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合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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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仿佛没有止境的黑暗，眼睛也无法睁开，身体像是撕裂一般地痛楚，外加着要将她融化的灼热，她翻滚着，挣扎着，却找不到能够减缓这苦痛的方法。
天啊，她是不是要被烧死了？还是会活活痛死？
可是无论多么努力，她的眼皮就像是粘住了一般，半点缝隙也睁开不了。甚至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眼睛在转动，整个躯体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雾气一般，散成一片。
这该是她的魂魄？可是这精魂仿佛快要裂开一般，又互相狠狠地碰撞、积压，每一次都带来剧烈的钝痛，如同被五匹马使劲拉扯着，几欲生生撕裂开来。
就在这痛苦要将她折磨至疯狂的时候，一只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眉间。
顾彼岸顿时停止了骚动，那手指接触到的地方一阵沁凉，从眉间扩散开来，让精魂的灼热痛楚为之一散，她可以感觉得到前头那僵尸施下的禁锢咒也消解了，可是撕裂般的钝痛仍旧在持续加剧，然后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几乎微不可闻。
“师………师傅？”顾彼岸忍着痛轻声喊道。
“嗯，你受苦了。”黑暗里那声音中包含着怜悯，清越而悠远，像是能够抚平世间一切痛楚与不安的和风：“还好你执意坚守，没有再次步上万世的后尘，重新落入被他凌虐的命运。这也让你的元神从此刻开始得到改变命运，即‘前因’的机会。现在只要完成了合魂，你的元神就合二为一，不用受这些多余的苦楚。”
“合……合魂？”顾彼岸咬牙抑制住痛苦的惨叫：“唔——！那是什……什么？”
“彻底融合彼岸和宓荼的精魂，复苏你的元神。你的脑海中之所以残留着顾宓荼的记忆，那是因为你的魂与她的魂早在十年前我引渡你来到尘世的时候，就已经合在一起了，只是那是万世以来第一次合魂，让两者没有办法完全吻合交融。”
“而你被修罗王触碰到印记，启发了你作为他宠物的感知，也亏得你的抗拒，让你的元神发生不小的分裂。”
“可是师傅，这………这究竟是………？我就是顾彼岸，是十年前你从底下引渡来的魂魄，为什么你会说我和这个身体的主人顾宓荼是同一个人？我到底该………我到底是谁？啊———！”像是撕裂一般的痛苦重而席卷了身躯，顾彼岸发出一声连自己都被震撼到的惨叫声。
抵在眉心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渡进柔缓绵长的气息，减缓不少她身躯的痛苦，仿佛回忆着什么，终究轻轻叹了一口气：“佛祖如来于菩提树下端坐七七四十九天，费劲千辛万苦方始逼出体内魔障涅槃成佛，为何你却偏要………”
“师……师傅？”身上的苦痛减轻不少，顾彼岸仍旧看不见任何东西：“是不是我和顾宓荼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不过是灵魂分成了两半？”
周围瞬间静默了一下，顾彼岸还来不及揣摩那沉默的含义，就听见那师傅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十年来，由于你对“彼岸”这个分魂的执念，使你并不肯定“荼蘼”分魂在你躯体中的存在，更没有肯定它是你元神的一部分，于是让合魂并不是完全彻底。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凝神静气，仔细融合二者，找回完全的元神。”
“可是师傅………”顾彼岸突然心底浮现出浓烈的恐惧和不安，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躯体仿佛撕裂的痛苦让她仿佛溺水的人一般，又像是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似乎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如同零零碎碎的漂浮雾气，而精魂的地方——也就是师傅手指轻抵的那一点，正在师傅法力的帮助下慢慢围绕聚拢。
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师傅本就清越的声音更加柔缓，仿佛清冽的泉水，让她心中的骚动惶惑渐渐消除。
“我会用法力凝聚你的精魂，不让元神四散，现在放松神魂，让灵台清明。”师傅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却来不及想什么，无论是那一瞬间，还是早在十年之前，她从来只有完全的相信。
痛苦和烧灼渐渐随着从那指尖流淌过来的法力而减缓，她感到自己四散的精魂慢慢融合聚拢，那些撕裂和互相撞击的部分也慢慢合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散的精魂渐渐形成了一个有形的躯体。
师傅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叹息，然后是长久的沉默，空气中仿佛有一些莫名的氛围在悄悄酝酿。
“………你的元神已经融合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虚浮而没有切实景象的四周，而让她第一眼就映入眼帘的，是眼前仿佛焕发着圣光一般的男子。
他就身着那么一袭素净而典雅白衣站在自己面前，修长雅洁恍若临风莲叶的身子，肤光若白莲之花瓣，而那姣好的唇瓣恰似莲花瓣尖上，那一抹醉人的嫣红。
十年来和师傅相处的每夜，让她即使是对着师傅的背影也能够轻易感觉他的情绪，可是今天晚上的师傅，感觉和往常很不一样。一双透澈堪比湖水的眼眸，那眼里仿佛含着深刻的悲悯、叹惋，又飘忽着隔离世外的淡漠。恍惚间的熟悉感和他的眼神，让她忽然温暖而酸涩，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或许这些来形容他的形貌，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那浑身透出的圣洁却不耀眼的荧光，让他难以想象的美显得如此不真实，却只可仰望膜拜而莫可亵玩。
昆唯少年独特的漂亮纤秀和崔修亚带着魔性的美丽魅惑、丁帆举手投足的俊美妖冶，都算是难得一见的形貌，可是与眼前的男子比起来，纵然再是美好不过也是血肉形骸。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师傅真正的模样，以前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只有向自己传授术法和佛法时候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可闻，可惜的是，因为她的性子，术法只是学了个半吊，而且佛法也让人嗤之以鼻无有所成。
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双臂，忽然发现这双柔嫩、白皙皎洁得连毛孔都看不到的臂膀根本就不是她肉身的那一双，这难道是她元神的模样？她继而惊慌地打量着自己的全身，忽然发现自己全身肌肤晶莹皎洁若雪，包裹着鲜红的纱衣，出奇地妖冶美丽。
这具灵魂的形态，为何不是自己本身的模样？这便是她的元神？
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面容，细腻的肤触，像是抚摸着最上等的丝绸一般，顺滑分明的五官端正而精致，即便是用手感觉，也知道面容绝对周正。
她——即便元神合二为一，可是记忆中全然是自己身为女人彼岸、宓荼时的记忆，二者的往事在脑海中不断交错，她脑海里一片迷惘和混乱。
掀起眼睑，迷惘的眸子犹如初生婴儿一般澄澈，望向站在自己眼前、用一种她所未知的深深的眼眸看向她的师傅，却发现师傅默默的，注视着她。
仿佛透过她在看着某个人一般，那眸光里，烟波浩渺，看不真切。
“既然不是彼岸也不是宓荼，那么，我……究竟是谁？”她看向眼前的男子：“这十年来，我问了师傅你无数次，可是你始终不愿意吐露半点，那么，你现在可愿意告诉我？师傅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引渡我？为什么我会遭到那么多妖怪的追杀？”
看着眼前的面容，他闭上眼，收回了凝视的目光，再次看向她的眼神清透如水，不带半点情绪的色彩：“我法名莲华，是如来座下的七宝莲花。”
“万年前，因为你偷窃上古十大神器，兼之失手打翻了炼妖壶，导致神器遗落凡间。世间没了凝聚正气的神器维护，而妖孽横行、黑暗霍乱，所以被罚万世轮回、沦落风尘，永远遭受修罗王的凌虐之苦。”莲华看了他一眼：“而这一世，崔修亚就是修罗王的转世，你要找的人——也就是你犯下错事的原因，已经出现在你身边。”
“但是因为万世前，你对十大神器下了血咒，所以只有你方才能够解开神器的血咒，重新将万妖封印，同时万世也是修罗王灾劫难满重新苏醒的时候，万妖期望修罗界能够掌握十方世界，所以唯有杀了你，才能够阻止神器发挥其正道作用。”
“遭受轮回时，你将自己的神力和记忆封在一处，唯有等你收集十大神器并解开血咒，方能够重新收回，届时你就会明白………你究竟是谁。”
她怔怔地听着莲华清越的声音讲述着这一切，露出迷惘的神色，仰望他高洁美丽的脸庞：“那么师傅，我应该怎样收集这十大神器？怎样解开血咒？”
嫣红若莲花尖瓣的唇轻轻逸出一抹柔缓的笑容，莲华低头凝视她澄澈迷惘的眼睛，淡淡的莲华香气飘散的四周，如同和风一般的感觉让她瞬间胸中翻滚起来，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隐隐的自惭形秽。
自惭形秽？她为何会有这样可笑的情绪？然后心里下意识地泛起浓烈而躁动的感觉。
那神圣的荧光，更让她瞬间有些恍惚。
师傅笑容绝世，全然不是人所能够想象的美丽，可是却丝毫不会引起人心中占有的邪恶的念头，看着师傅，就如她十年间始终不变的感觉，让人觉得如同聆听佛法经著、如同沐浴八功德水，如同得到救赎。
“十大神器散落于不同朝代的不同地方，我会将你的元神送到能够接近神器的躯体上，等到你拿到了神器，只需要在上面滴一滴血，然后念动解除血咒的口诀，我自然能够感觉到，然后渡你回来。”
“那么我回来之后还是原来的躯体？”她疑惑道，忽然皱起眉头，澄澈的眼眸带着不满：“那岂不是还要遭受那变态的折磨？”
那张熟悉不过的面庞，带着莲华从未见过的纯澈而又乖戾的神情，让他瞬间凝视到失神，内心翻涌着莫名而怅然的情绪，惊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收敛心神，暗叹这一番故人相见，肯定又要折损不少修为。
莲华抿唇一笑：“既然已经解开了你的桎梏，你便可以使用术法了。”看着她瞬间晶亮的眼眸，莲华打消了她的念头：“可是若不是对付妖孽，你最好不要使用法术。若一味依赖于法术，就会懒惰而生魔障，须知唯有亲力亲为方能更好磨练心智。”
此事师傅已经向她叮嘱了很多次，而她也一直深以为然，即便身为任性张狂的彼岸，她也从未违列使用法术来达到目的，因为觉得别人没有这种特殊的力量而自己用了，胜之不武、得之不武，也有辱她骄傲的自尊和对自己的自信。
见她点点头，莲华赞许一笑：“既然你已经打破万世宿命，那么注定受尽修罗王凌虐的命运也将从你元神复苏的这一刻起开始改变，往后只要潜心向善、诚心修炼，必将重得善果。”
莲华轻轻抬起右手，掌心凝聚的光华愈来愈盛，渐渐向她笼罩过来，清越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无生无死、无欲无求、无苦无悲，即名为彼岸，在没有明白你是谁前，便仍旧称为‘彼岸’罢。”
“嗯。”彼岸再次点了点头。脑海中存有的，都是这个肉身的记忆，宓荼的、彼岸的，融汇契合得恍若一个人一般，仿佛那性格的转变不过是遭逢大难罢了。但是顾彼岸这个名字沿用了十年，就算恢复了顾宓荼的记忆，这惯性也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叫彼岸，她会更加适应一些。
“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关于十大神器的事情。十大神器为上古时期创世神留下的十样器物，分别传承着这世间十种不同的正道力量，具有不同的神力和妙用。”莲华继续道：“十大神器分别为轩辕剑、东皇钟、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和女娲石，而你这一次所要找的，是遗落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伏羲琴。”
彼岸仔细听着，渐渐地，那耀眼的光芒吞没了她，一阵眩晕的感觉涌上来，她看到师傅忽然深深地望向她的眼睛：“寻找神器的途中会凶险异常，你切忌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师傅要给你两个忠告………”
“天数玄机，看似偶然，实则命定，切莫妄想改变既定之事；还有………”莲华顿了顿，看着她在光芒中渐渐虚幻的元神：“切记不要坠入魔道。”
彼岸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声，就在那阵光芒之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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