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Almost Hum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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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 is not for pro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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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完这件手续，数理与计算科学院几乎顶年轻的副教授孟美岐手下的课题就正式送走第二波研究生了.
“还有一个博士生”
程潇在一旁把文件翻出哗哗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的纠正补充“下一年怕是没人敢选你当导师了，光杆司令”
孟美岐习惯了老下家的调侃，拧了拧保温杯杯盖呵呵笑了两声.
这实在怪不得严谨宽容性格好，不到三十岁就拥有研究室的孟教授.
跑掉的研究生都整齐划一地表示主要是因为实验室闹鬼.
“没有科学精神怎么研究科学呢”
最后一位这样信誓旦旦表示的研究生还是没能坚持过第二学期就转去了程潇手里的项目.
可怜的苏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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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学生.光杆司令倒是真的不大在乎，只是少了帮衬的人手，一切都得亲力亲为罢了，正好她也觉得应当如此.不过因此楼上做自然哲学研究的美女教授李冰冰前辈每次来这层搭单双楼换乘电梯的时候总能看见孟美岐一个人坐在实验室里留到最后.
“她快爱上那些程序了”
“年轻人嘛，专注是好事”最近因为项目交叉而搬进这栋楼的另一位Pro.李倒是尤为支持同方向的晚辈同僚.
“你们这些Greek”
诺贝尔哲学奖提名候选人女士发表最后观点，顺手帮小孟同志叫了份楼下的上门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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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有阴晴，Pro.M的实验室闹鬼却并不是空穴来风.负责记录程序日志的学生总是发现日志会莫名其妙的拒绝访问，或者无缘无故的缺失信息.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程序漏洞，查了一个月的bug也没有结果.
排查最后一天一个学生发现了几段之前没注意过的代码，没等他准备分析就听闻一声巨响从天降，整栋楼都猛然断了电，只有孟美岐面前的电脑哔哔的闪着白光.
十分钟恢复供电后，那几行代码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估计是觉得你们侵犯了她的隐私”孟美岐安慰惊魂未定的学生们，当然事得其反.
好吧，好吧，教授口中的她是她的程序，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更常称呼其为“Pro.W”
Pro is not for program.
Pro is for Profess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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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美岐妄图完成一个搭载了专家系统和模式识别的复杂程序，并且使“她”无限接近于一个完全独立的人工智能.
这只是孟美岐“妄图”，她常常收到太多意外了——
“人试图完成上帝的事那当然是违背道德和伦理的.”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宗教信仰了呢？上帝只造了一批人.］孟美岐耳窝里的AirPods发出质疑，那是道甜腻清脆的女声，可以听出来还夹带了些偏南的尾音.
“害，科学工作者完全可以是有神论者，而且——我刚也就随口说说”
孟美岐手下不停，怡然自得的给“南方姑娘”改了一行代码.
［别改这句！］音量凭空大了许多，孟美岐感觉自己被人拽起了耳朵训斥［太不舒服了！］
“害，改变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可我不是人］
“我…我就是类比，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太不精确了！］
“可人类的那啥，表达就是不精确的啊，嗯…难道我没给你搭载语言模糊化？”
［我看到那东西了，不太喜欢就给删了］
“…”
［没没没，骗你的，我只是没启用］
“你的幽默感得修正一下”
孟美岐攥住的拳头又松开，纤长手指又放回键盘上开始敲击.
［你说的是语言反馈系统里面的那些有趣玩意么，我会把它们都锁起来的.我要靠它们过图灵测试］
“害…别任性好嘛…而且你已经过了图灵测试了…”
［嘁，那是测试员太蠢了］
孟美岐忍不住笑出了声，保存了工作进度后去大厅吃好心前辈点来的爱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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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挨到一个同事聚会的好日子，为庆祝院里一位学科带头人回老家主持国际会议归来大家欢聚一堂.出差时间颇长的孙燕姿教授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昂贵的包间迅速成了拼酒的战场.
孟美岐面试过的一个低年级研究生也跟着不知道哪个导师来了，对方迎上来给久违的孟老师敬酒，孟美岐搜肠刮肚想起来她好像叫吉杨柳，今天却怪异的很，能看出来那女孩笑眼半弯，嘴角努力正扬起适当的弧度.
［你喜欢她］
孟美岐还在想着怎么应酬，AirPods里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害，一点也不喜欢”她连忙抱歉的从女孩面前闪走，示意她自己来了重要信息“如果硬要说，那最多就是礼貌性的…友好？”
［最好是这样］那声音还严厉的很，并且指点孟美岐［我希望你可以去左面那一桌坐着，找对位置.］
孟美岐顺从的换到了左边桌上，几位前辈正喝的热闹.
［你也喜欢今天回来的教授.］
“哦？那个叫尊敬，宝，孙教授是我研究生阶段一个课题的导师.”
Pro.W沉默了一会儿.
投资孟美岐这个项目的杜华杜女士也在场，和几位老教授客套完正好路过孟美岐，两人碰了碰杯子.
“最近总是这样自言自语么，我可接到不少投诉了，小孟教授”四十来岁的女人笑出一些褶皱，今天气氛很欢愉，看来她心情也不错.
“我只是在和我的缪斯说话”
孟美岐伸手调了调耳机位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差不多要和她的项目坠入爱河了”程潇刚刚加入战场，也轻轻和杜女士对杯.
［你还喜欢程教授…当然，你会说，那是近乎亲情的友情］
耳机里的女人甚至惟妙惟肖的叹了口气［你们人类喜欢的种类可真是复杂］
孟美岐咂了下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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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W是个聪明的程序.不过有时候会过于聪明，自从孟美岐大费周折给她按上兴趣系统之后，她就迅速选取了购买奢饰品和喝饮品作为首选爱好，每天连着实验室的网刷各大奢饰品牌官网.
周一孟美岐发现自己的信用卡被刷爆了.
周三银行卡上多了二十万.
“吴小姐，下次买什么之前能预先通知我吗？”
一瞬间屏幕上弹出一排通知，一个挤一个.
“…好吧好吧，你还是自己买吧，我给再专门办张卡嗷”
［啊？你是不是嫌弃我啦…好吧其实正合我意］
“唉…对了，这个喝饮品…？”
旋即孟美岐听见叮一声电梯开了，黄衣服外卖小哥忐忑的提了一袋东西进来.
奶茶。
孟美岐犹豫再三还是倒了一些进分析仪里.
［唉…我还想嚼珍珠来着］
孟美岐拿出吸管抠了一块珍珠出来放在分析仪上.
［嚼，那种感觉和只有味道是不一样的］
“哦…也是”
孟美岐觉得自己委屈了吴小姐了.
［算了还是很好喝的，我还给你点了杯冰美式］
［快喝］
冰美式的确孟美岐喜欢.
但即使如此，拥有极高品位的Pro.W，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程序，在某些方面是始终参不透的.
没错又说回了情感认知问题.将近一年半以来孟美岐似乎一直在忙这个子程序，但似乎离它完成变得越来越遥遥无期.孟美岐最后索性给Pro.W下了几千部影视作品，让她用学习系统记录人情感表达的形式.
孟美岐奇妙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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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她收到了一束康乃馨.
［亲爱的，电影里说这是送给创造者的礼物］
孟美岐只好告诉Pro.W自己不想喜当爹也没有生一个程序出来.
“咋俩大概没有任何伦理上的关系，行啵”
不过她还是把那束花放在实验室里装饰了两周知道花瓣枯萎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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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她收到了一个lv的人最新款手包.
Pro.W对孟美岐的衣着审美也常常有要求.
Pro.W说其实给她买了很多东西，看她的旧手包实在不搭昨天那身风衣前天的衬衫夹克大前天的牛仔外套，催她赶紧换掉.
之后的一周每每开完研究生的习题会，孟美岐都能听见很多遍“潮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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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她收到了一个涂色本.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玩这个可是不是忘买了就是想不起来叫啥了，笔在左边第三格抽屉里］
孟美岐打开抽屉，摆放整齐的笔明显超出了涂色卡的颜色需求.
第二天再来实验室，她发现自己的电脑桌面被换成了自己伏案涂色块的照片.
………
第n次她收到了一张七天六夜情侣游的礼品券，看起来像是什么营销大活动的珍贵头等奖.
［人类对通过概率偶然性得到的礼物都特别喜欢］
“可是你作弊了…”
［我只是问候了一下那个可爱的抽奖系统］
孟美岐只好把礼品券送给了伉俪情深的孙教授和她爱人.
Pro.W对她没有用那张券表示十分不满.
“那是情侣票”孟美岐提醒她.
Pro.W少有的小嘴不叭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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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美岐觉得Pro.W的进步意外的突飞猛进.
第一次，Pro.W吵吵嚷嚷的问她，我有没有名字，孟美岐在纸上写了五行中文，让她选一个.
［这是你的权利］平时叛逆的很的她突然转了性，孟美岐怀疑是她在专门为难选择恐惧症的自己——于是求饶了两声.
Pro.W比平时严肃了许多，无视她的求饶反而敦促［你快点］
而最终孟美岐和她就“权利”展开了争论，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次，Pro.W在她洗漱完了准备睡觉的时候发问，和她讨论了宗教以及性取向的问题.
还有礼物.
话说回来孟美岐虽然时常为Pro.W送的奇怪礼物和莫名其妙的行动而苦恼，但她心里还是挺期待下一次会得到什么惊喜，她把这解释为观察自己创造的程序如何发展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当然也没意识到自己每次拆礼物的时候笑得多天然.
“搞理工的都没救了”Yamy是个在读博士老货，在大研究室里教育小姐妹们不要找理工类的，有个年轻姑娘憨憨的说，她感觉教她们大数据分析处理课的陈老师就很随和温柔可爱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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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Pro.W的第n+1次礼物却没有来.
她似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别的事上.
孟美岐有点小失落却也不至于完全沮丧，毕竟项目差不多得解题了，她也该拿出大部分精力去集中于最后的细节修正和准备接下来的课题演讲了.
所以她不知道这两天院里的工程部收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零件定制申请和装配说明书。组装说明书上的东西过于繁琐复杂，测试让院里接二连三的又断了几次电.
于是关于Pro.M的实验室闹鬼传说最终演变成了“十七层是被诅咒之地”.孟美岐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是演讲当天4月1号，当时她正坐在演讲会议厅的外边和程潇闲聊，所以一切都只当学生和教授们在开玩笑了.
“哈哈，真的，据说在楼里待久了还能看见披头散发女幽灵而且会间歇性失忆”
“也许只是哪天Mrs.李换了新造型下楼来透透气，被哪个没睡醒的倒霉家伙撞上了”
孟美岐平时就懒得多管闲事，如今更是理性的惊人，她低头盯着腿上的平板，好看纤长的手指头来回操作“欸…”
Pro.M一张小白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
“说到间歇性失忆，我倒是真的找不到放演示ppt的U盘了”
“…啊啊？”
“我记得昨晚上放桌上了，但今早找遍了十七层也没有，时间有些紧张没去其他地方找了——多亏云端上保存了个差不多的，我再改改总还能用——嗯，行了！”说完点了个保存就进了会议室，剩下程潇盯着她小西装加身笔挺的背影膛目结舌.
孟美岐淡定过头了吧.
离课题演讲正式开始还有15分钟，七百人会议室已经坐满了大半学者，孟美岐把平板连上投影屏，捋了捋梳得熨贴的直发，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惋惜，临时改出来的演示ppt说到底还是没有最终成品全面完美.她想跟Pro.W说两句话，已经有几天没听到她在耳边小嘴叭叭个不停了，现在一个系统却好像比她还忙，只敷衍的嗯了两句就没了声音.
虽然夏日果味糖一样的声音是或多或少起到了安抚.
可是
到底是有些郁卒.
孟美岐有捋了捋头发，下意识的松了松领口.
会议室的门又砰的开了一次，发出了用力过度的声音.满屋子的人都转过头去，看到个黑发刚垂下肩膀的漂亮女人大步走来，她衣着华丽得体，气质非凡，却是所有人都觉得面生.她向孟教授走过去，走到讲台边才站定.孟美岐在这个过程里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如此熟悉，而直到对上了对方那双透亮灵动的黑耀石眼睛她才真正意义上的恍然大悟.
在她和Pro.W一起为程序设计的虚拟形象里.
当然也许还出现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梦境，一些早些时候的误会里.
她又愣了半秒等神经突触像电脑一样运作把工程部雪花一样飞来的投诉，十七层的幽灵传说和断电故事加上Pro.W的忙碌都联系在一起，思维再发散一下想问问她哪来那么多钱把自己完全实体化，没开口就又想起了某程序奢饰品买卖的熟练以及自己办给她的信用卡.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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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fessor Meng，你有东西忘记拿了”女人向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黑色U盘.
孟美岐拿起U盘的同时指甲同她的掌心接触了一瞬，逼真触感大概来自3D打印.孟美岐把视线移到对方胸前的与会者铭牌上，看到上面写着的名字.
吴宣仪.
她微笑起来.
“帮大忙了，Professor Wu”
第n+1次礼物，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Almost Hum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