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斗法 ...
-
低缓深幽的曲调，被初夏夜晚的凉风轻送而显得愈发醉人，彼岸略微惬意地闭上眼睛，模糊中看见湖对面的亭中那端坐在琴案后面的修长身影，瞬间，仿佛被这琴声所蛊惑了一般，脑海一片空白。
从来到尘世拥有记忆开始，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好像什么也不能想，可是外界的一切忽然又变得如此清晰，轻柔的晚风，送来的夜晚湖面的水雾的味道，那飘渺如同仙人降临的琴声，那皎月洒照湖面的晶莹波光和在垂柳轻拂间营造出的光影。
像这样，被一种东西吸引而空灵的感觉，仿佛灵魂随着这琴声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少年得意的繁华锦绣、春风轻拂，十里红尘烂漫，花团锦簇，忽而把臂同游，畅谈天下，却不料一朝而变，山雨欲来而风满楼，琴声铮铮似有金石杀伐之音，似凄风苦雨而永无止境，风霜刀剑严相逼，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忽而，云开雨散，宛若费尽心力的无奈与凄凉，旋而是幽静山林间的淡漠与闲适，可是就在那悠扬中，隐隐含着淡淡的暗涌，白云仙鹤间，是仿佛看穿了世事的了然，却又带着点点模糊的执念。
而从一而终的，是孤傲。
仿佛站在山峰銮颠之地，俯瞰苍茫，见世事混沌天下大乱，世人庸碌凄苦挣扎而不甘与豺狼为伍，却无人得以明了的孤独；仿佛怀揣着世间灵秀，胸腹之间萦转着乾坤而睥睨天下的傲骨，几可感觉那高空中呼啸的风声鹤唳和寒风刮过脸庞的刺骨，却独傲唯我。
那空灵而震撼的感觉，甚至连师傅教授她密宗，吟诵梵音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却独独因为聆听了一首琴音。
晚风吹拂，月行中天，而水雾渐渐散去……而琴音不绝。
最终如流水杳落，残花飞去，渐渐无声。
静寂的那一瞬间，彼岸顿时从那灵魂飞翔的感觉中回过神来，那有什么十里繁华，那有什么山风銮颠？那有什么风刀霜剑，却依旧是晚风轻拂，杨柳依依。这才看清湖对面亭中端坐的人，那俊秀面庞，温润的眸子映着夜色璀璨如星，微微含笑的表情似晚风吹拂过脸庞一般，恍若神仙。
彼岸隔着湖面也回以一笑，却就在回过神智的那一瞬间，眉头一紧。
该死！竟然无意间让那妖魔抢了先机！
再看嵇康，仿佛也有所察觉，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慢慢握紧了颈间的炼妖壶，凝神看向湖对面的亭中。
“既然来了，为何不下来一叙？”嵇康抚了抚衣裳，站了起来：“以往与我畅谈古今，指点天下，尤其于琴艺一道可算得是我的良师益友，为何却一直迟迟不现身？”
话音落后，一片沉默，只闻得初夏轻微的蝉叫虫鸣，却更显得此时诡异的寂静，而彼岸看的分明，嵇康哪句话，是对着亭子的上面问的。
果然，沉默之后，空中终于响起一个声音，仿佛千万只铁刨在铁锅上刮过一般，低沉而沙哑，同时刺耳难听至极，简直像是喝硫酸长大一般，让彼岸听了心中一阵烦闷。
“我本是这里故人，死在了此处，闻君弹琴，音曲清和，人间难得。琴曲是我昔日所好，故跟随公子身边，每晚来听耳。可惜身不幸，死时形体残毁，不宜接见，更怕吓着公子。然爱公子的宝琴，敬慕公子为人，要当相见，君勿怪恶之。”
嵇康微微一笑：“形骸之间不过是匆匆数百年的事情，皮囊之物，复何足计?”
却听半空中那似恶鬼哀嚎的嗓音“唔”了一会儿，然后道：“公子既然情意切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望公子勿要受到惊吓。”
说着半空中像是滴了显影药水一般，如同黑雾似的渐渐浮现出一个魁梧男子的影子，魁梧的身材，缁衣革带，缓缓落在地上………
四周仿佛一瞬间卷入一个幽暗的漩涡中一般，晚风也变得寒冷刺骨起来，一阵阴惨惨的寒气渐渐从脊背透入。
那个男子，竟然没有头颅！
感觉到那男子周围幽暗邪魔的气息，仿佛周围的一切接近的都开始扭曲，然后融入男子一身的黑暗中，许多幻像开始出现在眼前，可是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唯剩下那一片幽暗，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彼岸一惊：是魇魔！
彼岸急忙握紧了手中的法器，绕过湖岸赶向对面，好在这个湖泊还比较小，不过是几步的功夫便可以见到亭子出现在眼前，上面用小篆写着“月华亭”。
隔得越近，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嵇康的表情，没有丝毫恐惧或者讶异，甚至厌恶也没有，依旧清淡温润地微笑着。
“公子真的好胆识，见我如此恶形恶状、残破形骸，竟然无丝毫惧意。”虽然没有头颅，可是那恶鬼哭号般的声音仍旧发了出来，彼岸开始还以为这魇魔是如刑天一般用肚脐说话或是腹语，没想到往那声音的来源看时，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原来……这魇魔不是没了头颅，而是身首分离，而头颅，便托在他的右手上。
那头的面庞，简直不似人的脸，仿佛被什么利器狠狠地划过，皮肉一层层翻卷开来可以见到那森森的面上白骨，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后面阴鹜的眼神，却隐隐可以看见那不停转动的白眼球。
这就是那个曾经想要至她于死地的魇魔？看来嵇康和它的交情不止一天了，所以在那神棍说起妖怪时，才会如此自信它不会要他的性命。
不过……显然因为对于琴艺的专注和痴迷，让他的玄术因为这魇魔而停滞不少，更有了眉宇间的黑气。
邪魔毕竟是邪魔。
她竭力隐蔽了自己的气息，然后伏在一棵灌木后面密切注意着亭中魇魔的一举一动。
“呵呵，能够将一曲《广陵散》弹奏成如此程度，看来我是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你的了。”那魇魔的头颅哈哈大笑起来，走上前微微低下头，隔着凌乱而脏污的头发看着案几上那具华光闪烁、珍异难得的古琴，忽然光芒一厉：“可是这伏羲琴，我却是非毁掉不可！还请公子见谅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斗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