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一叶青城

22、启程

　　两人早就准备好绑绳，把慕容连城和秦轩仪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一人扛起一个，悄无声息跳出窗口，一路飞檐走壁向城西赶。
　　来到城西的集市，四更时分天还没亮，偌大的集市空无一人。
　　他们躲过巡夜的更夫，找到一个离军巡铺较远的地方落脚，军巡铺里住着守夜的军士，专门负责城内的防务，他们藏在两个小店之间的墙角，可不想被当成贼抓起来。
　　陆天歌背着秦轩仪跑了一路，大伯家的这位公子爷剑法稀松平常，身板却继承了秦大侠的高大魁梧，累的陆天歌蹲在墙角喘了好半天粗气，总算慢慢把腰直了起来。
　　“真是两头猪！一个比一个沉！”
　　陆天歌一边抱怨，一边打开慕容连云后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两条早就写好字的红布条，摔在那两人身上。
　　“这什么？”慕容连云也累得不轻，他不仅背着人，还要背两个包裹两把剑，后背上的人要不是他亲哥哥，只怕早就被他扔到街边了。
　　陆天歌哈哈一笑，“给你哥和秦少爷写的对联，等天亮了就把他们挂在那边的横梁上，让全大名府的人都瞻仰一下这两位公子。”
　　“这……有点过了。”慕容连云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他亲哥，一个是大伯家的哥哥，挂起来示众的事情要是传开了，丢脸的可是整个剑派，而且知道内情的人一猜就能猜到是他和陆天歌做的好事。
　　“哪里过了？他们罪有应得！”陆天歌道。
　　“咱们此时离开剑庄，谁都知道这肯定是你我做的，等过些天回来，我哥和秦大哥一定会找咱们算账，师长们说不定也会怪家丑外扬。”慕容连云想要劝表妹适可而止，把天门剑派的名声搞臭了，只怕真会被逐出师门。
　　陆天歌总算把气喘匀了，用手指戳了慕容连云的肩膀一下，“二哈，你还想不想做大侠？”
　　“想啊，可大侠也该有个分寸。那是我哥，他丢脸，就是给慕容家丢脸。”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慕容家是慕容家。江湖上谁提到外公和天门剑派大名，都要竖起拇指，可这不意味着天门剑派就没有败类，就像这两头猪。”
　　慕容连云皱了皱眉，“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
　　“对于寻常人来说，家丑的确不能外扬，可对于侠，惩恶扬善，哪怕大义灭亲，都是家常便饭。如果因为他是你哥，你就放他一马，纵容他继续为非作歹，大是大非面前你还如何抉择？你扪心自问，你真想做侠？”
　　慕容连云叹口气，他明明比表妹读书读得多，可每次辩论都会被陆天歌弄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表妹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真是服了这个小妖精。
　　“好，你说了算。你这对联里写的什么？我给你润色一下。”
　　“用你润个哈哈，本小姐出口成章，佳句天成，听着，上联是给你哥的，脾气大，剑法差，卑鄙无耻，肮脏龌龊，王八绿球球。”
　　陆天歌边说边笑，越发觉得自己文采好，可惜科举考试不收女考生，要不然都能拿个女状元了。
　　“这都什么啊？这个王八绿球球又是什么东西？你骂我哥王八，那我岂不也是……”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骂的就是你哥，非往自己身上扯。还有下联呢，心气高，本事小，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猪心黄油油。怎么样二哈？你表妹我对的如何？”
　　慕容连云一时语塞，拿着那两条红布张大嘴，不知如何点评这副佳作，可表妹既然已经弄好了，他想劝也劝不住，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陆天歌胡闹。
　　等到五更时分，天色蒙蒙亮，两人动手将慕容连城和秦轩仪吊在牛马市门口的横梁上，就像捆猪一样把他们手脚绑在一起。
　　那两兄弟仰面朝天，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仿佛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可手脚用不上半点力气。
　　陆天歌和慕容连云来到几十步外，站在对街一家商铺门口。此时大街上已经有了行人，他们看到集市门口竟然挂着两个人，都觉得新鲜，围上来看热闹。
　　那两条写着对联的红布分别挂在二人身上，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不知道这二人得罪了何方神圣，竟然被这般捉弄。
　　“脾气大，剑法差，卑鄙无耻，肮脏龌龊，王八绿毬毬。”
　　“心气高，本事小，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猪心黄油油。”
　　“哈哈哈，这是谁干的？有趣有趣。”
　　……
　　一片嘈杂声中，慕容连城和秦轩仪缓缓苏醒，两人挣了挣手脚，可那麻绳捆得太结实，一时半刻根本解不开。
　　“谁？谁干的？出来！”秦轩仪扯着嗓子大喊。
　　慕容连城感觉天旋地转，扭脸看向下面的人群，不禁又羞又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呦，这不是天门剑庄的两位公子么？”
　　“还真是，这位是秦大侠的公子，这位……这位是慕容家的公子！他爹就是慕容二侠。”
　　“是谁把两位公子弄到这里的？莫非是天门剑庄的仇家？”
　　众人七嘴八舌，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慕容连城和秦轩仪原本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在大名府里也没什么好名声，如今被抓到这样的丑事，估计很快就能传的沸沸扬扬。
　　陆天歌拍手大笑，用手捏住鼻子，压扁嗓音说道：“这不是慕容连城和秦轩仪么？两位公子怎会在这里？大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千万别客气！”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青杏，趁着人群聒噪混乱，抖腕就打了出去，正好打到那两人脸上，拉起慕容连云的胳膊就朝城门方向走。
　　慕容连云想笑，却一直板着脸，他从小就被慕容连城欺负，曾经也被哥哥挂在树上捉弄，做梦也想不到能有“报仇雪恨”的一刻，虽然这么做多多少少会给天门剑派丢脸，可心中还是觉得爽快。
　　走出城门，来到几里开外的牛马市，天光已经大亮。
　　慕容连云托人买了两匹好马，马鞍马镫马缰一应俱全，两人上马后溜了一圈，觉得这两匹河曲马体型健硕，脚程也好，都十分满意，给了剩余的银两，立刻启程。
　　他们昨日已经商量好，出门就南下直奔杭州，之所以要去杭州，一是因为总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文人侠士都对江南美景趋之若鹜，他们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也想亲眼看看。
　　二是因为前些日剑庄接到一份英雄帖，四月初在杭州有一个江湖会盟，听说邀请了许多武林人士，能劳烦秦大侠、慕容二侠和陆三侠一同前往，场面肯定小不了，兄妹两人心中好奇，也想着能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所以一致决定冒着被长辈抓到的风险，也要去杭州。
　　北宋疆域分为二十三路，大名府在河北东路，想要从这里去杭州，途中要经过京东西路、淮南西路等地，遥遥几千里路程，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兄妹二人来说，绝非纸上谈兵那么简单。
　　两人出发后快马加鞭，先赶了十几里路，只怕剑庄有人得到消息会追出来，等离家远了，他们这才放慢脚程，信马由缰地向前走。
　　慕容连云查阅地理水文典籍，再加上一些古人绘制的地图，结合自己的见闻和猜想，亲手绘制了一张从大名府到杭州府的路线图，按照这图上的指引能不能走到杭州，他心中也没有底。
　　陆天歌见他掐着那张图煞有介事地端详着，两条眉毛拧来拧去，估计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越发觉得表哥不靠谱，连忙问：“二哈，你不会刚出门就迷路了吧？”
　　“谁迷路了？跟着你哥走，肯定到杭州。”
　　陆天歌瞟了一眼那图上乱七八糟的线，咳嗽一声问：“你这东西准么？别走着走着找不到东南西北，下了马发现咱们没到杭州，却到了大理。”
　　“杭州在东南，大理在西南，看太阳你还不会么？咱们就按这张图走，路上的州郡城郭都标注了，有些偏差向人打听几句就行，错不了。”慕容连云信誓旦旦。
　　陆天歌撇了撇嘴，暗想表哥就是逞强好胜，凡是他写出来画出来的东西，容不得旁人说半句质疑的话，可想想自己这个路痴就别跟他较劲了，自己有时候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别说几千里，就算几百里她也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