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反派生涯》百里橙江

16、第 16 章

　　无论何时何地，过分聪慧的人都会遭人忌惮，这一点无需置疑。不然端翎也不会从小被当成质子送到文莱国，一待十数年而无人问津。

　　只是时至今日，岭国已发生变故，岭王病重，余下四子为了夺位无所不用其极，彻底被寒了心的岭王夫妇差不多也忘了多年前经历的恐惧，逐渐想起了他们远在文莱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召回的密函早已收到，但端翎却一直迟迟未给答复。就连进京的岭国使臣，也被他秘密扣押在关外。随侍他数十年的侍从为此百般疑惑，端翎心中有无数个理由，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在此之前，他下毒暗害李浅星，并栽赃嫁祸给公主的未婚夫康家，目的便是为了离间文莱国君和太后两人。

　　如今的文莱国虽然对外强国，但内在形势却十分复杂，太后与国君两权对立，一直维持表面平静。而康家是皇帝的近臣，李浅星也是当朝太后唯一的亲女。李浅星若死，太后势必会将账算到李乾的头上。这样一来，两者早晚都要撕破脸皮。

　　端翎这么多年来潜伏在文莱国，早已经暗中发展势力。如今不说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单区区一个公主的生死，早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真搞不懂大人为何要多此一举。”这是侍从的原话。

　　“只要文德公主一死，这皇城内外少说也要乱上几个月。大人正好可以回岭国拨乱反正，不必担心文莱举兵来犯。”

　　端翎对此不发一言。

　　前厅里灯火通明，乐声不断，歌舞升平。端翎质子的身份低微，自然没有能力凑到凌王的跟前。难得的是，李浅星从来到凌王府起，就没有提过他一句。

　　失宠浮于表面。

　　想比殿内风光，外面的风景则过于俗套。三三两两的公子仕女，或匆忙或清闲的来回走动，近乎大半的人都留有一丝目光在他的身上。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端翎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正想着在进入内殿时，却又撞见一群三五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那些公子哥都不算熟人，却也不陌生。等看清了端翎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公子哥们的脸上就都只剩下不怀好意了。

　　“这岭国的男人竟如同那些勾栏院里的女子一种模样，就知道以色侍人。好在咱们公主殿下目光如炬，终还是看透了他肤浅的外表。”

　　“别说了罢，人家还在呢。”

　　“怎么，他事做的出，还不让说了？”

　　“是啊，以往公主宠着他，才给他体面。现如今公主不喜欢他了，他就得重新回到质子的身份上，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命，可什么都没有。”

　　被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挡住去路，不得不说，端翎目光冷厉的同时，内心还多了一丝别样的烦躁。

　　端翎停住了脚步，抬起头面对着几位公子哥，淡声道：“借过。”

　　他面色毫无波澜，甚至不曾流露丝毫的强势，然而只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就足以让人怔然。正面对上端翎的小公子脑子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只不过他刚一动，立马又被身边另一个身形较为魁梧的公子哥给扯了回来。

　　“退什么退！”户部尚书之子陆期初，也就是最先出声讽刺端翎的公子哥上前一步，看着端翎的脸嗤笑一声道：“不愧是曾迷倒公主殿下的绝色，就算没了宠爱，单凭这一张脸，就能吃不少女人的红利吧。”

　　端翎：“说完了么？说完就让开。”

　　冷淡的话声传入耳里，陆期初微微一愣，随后便是滔天的怒火涌上心头，“你如今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质子，竟然还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告诉你端翎，苏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直到现在，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端翎面上才略有些疑惑：“苏晴是谁？”

　　“你找死！”陆期初拢起衣袖，魁梧的身体欺近来几分，他身后一众狐朋狗友，也全然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可就在这时，一声娇柔却不是尖利的猫叫声突兀的响起。

　　“喵~~~”

　　伴随着声响，一道黑影从他们中间迅速掠过，眼尖的公子哥几乎瞬间就想起了殿内文德公主手里抱着的那只黑猫。

　　顺着黑影掠去的方向，在场的人纷纷抬头，果不其然，在殿外某一颗桃树下，看见了公主殿下冷冷清清的身影。

　　公子哥们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差一点就要开始的争斗就此打住。

　　“公主殿……殿下？”

　　李浅星出生尊贵，性子养的十分骄纵泼辣，一不开心随手拿人开刀是常有的事。以至于皇城之下无论何时何地，都没人敢去触碰她的霉头。

　　而公主殿下为端翎出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现在端翎失了宠，可真正看见李浅星不言不语冷冷淡淡站在那里的时候，包括陆期初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是条件反射性的生出怯意。

　　有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人往她这处走近了一些，躬身行礼，以示讨好。

　　闻鱼只是稍微点头，却一句话未说，她明镜的目光轻飘飘的环视一圈，唯独在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人身上停留了三秒，也仅仅只有三秒，随后便抱着胖球似的黑猫转身进了内殿。

　　“哈哈哈，果然是，失宠了啊……”公主殿下走后，有的是感慨却又幸灾乐祸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的依旧是陆期初，面对着眼前嫉恶已久的人，恶意满满，“这次看谁还能帮你？”

　　女子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端翎眸光一闪，脸色跟着暗沉下来，他回头，看见的依旧是陆期初这张不熟却过分令人生厌的脸。

　　周身气息不自觉开始阴沉的男人轻启薄唇，冷声吐出一个字。

　　“滚。”

　　殿中，酒乐声起。

　　时过中旬，席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醉酒，胡言乱语乱说一通，表面上却也无人计较。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扯上了质子端翎。

　　闻鱼默默坐在上首，听下面有人说岭国质子端翎琴艺高超，竟不知死活的要他登台献艺。

　　凌王秋宴，请的并非全是达官贵人，其中不乏商贾，甚至还有三教九流之辈。让端翎出台献艺，分明是将他看做艺子，落他脸面。

　　殿上所有人都不知觉的看向长公主。

　　往日里，若有人敢这样对待端翎，李浅星早就发火了，这一次却能沉住气？

　　那出口让端翎献艺的男子已经走到了宴席中心，前一刻停留在那里的还是些歌舞伶人。原本伶人褪去，继而来的将会是声乐名伶。可那不知死活的男子一上来，场面瞬间僵住。

　　闻鱼一手抚摸着怀中机缘兽浓厚的黑毛，冷不丁的往下瞥了一眼。

　　有点眼熟。

　　狀似前不久在殿外看见的打头阵欺负端翎的人。

　　闻鱼敬他是条汉子。

　　其实这事也怪闻鱼，要不是她在殿外时候忽略端翎给忽略了个彻底。那陆期初也没胆子为了一个小青梅，而来借着酒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刁难人的事。

　　下面人蹦跶的厉害，但闻鱼依旧长久未开口说话。凌王夫妻两个观察她许久，想起太后嘱咐不让李浅星和端翎交往的话，凌王心思一动，似笑非笑的道：“本王也十分期待端翎公子的琴音。”

　　凌王发了话，在场宾客立马也跟着一个劲的夸赞起来，说的好像各个都听过端翎的琴似得。

　　情势所迫，端翎就算不想理会别人，但也要出来拜会凌王。只是面对众人的调笑，他面色依旧如常，孤傲的身姿屹然挺立，极为俊美的容颜叫在场多数女子都悄悄红了脸。

　　只见他孤零零的站在酒宴中间，眉眼看似淡然实则冷漠：“凌王既然有意，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凌王拍手笑道：“好！端翎公子就是爽快！”

　　话一落下，就有侍人从乐师手里拿得七弦琴递给端翎。

　　端翎伸出手刚要接过。

　　闻鱼突然开了口：“端翎公子的琴本宫听过。”

　　这是她在宴席上对外讲的第一句话。声音不算大，却实实在在听在了众人的耳朵了。

　　今晚的长公主是在太安静了，安静的几乎让人差点忘记如今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可是以往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

　　嚣张，跋扈，泼辣且护短的混世魔王。

　　凌王眉心一跳，干巴巴的问：“那殿下觉得，端翎公子的琴，如何？”

　　“着实难听。”闻鱼扯着嘴角笑了笑，然而眼中却竟是冷意，“王叔就不要听了吧？”

　　凌王略有迟疑：“这……”

　　闻鱼冷眼看他。凌王瞬间头冒冷汗，他干笑一声道：“也是。本王府中又不是没有乐人，怎能劳驾端翎公子。”

　　全场又静默下来，偶尔掺杂着不入流的醉话。极力忽视下首某人头来的火辣辣的视线，闻鱼眉头一挑，目光落在最开始挑事的公子哥身上。

　　“你是谁？”

　　陆期初吓了一跳，在醉的酒现在也清醒了。他抖索着身子，头几乎缩进了脖子里，开口就结巴：“在下叫……叫陆，陆期初，家父为户部尚书，陆……陆玏。”

　　“户部尚书……陆玏之子啊。”闻鱼轻笑了一声，“本宫听闻，你父亲妻弟王氏，几月前在贺家田地里弄死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死后被抛尸荒野，月前才被人发现，人家家属这些日子上衙门击鼓鸣冤三次，次次都被判是恶意栽赃陷害，再然后渐渐不了了之了？”

　　李浅星就是长了一副美艳的样子，声线却十分低柔优美。特别是中毒之后，兴许是血亏气虚的缘故，说话语调比以往都慢上了三分。公主殿下清减的声音幽幽传来时，像足了有人在耳边轻语，十分温柔涟漪，一点也不像是，要人命的样子……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畏惧于公主的威严不敢冒犯，那么现在，陆期初已经是内外惊恐万分了，他双腿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大喊道：“殿下冤枉。在下舅舅却是与此案无关，这桩杀人案，也是江州知府亲判的啊！”

　　闻鱼淡声说道：“是不是冤枉的，叫大理石查查就知道了。再者说了，端翎的琴明明那般难听，你却说好。如此看来，你陆家竟也谎话连篇，那这案件，自然也要重新审。”

　　“公主！公主这……这都是误会啊……”

　　凌王一脸不忍直视，喝来了下人，指着陆期初道：“把他拖下去。”

　　长公主发作了一番，虽然中间两人一点互动都没有，但端翎也是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座位上，在座的不是醉酒的就是人精，想来今晚过后，岭国质子并没有失宠的消息又要传遍全城了。

　　时间一晃即过，转眼秋宴便结束了。

　　没想留宿凌王府，拒绝了凌王一家热情的挽留，闻鱼跟着侍从一路走到早就备下了舒适豪华的马车外。她掀起衣摆，刚想上轿，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殿下留步。”

　　闻鱼动作微微一顿，转身一看，果然是端翎那厮又跟在了她身后追了出来。

　　虽然追的匆忙，但真到了闻鱼的面前，端翎却又已经恢复了成娴静温和的模样，想来是为了献艺一事来道谢。这男人眼中带着笑意，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多谢殿下为端翎解困。”

　　一晚上的时间办成了两件大事，闻鱼心里其实也挺高兴的，但她面色却依旧冷冷淡淡：“不必言谢。”

　　闻鱼用面瘫似的脸，无情抱怨道：“自从中毒之后，本宫如今午夜梦回，总听见有琴声，听着是断断续续也一点感情都没有，反正难听，让我夜不能寐。后来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就是你的琴音。”

　　“本宫实在不想在听第二回了。”

　　“殿下竟然记得？”端翎微微诧异。

　　闻鱼道：“只能略想起一些，想来是你的魔音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端翎无奈笑开，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宠溺，并且好脾气的附和她道：“殿下说的是。”

　　闻鱼：……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端翎紧接着又道：“殿下这段日子是否都闲职在府？”

　　闻鱼瞬间提起精神：“怎么你要登门”

　　“殿下多虑了。”端翎微微笑道：“是今夜之事，嘴上言谢不足以表达端翎的诚意。”

　　“今夜月色明朗，想来近几日都是晴天。为表谢意，我想约您十五日晚泛舟秦淮岸，一睹东南西北四舫美人风景，不知殿下可有空？”
　　泛舟？

　　看美人？

　　闻鱼心里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闻鱼：“到时再说吧。”

　　她抬眸望向一直紧随在她身边的侍卫长，丝毫不带留恋的道：“走了。”

　　圆滚滚的胖猫率先跳上马车，留给了她一个黑影。闻鱼忍着不去看身边男人温柔的几乎要腻死人的眼，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伴随着一声马鸣，车终于摇摇晃晃的行走起来。确定将那位真神殿下远远甩在了身后，闻鱼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长公主的架子放下，躺倒在座位上。

　　“这样一个可温柔可白莲长得又好看的男人，日子长了谁顶得住？！”

　　化身成大胖黑猫的机缘兽蹦蹦跳跳到她腿上，黄灿灿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真神殿下吃这一套？！”

　　“这一套是哪一套？”

　　机缘兽以手捂脸：“这都什么年代了，真神居然还喜欢柔弱腹黑型的！娇俏浓艳又单纯的大美人她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