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苍穹(GL)》墨钧

19、刺客

　　如果一个人非要死去,她想,她一定要选一个满意死法。毒发也好，跳崖也好，甚至是被人乱刀砍死，横尸街头都好，就是不要像如今这样吊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心神疲惫地看着不想看见的景象，明明踏在了地狱，却又偏要留口气挂在现世的边缘。
　　喧嚣的大厅，无知的人，狡猾的人交杂其间，睁着眼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她，她，还有。。。。他。
　　“刑公子。”盈盈一拜，多少风情毕露。
　　“韩小姐。”她笑，苦涩咽在心里，滋味只有自己知道。韩弄影的身不由己，她知道。知道，然后呢？去抢吗？还是杀了唐平渲，灭了唐家以泄心头的怨恨呢？闭上眼，她想起小九的传话：“姑娘说，无论如何，请您一定忍耐。”
　　她倒好，一句无论如何，就把所有的理由掩埋，可笑的是，她轩辕就因这句话，忍耐下来，看着唐平渲围绕在韩弄影身边，百般的殷勤。可是，她总不能连一个眼神也不回她啊，行礼不曾抬首，转身不曾回眸。绞得她心中刀割火燎般的，痛。
　　“刑少爷”唐平渲微笑走进，跟着低眉垂首的韩弄影“她前些日子多的你照顾，为你添了不少麻烦。若刑少爷不嫌蜀地多毒虫，容平渲略尽地主之谊，尽力招待，到得11月，刑少爷也好参加我与弄影的大婚。”
　　大婚？轩辕转首看向韩弄影，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时间，心中五味翻腾，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啊，那就容我打扰了。”轩辕拉开嘴角，留了个勉强僵硬的笑容。
　　“若心中不愿，那就去抢啊。什么时候你这么软弱了？”说话的是刑夫人。三分的戏弄，七分严肃。轩辕不答，守在厅外玩弄树枝。突地手一顿，枝条生生地断作两段。刑夫人转头望去，唐平渲与韩弄影正低头说着什么，靠的极近。刑夫人暗叹一声，又说：“你在怕什么？我都不介意你…….你与她的事了，就算天下人嘲笑，我也不会。”
　　“那父亲呢？”轩辕突然问道，又喃喃自语“就算他也与天下人一样，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容身之所。。。。。可是，娘。。。她叫我忍耐啊。我。。。。。。我除了忍耐。。。。。。也没有其他方法。”
　　“痴儿。。。。。”刑夫人一叹，神情也有些恍惚“若他也能对我如此。。。我又何必。。。。。”
　　伴随着淡淡的哀伤气息，在迷醍香的作用下，大部分人都出现了神智不清的现象，只有刑夫人一行似不受影响。入夜时分，桃林里刀光掠影，狂如风暴。仰头转身，刀尖直指，只吓得小九一声尖叫：“救命啊！”
　　“是你？你来做什么？”轩辕撩起被汗浸湿的发，收刀伫立。
　　“这是小姐给你的药。她说一定要您喝下。”小九恭敬地端上，一脸崇拜。方才轩辕舞刀之姿骄骄如游龙，舞刀之势，翩翩若惊鸿。翩然华丽，隐现一丝惆怅，却更让人惊叹流连，望而生叹。
　　轩辕眼神闪动，不动声色地一口饮尽，遂道：“你跟了你家小姐多久？”
　　“快十年啦。”
　　“是吗？倒是长久。”轩辕淡笑，扫了眼不闻风声，近乎沉闷的桃林“回去吧，一路小心。”
　　虽然觉得轩辕话中有话，小九还是乖巧地应了声，走出几步，他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月下的轩辕静静地看着手中过长的刀，端庄肃穆，若佛的端庄。忽而，她嘴角一勾，邪气缠绕着蔓延，小九突然不敢再看，只是隐约觉得有事发生，他慌忙地跑出林子，隐隐地有打斗声传来。小九心一慌，跑的更快。迎面有人走来，他抬头一看，是自家小姐。
　　“药给她了么？”
　　“给了给了。小姐，我们回去罢，那个什么刑少爷好象在桃林里和人打架啊。”
　　“什么？”韩弄影脸色一白，跟着便要冲过去 。背后有人轻咳一声，她陡然顿住脚步，回首，挂着冷冷的笑意“这也是唐少爷计划的一部分？”
　　“不是我，应该是我父亲”唐平渲回道，眼中有光芒闪动“我不想让你死。”
　　“你倒是了解我。”韩弄影回道，身形微晃，已向桃林方向奔去。
　　“小姐！小姐！”
　　“若她死了，你也绝不会苟活？刑皓。。。。”怨毒的声音消散风中，只有他一人听到。
　　一共是十三个刺客，到药性发挥作用还有一刻钟。轩辕苦笑一下，还以为明天才是决战日，没想到居然这么心急，想到这，又不由地稍微埋怨起韩弄影，药效一旦发挥，便睡得跟死猪一样，如果是这样死的话，那可丢脸丢大了。正走神间，脚步微晃，手中的刀顺势落下，便听见一声惨叫。
　　轩辕摇摇头，提刀向前，只见一声呼哨，余下的黑衣人并不与其交锋，反是避其锋芒，采取游击战，摆明是要拖延时间。这下糟了。。。轩辕无奈地看着他们，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便逃。待到一人趋近再转刀向对，这办法既费时又费力，况且敌人也不是笨蛋。时间点点过去，轩辕暗暗心急，药效比想象中更早发挥，她开始觉得有点头昏，脚步虚浮，竟被黑衣人逮着机会再背后狠划了一刀。
　　巨大的痛楚倒让她一瞬间回了回神，但血液的流失却更加快了昏迷的速度。死之前，可以见见她就好了，轩辕想着，倒下那刻，似乎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哭喊。
　　月光下白影浮动，软剑缠绵如丝，带着凛人的气势划过夜空。轩辕迷迷糊糊地看着白衣胜雪，青锋如霜，银光闪过，惨叫连连。“好厉害啊。。。。。”她嘀咕着
　　“月？”
　　“没。。。没死。。。。”轩辕咳了一声，看着韩弄影担心的脸，突然一笑。她瞒着她武功高强又如何？好歹她是为她担心的，这天下，也只有她一人有此殊荣。
　　“月？月？”韩弄影拍拍轩辕的脸，轩辕已药效发作昏迷了，笑着昏的。
　　“你破了韩家的戒？”
　　韩弄影急转过身，刑夫人一脸的悲戚：“又是一个痴儿。。。。。。韩家总是。。。。。。。”
　　“您。。。。。。”
　　刑夫人没搭理韩弄影，只是抱过轩辕，手法熟练地替她止血上药。韩弄影呆呆地看着，眼泪渐渐浮上来：“您。。。您是兰姨吧？我认得你的手法，那是韩家的韩家的。。。。。。”
　　“我叫轩辕雾泷”刑夫人低头回道“韩若兰早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她看了韩弄影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为什么！您活着，为什么不替韩家人报仇！为什么！”
　　刑夫人一顿，回过头来，抚着韩弄影的头，露出了一个她所熟悉的笑容：“影儿，再见。”像当初一样，没有理由，没有回答地离去。
　　天色初明，轩辕睁开眼，刑夫人立在窗口，脸上迷茫恍惚，带着淡淡的倦意，似一夜未睡。
　　“娘？”她开口，沙哑的声音连自己都难以忍受。
　　“你醒了？”刑夫人回过头来“有没有哪不舒服？”
　　“后背好痛。。。影呢？”
　　“不知道，皓儿，你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她顿了顿，察觉到轩辕不善的眼神，又叹道“她随唐家少主走了。”
　　轩辕垂头沉思，又抬首望向刑夫人：“我要止痛的药，立马见效。”
　　“后作用可是很大的哦。”
　　“无妨。”
　　敲门声起：“刑少爷。我们家老爷请两位前往大厅，各位前辈都已经前去了。”
　　“倒是好心急哪”轩辕一声冷笑，从怀中掏出一粒蜡封的信交给刑夫人“娘，这个就拜托你了。”
　　“你想做什么？”刑夫人皱眉问。
　　“我说过要让唐家付出代价。”轩辕眼中浮现狠辣，她抓起长刀，走出房门，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