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一叶青城

5、出手

　　“什么招牌？你有话就一口气说清楚！”陆天歌是个急脾气，最看不惯这些阴阳怪气的人。
　　紫衣人胸有成竹，完全不把面前这三个娃娃放在眼中，漠然道：“慕容掌门号称北剑神，在中原武林一呼百应，和南剑神李纯风并称于世，我虽然久居塞北，也听过这如雷贯耳的大名。”

　　“知道就好。”
　　陆天歌斜睨他一眼，小姑娘涉世未深，还不知道江湖险恶，只知道在大名府地界，还没人这么不开眼，敢找天门剑派的麻烦。

　　紫衣人却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我原本以为这些话都是真的，可后来听人说，你们这群中原武夫最喜欢吹牛皮，天门剑派更是吹牛皮的翘楚，实打实的浪得虚名。”
　　慕容连云怒道：“天门剑派创派百年，是武林泰山北斗，岂是你这无耻小人一句话就能污蔑的！”

　　韩冲听紫衣人给师门泼脏水，心中怒不可遏。
　　他祖籍秦川人士，七年前一场饥荒，三秦大地饿殍遍野，要不是三侠陆青杉救了他，把他带回天门剑庄收养，恐怕他早就饿死了。他能有今时今日的造化，当然最要感谢师门的恩德。

　　“天门剑派是不是浪得虚名，咱们用剑说话！”韩冲拔剑出鞘，目光中满含杀气。
　　“年纪不大，气势可挺足。”
　　紫衣人冷笑一声，“我三位师父来大名府，就是要摘慕容尘‘剑神’的招牌，灭一灭你们天门剑派的威风！慕容掌门是大牛皮，今日撞见你们几个小牛皮，我就替家师试试手，你们三个一起上？”

　　紫衣人一抖折扇，经脉中的内息贯通，一股内劲借着玄铁扇潮涌而出，林风呼啸，吹起一阵阵烟尘。
　　“这人的内家功夫果然了得！不知他三位师父是什么来路，先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陆天歌想到这里竟然鼓了鼓掌，“好内劲，这手法可要比江湖骗子高明多了。不知道阁下师承何派，三位尊师又是何方神圣？”
　　紫衣人冷哼一声说：“你不必跟我假客气，我三位师父是漠北三奇，我叫王辕。”

　　“漠北三奇？”
　　慕容连云虽然博学多闻，却也从未听过这个江湖诨号，暗想这人多半是拉大旗扯虎皮，故意说一些玄玄乎乎的名字虚张声势，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把握。

　　“漠北三奇是何方神圣，等明日你外公七十大寿，中原武林就尽人皆知了。今日我先拿你们三个小娃娃开张，你们来讨打。”王辕握紧扇柄，看模样已经稳操胜券。
　　陆天歌抱起宝剑说：“三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要打就一对一，咱们三局两胜如何？”

　　王辕笑道：“好，那就按你说的来。比试总要分出输赢，输了就回那家酒楼，给胜者当众下跪磕三个响头，说三声大爷我错了。如何？”
　　陆天歌见他趾高气昂，心中颇为不爽，“好，输了磕一百个响头！”

　　王辕一挥手，对那个随从说：“戈布林，你来第一局，好好教训这几个小贼。”
　　那个随从戈布林答应一声，从腰间拔下一根两尺长的镔铁短棒，扯下麻布一看，这根短棒做工精致，上面雕刻几条栩栩如生的盘龙，最前面还有一个螺旋尖顶，锋锐之极。

　　这东西在兵器谱上叫降龙杵，江湖上也有人叫它盘龙钻。
　　陆天歌早有盘算，转身对慕容连云和韩冲说：“第一局我来打。韩师弟，我在大伯和四叔那里学了几招内门剑法，一会儿你仔细看我的招数，以你的天赋应该可以领悟一些。”

　　“我呢？我打第二阵？”慕容连云问。
　　陆天歌说：“等我收拾了这个跟班的，第二阵他肯定亲自出手，田忌赛马懂么？你剑法最弱，那就替韩师弟试一试他身手如何……”

　　陆天歌话还没说完，慕容连云脸色一变，拧了她胳膊一下，“你把你表哥当什么了？我堂堂……”
　　“你堂堂什么？二哈，大敌当前，你认清自己几斤几两很难么？”陆天歌瞪着他问。

　　慕容连云想要辩解，可想想陆天歌和韩冲的剑法的确要胜过自己，这么排兵布阵也算稳妥之举，就不在逞强。
　　“好，那你当心，这两人武功都不会弱。”慕容连云嘱咐道。

　　韩冲也说：“师姐，要不然我来打第一阵！那汉子身强力壮，未必容易对付。”
　　陆天歌拍着他肩膀说：“韩师弟，咱们能不能赢，胜负手就是你。你好好看我的招数，再仔细观察对手的招数，天门剑派是赢是输，全押在你身上了！”

　　王辕见他们嘀嘀咕咕半晌，终于耐不住性子，抖开折扇说：“你们几个小鬼要商量到天黑么？怕了就认输，免得挨一顿打。”
　　陆天歌提剑转身，漠然说道：“打你们还用商量？真瞧得起自己。你叫戈布林？什么鬼名字？人其貌不扬，架势摆的挺足，过来讨打！”

　　戈布林早就等烦了，见陆天歌拔剑出鞘，他招呼也不打一声，手中的盘龙钻向前一送，金风呼啸，寒芒一闪，眨眼功夫就刺到陆天歌三尺之内！
　　陆天歌挥剑一扫，剑刃斜劈下来正好砍在盘龙钻上，可戈布林虎背熊腰，势大力沉，盘龙钻本身的重量也是宝剑三倍以上，这一撞如同以卵击石，盘龙钻只是微微一抖，势如破竹继续刺向陆天歌！

　　陆天歌身形后仰，剑锋斜指地面，右脚向上一撩，脚尖倏然踢向对方握兵器的腕骨。
　　戈布林急忙变招，盘龙钻向下猛扫，打向陆天歌小腿的迎面骨。
　　那根盘龙钻力道极大，开碑碎石都不在话下，倘若真打中了，只怕要骨断筋折！

　　“小心！”
　　“师姐！”
　　慕容连云和韩冲有些急了，说好的点到为止，可这戈布林力如蛮牛，用的兵器也如此威猛，陆天歌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别管比试输赢，真要有个磕磕碰碰、伤筋动骨，他们都没脸回剑庄交代。

　　可话音未落，陆天歌那条腿早就甩到身子后面，手中剑凌空倒卷，画出一个大圆，剑刃放平了就像一把戒尺，啪的一声抽在戈布林头顶。
　　天门弟子的宝剑都是在本门开设的刀剑铺子里锻造，剑身长三尺三寸，重六斤七两，这一拍虽然没用多大力气，却也打的戈布林头晕眼花，脚步踉跄。

　　陆天歌这招叫“珍珠倒卷帘”，是入门剑法中很平常的招式，每一个天门弟子都会用，可招数是固定的，真正和敌人交手时如何拆解运用，找准时机见缝插针，才是判断剑术高低的关键。
　　戈布林轻敌冒进，中招后吓出一身冷汗，知道陆天歌的确手下留了情，要是剑锋竖着劈下来，估计他已经“一刀两断”了。

　　“好剑法！”
　　韩冲忍不住喝一声彩，平时本门弟子切磋试手的时候，陆天歌总是心不在焉，想不到小师姐真正对敌时竟然能有这般敏锐的思路，娴熟的招式运用。

　　“天歌，赢了！”慕容连云大笑一声，比自己打赢一局还要高兴。
　　陆天歌脸色却很平静，拿出从师长那里学来的大家风范，正要抱拳说一声“承让”，却见那根盘龙钻青光一闪，霍然间刺到身前，比刚才还要迅猛。

　　戈布林怎会甘心被小姑娘一招击败，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大人物，这时恼羞成怒，用出看家本领，那根盘龙钻舞起来呼呼作响，每一招都有千斤蛮力。
　　陆天歌可不敢和他硬碰硬，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倘若手中剑被震飞，那可就真输了。

　　她左躲右闪，借着轻灵的步法在戈布林身边萦来绕去，就像雨燕穿林，手中剑绕开盘龙钻，寻找破敌的时机。
　　慕容连云怒发冲冠，忍不住骂道：“你这狗东西可真不要脸！明明输了还要打，这一阵要是还挨打，就算你们输两阵！”

　　王辕却笑道：“你这后生也是不知羞耻。我本以为这小姑娘是仗着你们给她撑腰，想不到她剑法还凑合，反而你们两个小子想坐收渔翁之利。”
　　韩冲怒道：“贼子，你不用呈口舌之利，等会儿有你好瞧的！”

　　王辕心中也盘算起来，他起初只当这三个后生是等闲之辈，可见到陆天歌的身手，方知天门剑派号称中原武林魁首，当真言下无虚，连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都有这般高明的剑术，看来这次是遇到劲敌了。

　　陆天歌所走的步法叫做洛神七星步，是天门弟子必学的步法，翩若游龙，宛若惊鸿，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她的身段苗条轻盈，比大多数男弟子更为灵动，就像穿花蝴蝶一样围着戈布林，绕得戈布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戈布林的力气虽然大，可盘龙钻每一次都抡空，就像用大锤砸棉花，空有一身蛮力却施展不出，连陆天歌的衣角都沾不到。
　　几十个回合下来，陆天歌见戈布林已经露出颓势，知道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韩师弟看好！唐云十三手，天姥连天向天横！”
　　她喊出这句话，提醒韩冲仔细看自己的剑招，能学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