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一流碰瓷》竹林漫步

126、第 126 章

　　今天的西林禅寺之旅，简直是劫后余生。本以为会有一场生死大战，保不齐就要夹着尾巴逃命的那种，结果发现对方竟然是友非敌。
　　两人从侧院离开后，陆遥这只纸糊的老虎便再也掩饰不了欢呼雀跃：“不用打架真的是太好啦！”

　　由于室外天气太冷，她鼻子和脸颊都被冻得通红，一开口就是一阵阵的白气。
　　钟誉笑着帮她戴上口罩，裹到自己的羽绒服里：“偶像包袱呢？要被别人发现了。”

　　陆遥赶紧把帽兜也给带上，缩在钟誉的外套里四处张望，发现这地方僻静，并没有什么人后才舒了口气：“话说……你是怎么确定那和尚不是那黑蛟的？”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你现在并没有法力才是。”

　　“直觉。”

　　钟誉：“你继续编……”

　　“是真的，你可别小看我的直觉，一个人的身份可以伪装，外貌可以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变。我至今都记得那种嘲讽的、视其他生灵为蝼蚁的眼神，不管他是化作高力士还是后来那个秃驴，还是再变换成其他什么人，只要再我面前出现，我定能一眼认出他！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就像是刻在血脉里一样。”陆遥说得无比认真，“但刚刚那个明心和尚，虽然人冷得像跟大冰棍子，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但他眼中有悲悯，身上泛金光，那一身杀戮的魔头再能伪装，也装不出这种佛性来。”

　　钟誉笑而不语。

　　陆遥看钟誉并不相信，知道自己的随口胡诌忽悠不到他，只能老实承认：“好吧……其实是他身上没有白九离当年留下的标记。”
　　这些知识点就完全源自于白九离的记忆了，“不管人类也好，妖族也好，死的时候满含仇恨和不甘，沾染了自己鲜血的仇人，灵魂上便会被打上印记，这样……日后寻起仇来便不会认错人。”

　　钟誉自然也知道：“嗯，便如同那张小爱一样。为她动了手术的人，接受了她的器官的人，都沾了她的血……”

　　“嗯……区别就是，凡人只能当世仇当世报，而且这种标记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并不精准，经常会弄错人。而我们上古神兽一族的杀生之仇，却是死前有意而为之，凡被标记，那便是永生永世的全族劫杀令。但凡我族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那个标志，即使轮回转世多少年都不会消散。千年前那位明心斩九尾，毁身躯，毁丹元，……白九离的血溅得他整件袈裟都浸染了，那是滔天的仇怨，即使我是一个废柴，好歹也算是继承了白九离的丹元，只要他接近我，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以血为记，不死不休？”钟誉叹了口气，“……所以有些修士从不承认所谓的上古神兽，而称之为上古凶兽。”

　　陆遥有些不服气：“天狐一族可比神龙、凤凰什么的平和多了，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常年隐居在深山之中，从不去招惹是非，不像神龙什么的，闲着无聊就去吃几个人打打牙祭，发个洪水只为取乐消遣，凤凰也不是好招惹的，一生气就放火烧山……”

　　“我不是要和你抬杠。”钟誉有些头痛，“我的意思是……以此类推，我身上是不是也早就被那黑蛟龙王打上了标记？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能找到我？”

　　陆遥之前从未想到这茬，现在被这么一提醒，简直细思极恐，顿时就急了：“那黑蛟本身虽谈不上是上古神兽，但也差不离了，毕竟神龙的地位超然，即使只继承那么丁点的血脉，也……”

　　钟誉倒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过我们也不是全然被动。我刚刚开了天眼，这位明心法师年纪轻轻，但佛缘深厚，会是个相当强大的助力。”

　　陆遥眼中一亮：“有多强？”

　　“你刚刚满嘴跑火车，但有一点确实蒙对了。我亲眼看到他耀眼金光覆盖全身，简直逼得人不敢直视，座下又隐约有一九品莲台，如我猜得没错，这明心，怕是活佛转世之人。”

　　“活佛转世？！”陆遥感叹了一下，“世间竟然真有佛？我连同白九离的份也活得有两千来年了，只当是神话传说，还从来没亲眼见识过呢。”

　　“我之前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倒是曾经听我祖父讲过，当年太宗时期他曾有幸一睹那从西域取经归来的玄奘法师——便是这样通体金光，行走时步步生莲，实乃是活佛转世，令人心驰神往。祖父那时常常跑去慈恩寺想与玄奘法师交好，不想没过多久，玄奘便坐化了。一直以来我并不怎么相信，今天见了这位法师，方知祖父不曾欺我。”

　　“佛道两家当时可是撕得不可开交，你祖父也是心大……”陆遥又想起那白胡子老头以蚍蜉撼树之法，结起逆天法阵，填入自己和无数修行之人性命，强行为大唐又续上了一百多年的气运，其魄力和勇气也是令人钦佩，“你爷爷是有大义之人，李唐之人中，能看得入眼的并不多，你爷爷却是当得起。”

　　“哦？当年的九离可没少嫌弃他老人家。”钟誉忍不住弹了弹她额头，“大唐立国之初，唯崇道家，但自从玄奘西域归来后，佛家便以席卷之势，迅速在民间甚至官家普及。你知道，逆来顺受、无欲无求、恰恰契合了皇家的心思。再往后，到了武后时期，佛家已有一家独大之势，连世家子弟都以笃信佛教为荣。一时之间，佛寺遍野，鱼龙混杂，一些民间自建的佛寺便成了邪魔外道的庇护之所，于是短短数年之间长安城内妖魔横行，乌烟瘴气。祖父本欲佛道两家联手，匡扶正道，不想那万恶的源头，竟在皇家庙堂之内……如今时隔千年，佛道两家之间也不再有此消彼长，你死我活的冲突，同为修行之人，为了共同的大义，理应联手御敌。”

　　陆遥：“我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也不是喜欢胡乱迁怒的人，能有强大的助力，自然最好不过。你说现在这个明心和尚实力不在你之下？若真是这样，那我们的胜算便又能增加几分了。”

　　钟誉抬头看了看天：“就凭他一己之力，轻轻松松将整个西林禅寺都笼罩于如此庞大的法阵之内，即使当年我在全盛时期，也不容易做到。”

　　“这法阵有那么厉害？为何我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且不说苏楠派遣的麻雀飞不进来，就连普通凡人在法阵之内，一举一动都能被监控得丝毫毕现。我刚刚试着在阵内动用法力，发现经脉运行明显受阻，虽不至于完全催动不了，但可以说，法阵之内，便是这位明心法师的绝对领域了。”

　　陆遥绷得紧紧的神经此时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虽然我是很想报仇啦，但其实能好好活着也很重要的不是么？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如果和尚们就能搞定，我们是不是给他打个辅助就行了？”

　　“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怂？”钟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这家伙向来记仇得很，报仇雪恨什么的，不是应该看得比命还重要么。”

　　陆遥呆愣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最近吧，可能日子过得实在太幸福了，突然觉得珍惜当下，比纠着千年前的事不放来得更为重要。那黑蛟只要不主动找我们麻烦，其实……”

　　钟誉摇了摇头：“谈何容易，以那黑蛟的秉性，就算短期之内蛰伏，也多半只是因为实力尚未完全恢复，先不提他有没有在我身上留下记号的事儿，他在暗中频频动作，接二连三的事件，每一件都牵连好几条甚至几十条的人命。
　　人间多是些手无缚鸡之力又容易被蛊惑的生灵，若是我们修行之人不尽早动作，用不了多久，那妖物便会以山呼海啸之姿态席卷而来，到那时便无人能挡,只能任由其肆虐，就如同当年的长安城一般，整个天下都陷入一片浩劫。”

　　他脸上混杂着云淡风轻和悲悯济世两种迥异的气质，却是出奇地和谐，“当年他即将大成之时，被我硬生生镇压在地底大阵，这千年来日日夜夜不断受到抽筋扒皮之刑，早就与我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如今他一朝破阵而出——龙族素来最为记仇，一旦恢复终究要来找我寻仇，与其坐以待毙，等其实力大涨后被动应敌，还不如主动出击，趁他尚在休养生息之时将其一举拿下，才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