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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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剩下的药草含在口中细细嚼碎，凝视着怀中渐渐宁静下来的清丽面孔，然后微微侧脸，像是决定了什么，低头将口中的药草哺到她口中。
微微有些灼热的唇，却异常的柔软，鼻息间的交缠让他忍不住一再流连而忘了原来的准则，只想着将她留下来，就这样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他的怀中。
“唔………”她轻哼出声，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唇间直透入胸腔，浑身被泡在清凉的湖水中，让灼热更是减去不少，模糊间眼前师傅绝美圣华的脸庞却开始忽然靠近、再靠近………清亮而漂亮的瞳孔却多了一分平素从未见过的幽深，让她的心分明略略加速了一拍。
“师傅…………”看着师傅渐渐靠近的脸，她开始有些眩晕和迷乱：“唔……不可以………”
身体仿佛被什么给洗涤了一遍，轻盈得恍若可以凌风飞翔，头脑也开始渐渐清醒起来，她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近在咫尺的脸却让她瞬间一惊。
“唔———”一把推开他，却禁不住还未完全恢复的身子虚弱，腿一软便要向湖底沉去。
嵇康急忙一把扶住她：“彼岸，你———”
彼岸侧过头去不看他，雪白的脸瞬间红得像是可以烧出火来，可是更多的是从未感觉过的——简直能够让她想将自己挖个坑就地埋了的羞耻和负罪感。
她并不在乎嵇康对她做了什么，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竟然还梦到和师傅………
从十年前，师傅留给自己的永远是一个修洁炫目的背影，一直以来，她更明白师傅的精神年龄比她大了上千万倍不止，她从来都是将师傅当做父亲、长者，又或者几乎当做神灵一样信任和膜拜，即便合魂时见到师父绝世无双的容貌，她所有的，仍旧是敬重和景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她咬紧嘴唇，恨不得使劲地在脑袋上捶几下，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在梦中，也是绝对不容许的！她虽然不是有节操的人，但是也没到见人就发春的程度，否则人跟禽兽还有什么分别。
所以这个梦真的让她不能原谅自己，尤其那个人还是………师傅。
嵇康扶着她，见她很久都不说话，紧咬着嘴唇，侧脸一片绯红，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还以为是在介意他的冒犯，微微有些暗责自己方才趁人之危。
“彼岸………”他刚要开口，却被彼岸立马打断了。
“没关系，不用说了，你也是为了要救我才这样做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怪的是自己啊！努力地将身子立直，她开始挣脱出嵇康的搀扶向湖边淌去，虽然刚刚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但是软绵绵的身子仍旧没有什么力气，往湖中一头栽去。
嵇康急忙扶住她，依然隐隐有些焦急：“你的身子才刚刚恢复！不要如此勉强自己，若是讨厌在下的话，待你身子好了，要杀要剐我绝不动一下。”
彼岸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荒唐的梦境，抬头看到嵇康认真且有些隐痛的侧脸，不仅微微一笑：“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地来讨厌你？”
“可是………”
“你也知道，我是从异处来的魂魄，在我们哪儿，救溺水的人也需要嘴对嘴人工呼吸，在一些国度甚至亲吻都被当做日常的礼节，根本算不了什么。素来听闻你对传世久远、名目堂皇的教条礼法不以为然，且‘每非汤武而薄周孔’，这时候又何必如此自责呢？”
此话一出，惹得素来温润的嵇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呃？”彼岸只觉眼睛一花，就感觉腰身被牢牢圈住，然后整个人轻飘飘地足不点地往天上飞掠而去。
“腾雾术？”彼岸看着视线中渐渐远离的山中湖泊：“这术法很耗法力的，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精纯！”
嵇康一笑：“看你现在的情形，难道还有力气走着去前辈的住处么？这十年修行，我经常乘风游遍三山五岳，所以也不算什么劳力之事。你看———”他指着下面渐渐变小的座座山峰：“只有站在高处，才能够欣赏到如斯风景。”
彼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座座山峰高低起伏，条条溪水河流蜿蜒流淌，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芒，山间朦胧的雾气淡淡地围绕，整个天下仿佛都尽收眼底，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舒畅，感受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头上轻柔的云层，更有一种即将仙去的飘渺。
“的确………”她看着他眺望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转了很久的话仍不住脱口而出：“外面司马氏当权，天下终将会陷于大难，为何不就此生活在这山林之中，就像那位孙登前辈一般，以你的资质，就算不能够白日飞升，也能够修得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不知道为何，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俊美的面容，忽然有些模糊，连同那个笑容，像是雾气中的幻影似的，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消散了。
“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想起他在白马寺佛堂之中对她曾经说过这个佛偈的意思，彼岸一怔，本来要接着说的话也尽数消音。
“看得出你的术法出自正门，而且隐含着绝大的秒奥，相信你口中的那个‘师傅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彼岸一愣，想起方才荒唐的梦境，又是一阵懊恼。
“那么你应该清楚，玄术之道，看似能够随心所欲且能够利用术法达到常人所不能达到之事，比如乘风而翔、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可是在修行之初，所讲究的仍旧不过是顺应天道而加以善导之。法术精纯者可使风云变色甚至移山倒海，稍逊者也可变换形貌腾云驾雾，所牵引的仍旧不过是天道。万事万物自有其变动的法则，若是要逆而为之，唯有自取灭亡。”
“就连神道仙人也逃不过六道轮回的宿世之命，而我……终究不过是尘世之人，既然入世，便再也不可能挣脱。”
说道这里，他忽然说完转过眼来，看着她微微笑了：“这些我原本也不信，但是现在却不得不相信了………”
那种深邃而清润的眼神，让她莫名地心突然一跳，却假装眺望风景别过了脸去。
风声仍旧在耳边呼啸，从高空眺望下面的寰鸣山群峰，才知道其险峻之处。
主要的六条山脊，西北---东南山脊为寰鸣山脉的主脊线。其它还有北山脊、西山脊、西北山脊。峰巅呈金字塔形，不断地抬升，东南一带是低缓的山峰和小坡，风光秀丽草木丰茂，也是驿道和进山开采的农夫猎人活动的地方；而到了西北一带则冰崖壁立，山势险峻，在陡峭的坡壁上布满了雪崩的溜槽痕迹，莫说是人，就连最为敏捷的黑豹也绝难攀上。
“公子………再往西北处，就真的荒芜人际了，那位孙登前辈真的便住在这种蛮荒险峻之地吗？”
嵇康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下面，却仍旧不见那里有人烟。
两人正专注地寻找着，忽然听见一声长啸。
一时之间，她竟然没办法分辨清楚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只听见几乎撼动天际的啸声源源不绝，直透云层，响彻于整个天地之间，只觉这啸声中含着无尽的旷远，又带着某种狂烈的放肆和缠绵之意，一时间直觉的浑身都放松了，满腔尽是畅美之意。
转眼看向嵇康，忽然发觉他也侧耳仔细聆听那啸声，俊美的脸上退却了平素的温润，竟然带着某种意气风发的狂热，像极了………年方双十的少年。
就是这一眼，让她脑海中突然清明起来，急忙捂住嵇康的耳朵：“不要听！！！”
嵇康毕竟也修行了十数载，在彼岸的惊扰下回过神来，加上那啸声本来便没有让人走火入魔的意思，于是立马恢复了神智。
“好厉害，竟然能用啸声引起人的幻境。”彼岸略微惊叹，并且此刻听来，这啸声中又并不带有方才那般，只是单纯地发出声音而已，虽然撼人心魂、直透天际，但是没有那种让人浮想联翩心潮澎湃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比起凝神，感觉那啸声的来源，越来越觉得这啸声并非像她或者嵇康所听到的，而真正带有的是一股清奇之气，空旷而浩远，博大而平和，和师傅的气息有些相似。
她看着山峰顶部是一个由北向南微微升起的冰坡，眼睛微微眯起：“应该是那里。”
嵇康点点头，施展术法向那个冰坡掠去，近看这个冰坡简直就像是从地底凭空冒出来的一般，笔直的插在群峰之中，虽然未及旁边的山峰挺拔，但是其陡峭险恶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冰坡上白雪皑皑，或有晶莹光滑的冰块折射出七彩荧光，而让那悬崖上胜放的红梅更加华美可贵。
“这种地方……能够住人么？”彼岸略小声地疑惑道，可是随着离冰坡越来越近，那啸声也越发撼人心魂。
“看！”嵇康突然出声，想一个地方指去，温润澄澈的眼带着略微的惊诧。
彼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只见陡峭的冰崖上，一个穿着破烂灰衣的老者提着酒瓶纵声长啸，脚步不稳地在各个几乎不能落脚的冰块和零落的红梅枝干间行走，好几次眼看他脚下一滑就要跌落冰崖之下，却偏偏被醉醺醺地一个弯步给立稳了，那短小精悍的个子、那造型独特的两撇小胡子，还有那张喝了酒而醉醺醺红彤彤的脸，不是那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还有谁？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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