破了音：“您怎么…您怎么……是那畜生拘了您？不！他竟然把您炼化成了恶灵！张风起，我杀了你！”

　　姬雪颜行云流水般从腰间抽了软鞭，径直往张风起的方向抽过去。

　　张风起疾疾后退几步，避开攻击，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

　　姬雪颜怒极，挥鞭再抽，“啪”地一声，却被另外一条鞭子挥开了。
　　姬漾瞬移到了二者之间，帮张风起挡住了她的攻击。

　　“母亲您坚持一下，不要被他控制住，我这就把您救出来！”姬雪颜试图越过她去追击张风起，然而却被她母亲以压倒性的力量给束缚住了。
　　“母亲？！”

　　姬漾游刃有余地与姬雪颜缠斗，既不痛下杀手，也不留给她任何突破的机会。

　　“其他人另当别论，至于我……是自愿被他炼化的。”姬漾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姬雪颜：“！！”
　　姬漾面目柔和，一鞭子将走了神的雪姬抽退，牢牢地护住了张风起。

　　“为什么？！”姬雪颜厉声质问，“您为什么要与他为伍？！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了么？”

　　闻言，姬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周身黑气一下子喷涌了出来，身为人类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你又知道姬家的峡谷里死了多少婴儿，那些畸形的怪胎的怨灵，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啃噬着彼此的身体，你弟弟……你弟弟他很痛啊，又害怕又绝望。你知道么……我找到你弟弟的时候，他还没有断气，他才那么小，动都不能动，半边身体被啃得血肉模糊，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母亲的叙述太有画面感，姬雪颜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求您别说了。”

　　丧子之痛，是每位母亲心中过不去的坎，姬漾眼中留下黑色的雾气，像极了血泪：“他只是长了六指而已，为什么要从我怀里抢走他，他们已经从我这里抢走过一个孩子了！为什么姬家这些年做下的孽，要由这些无辜的孩子承受！”

　　面对戾气大涨的恶灵，加上心神震动，姬雪颜无法抵御，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几步。她无力地辩驳道：“母亲！姬家已经没有了，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了！所以母亲，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为了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又有哪个修真世家是无辜的。对血统、对力量无止尽的索求，这本身就是原罪。”姬漾面容完全扭曲，“我好恨，好恨，若不是生于这样的世家，我就不用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不会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没办法掌控，空有这一身力量又有何用！还不如让这一切都毁灭了吧！”

　　从姬漾身后飞出无数缕黑气，钻入姬雪颜之前放出的纸人身上，那些纸人瞬间就脱离了后者的控制。

　　张风起从后面露出半张脸来：“没错，这种操蛋的世界，干脆让它毁灭了好了。”

　　姬雪颜抓狂：“张风起你给我闭嘴！”

　　张风起用那张天真的脸正幸灾乐祸：“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饱受心魔的折磨，生不如死，是我让她得到解脱的。我在乾坤盒中特地为她创造了一个极乐世界，在那里，孩子们和她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不是很好么？”

　　姬漾是天纵奇才，本是能成为族长的人，她的女儿姬雪颜，比起她来只能算是资质平平，加上心神已乱，根本无法与她争夺纸人的控制权。姬雪颜徒劳地将自己的灵力不断注入纸人，一边大喊：“乾坤盒中再好，可是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假的！母亲你醒醒！”

　　因为灵力枯竭加上心神悲恸，她直接呕出一口血来：“那些都是假的！母亲！我才是真的呀母亲！求您看看我！”

　　这时，山顶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撕裂声。

　　“不好！降龙大阵破了！”
　　山脚下，不知谁率先喊出了这句，一时间双方都停下了争斗。只有落星峰顶才是真正事关生死存亡的主战场，众人纷纷举头往山顶的方向看去。

　　方才数个得到高人炼化成的恶灵在张风起的驱使之下，以同归于尽之姿冲击大阵。

　　大阵本就处于双方绞力的关键时期。就差一点点，就能将巨龙拖入降龙大阵的深渊了，而明心和钟誉二人，也几乎都到了强弩之末。偏偏在这个时候，一股新的力量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慢慢倾泻的天平。

　　随着大阵的破灭，数条恶灵代替嬴启投入了深渊，深不见底的裂缝瞬间合上，汇集了百人心血的降龙大阵的金色光辉最后闪了一下，终于消失不见。

　　操持大阵的明心猝不及防，首当其冲受到反噬，哽在喉间的一口热血喷出，瞬间连身下的金色莲台都维系不住，整个人从高空直直坠下。钟誉及时甩出一张符纸贴上明心，后者在符篆的作用下，如同羽毛般轻轻往山下飘落下去。

　　阵中原本奄奄一息的巨龙，这时缓缓地睁开的金色的眼睛，与钟誉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所以……看来这次，最后嬴的人是我？”巨龙艰难地抬起龙头。被他压在身下的白九离的虚影，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白九离仅剩的那丁点残影，终于化作点点细碎的光点，往钟誉的方向飘去。

　　“我看未必。”虚空中传来白九离的声音。

　　“到这种时候你还要嘴硬！” 嬴启用两只前爪撑起身体，最后又重重地摔了回去。他实在太虚弱了，全身的血液都快流干了，但身为龙族后裔的骄傲和自负，让他无论何时都不肯示弱，这一点执拗和身为九尾天狐的白九离不逞多让。

　　空中细碎的光点乃是白九离最后一点丹元，那些碎片在空中盘旋着重新聚拢，旋转着飞到钟誉面前，嬴启看在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钟誉伸出手，丹元散发着莹莹的银色柔光，乖巧地躺到他的手心。钟誉似乎想笑一下，可是全由白骨构成的面部，并不能做出那样复杂地表情。

　　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了一声悠长又悲恸的叹息。
　　“便让一切都结束吧。”他如是说道。

　　接下来，连嬴启都无法想象的一幕发生了。钟誉，以自身骸骨作为献祭，以挫骨扬灰作为代价，以灵魂作为燃料，点燃了一团不灭的烈火。他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盘腿而坐，灵魂焚烧的万般痛苦不显于色，铺天盖地的暴雨丝毫无法浇灭这团火焰……

　　第一丝龟裂来自于他的指骨，接着越来越多的部位开始“噼里啪啦”地崩裂，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化作了灰烬。那些灰烬围绕着坐化了的天师不断地盘旋，终于，他的面部也开始崩塌。

　　嬴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你竟然……你竟然！张风起！快帮我阻止他！”

　　巨龙切身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可是他伤势过重，根本无法逃离，只能无望地呼唤呼唤那位貌合神离的盟友。

　　张风起自然也是听到了，但为了扭转战局，刚才他已经放出了乾坤盒中所有的恶灵，而姬漾，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舍己为人什么的，从来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他一边暗骂猪队友，一边已经开始思量自己的脱身之法。

　　嬴启眼看着盟友指望不上，再次挣扎着撑起了身体，想要腾空而起。火焰温度极高，呈现出青紫色，钟誉连最后一丝骨骼也都化作了灰烬，那些灰烬不断盘旋、聚集、压缩、淬炼，最后凝聚成一粒乌金色光泽的舍利子，大小与白九离的丹元如出一辙。

　　凭空而起的火焰又无声地熄灭，丹元与舍利悬浮于空中，交相辉映，隐隐共鸣着震动起来。

　　巨龙因为恐惧，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腾飞了几次，都又重重摔了下去。

　　丹元和舍利一黑一白，徐徐旋转了起来，接着它们越转越快，再看不出本身的模样，隐隐形成一个八卦的图案。这图案，不断扩大再扩大，最后覆盖了整个山头。

　　巨龙被这压倒性的威压震慑得完全抬不起头来，在一片金光之下，终于缓缓合上了双眼。

　　明心缓缓下坠着往山下飘去，灵魂激荡之下他皱了皱眉头。然后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这堪称壮烈的最后一幕：黑白分明的八卦法阵散发着金色的强光，犹如神祗的终极法器，迅速坠下，将巨龙完全封印，一起消失于落星峰顶。

　　他神情动容，双唇微微颤抖，最终只低喃道：“终于……要结束了。”

　　明心一个翻身，稳稳落于山脚下的战场。骚动不安的人群，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便有了主心骨，差点要落下泪来。

　　张风起知道大势已去，让姬漾牵制住众人，试图收回乾坤盒找机会遁走，结果一直收放自如的乾坤盒，现下却毫无动静。他不甘心地运足了法力又催动了几次，但乾坤盒依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不用试了。”明心居高临下，深情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这眼神明显刺激到了张风起。他双眼充血，露出疯狂的神色，摇着头又怒又笑地不断后退：“怎么会这样，姬漾！帮我杀了他！”

　　姬漾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乾坤盒，又看了看张风起和明心，没有动。

　　“姬漾！你忘记和我立下的契约了么！”张风起歇斯底里地嘶吼，“我可以让你在极乐世界享受天伦之乐，自然也能让你与其他人一样经受炼狱之苦！”

　　姬漾身形震动了一下，倏然对明心出手。

　　明心单手结印，另一只手拨动佛珠，乾坤盒突然发出强烈的白光，姬漾的灵体一下子被收回了乾坤盒内，下一刻，乾坤盒凭空在原地消失。

　　张风起：“？！”
　　他狐疑地看向明心，竟然在明心的手掌中发现了乾坤盒。乾坤盒能够收放自如，显然是将明心认作了主人。

　　“不可能？怎么会？我才是乾坤盒的主人，我还活着呢，为什么会这样？！”

　　明心将乾坤盒收回袖管中，只说了一句话：“乾坤盒乃佛祖赐予玄奘法师的无上法宝，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