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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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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在宫中多年,对付宫中的人很有一套,不到三日,关于绣房参与了倒腾绣品变卖之事,就查得水落石出了。
在人证物证俱全的境况下,莫掌绣也终于不再嘴硬,而是哭着求我。
“寡人答应过瑶香,会饶你一命的。”哭得眼泪鼻涕一脸凄惨的人和记忆里那个温柔的莫掌绣相去甚远,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多谢陛下开恩……”
“但也仅仅是一条活路罢了。”我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捏着她的下巴,“你当知道,这世间,其实有时死去比活着要快活些。”
“陛下……”
“别人可以,但你不可以。”我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别人背后捅寡人刀子,只是不敬重寡人,但你……背叛寡人,辜负寡人对你的厚望,该死的。”
“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我松了手,她整个人瞬间就往后倒去,但立马又朝我爬了过来,“陛下,求您饶过奴婢吧……”
我转过身去,“寡人替你寻了一个替你兄弟还债的好办法。往后,万花楼便是你的归宿。”
“陛下……”
对她哭天抢地的哀求,我视若无睹,抬步出了院子,看着高悬的日头,我仍旧觉得一阵一阵地发冷,踩在地上的步子也是高一脚低一脚的,怎么回到玉熙宫的,我都不知道。
“陛下……”
在寝殿的榻上不知呆坐了多久,也不知柔香叫了几声,我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嗯?”
“陛下要是……”柔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有穿透力,同之前几日不一样的是,眉头微蹙,担忧之色呼之欲出,犹犹豫豫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道:“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可跟奴婢说说,别闷坏了自己。”
我莞尔,“寡人没有什么不痛快的。”
她低眉顺眼的,“那就好。”
我只是觉得这个高位让我体会了越来越多的恶意,在这些恶意中,也发觉越来越冷血无情的自己甚是陌生。
倒腾绣品的事水落石出之后,朝臣和后宫之人皆是大惊,我一心记着萧太师的话,也有心想借此事打压绣房的势力。
然而,朝堂上众人,愿意支持我的决定的只有一向与我不大对付的林太傅,还有赵尧棠,其他人却是拿高宗皇帝的圣惠皇后来压我,觉得我此举是为蔑视祖制。
这样的结果虽然没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也不感到意外,在王喜暗中查绣房时,他就曾跟我说过,绣房的事牵连甚广,若想连根拔起,太难。
因为随着绣房在宫中是个香饽饽,不少朝臣都乐意把族中一些女孩送进来,这也是绣房这些年来开支越来越大的原因。
这些御绣和绣女中,多的是来混日子的世家小姐们。而此次参与到倒腾绣品之事的这些人中,也多是这些只拿月俸却不干事的人。
王喜查得越明白,我想整治绣房的决心就更加强烈。
“你们张口闭口祖制,你们打得什么主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在接连几天上朝都被朝臣用祖制来堵我之后,我也耐心告罄,“如今国库空虚,整个宫中都在节流,寡人如何不能在绣房上节流?”
“陛下节俭,这是百姓之福。但绣房曾为我朝与青夷两国的友好邦交立下大功,更是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绣女去往青夷传播我朝文化。而今,陛下却因一些人犯了错,就要拿整个绣房来杀鸡儆猴,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
“赵大人所言甚是。莫掌绣等人倒腾宫中绣品,却是罪无可恕,但陛下若是因一人之过,就拿整个绣房陪葬,确实太过了。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
“杀鸡儆猴?”我看向礼部尚书赵献,气极反笑,“赵爱卿,你且说说,这何为杀鸡儆猴?寡人杀的是什么鸡?敬的又是什么猴?”
我一声高过一声,赵献的气势逐渐低了下去。
一片鸦雀无声中,我站起身来,“都哑巴了?寡人堂堂一国之君……呵!杀鸡儆猴?你们好不威风。”
“陛下误会,臣绝无此意……”
“那你说说,你是何意?”我倒也不慌不忙,“绣房一年的吃穿嚼用,再加上这些人的月俸,一个月的支出最高达到过三十万两,一年下来,最少三百万两,其中赏赐下去的锦缎和各色绣线还不包括在内。这笔支出,赵大人不妨问问户部尚书,这对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献无言以对。
“正是因为绣房有利可图,今日绣房才会闹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来。方才周大人说寡人是因一人之过,欲将整个绣房陪葬。周大人,你且说说,寡人欲拿绣房给谁陪葬?”
依旧是一片静默。
我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群朝臣,所谓忠君爱国,其实不过都是空话,到了这权力的漩涡中——这其中多得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
“绣房依旧是绣房,寡人不过是要尚服局加强对绣房的管控,把绣房里面滥竽充数的人员逐出宫去,尔等就这般沉不住了气了。各位爱卿,寡人倒要问问,你们安着什么心?”
随着我的话落,朝臣都忙跪了下去,“臣不敢。”
“不敢,你们有何不敢的?”我看向一旁的王喜,“念,念给大伙听听,让大伙看看,这次绣房倒腾绣品出宫的人,都有哪些?”
王喜看了我一眼,站出来,尖着嗓子就开始念名单。
名单念完了之后,一些跪在后头的官员立马诚惶诚恐地跪了出来,“陛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女定不会是……”
“那你们的意思是觉得寡人冤枉你们了?”
“臣不敢。”
“即是如此,今日就在这朝堂上,把此次绣房的事当着众位大臣审明白了。王喜,去把人都带上来。”
“是。”王喜立马领命下去。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王喜就带着这些官员犯事的亲戚过来了。
当着他们的面,我问跪在下首的绣女们,“今日寡人就问你们一句话,绣房倒腾绣品之事,尔等有没有参与其中?”
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些胆儿小的女子已经哭咧出声,“奴婢知罪……”
有人开了口,后面认罪的人自然就多了。
“你……你这个孽女,在家时,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
“是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降罪……”
在这些朝臣不得已的惺惺作态下,我觉得争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我仁政爱民,减衣缩食,尽我最大努力去学着那些历史上的明君做派。
两年过去了,我依旧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
我偶尔也在想,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于绣房之事,各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在一片沉默中,我重新坐下,“这两年来,这些人从绣房贪了多少银子,拿去做了什么,在场的诸位,很多人应该比寡人更清楚。”
“还请陛下明察,臣对此事……”
我抬手示意他闭嘴。
“诸位作为朝官,寡人理应为你们留一份体面。今日这些做了错事的人,寡人可怜你们天下父母心,死罪就免了,但贪了多少银子,自然是要补上的,什么时候把银子补上了,各位也能把自家的姑娘悄无声息地领回去了,就不必让寡人大张旗鼓地派人送回去。”
“是……多谢陛下开恩。”
他们是真心实意还是咬牙切齿,其实我并不在乎。
因为我突然明白了,君臣之道其实亦是一场博弈,我进他们便退,我退他们就进。
现在,我不准备退了。
早朝散了后,回玉熙宫的时候,下起了绵绵秋雨,柔香要给我打伞,我拒绝了。
今日把这群朝臣堵得哑口无言,我有点沾沾自喜,需要一场雨来给我醒醒神。
绵绵秋雨不大,但一路走回来,发丝沾了细细密密的水珠,柔香生怕我受了风寒,硬是央求着我更衣擦发,顺便准备了姜茶。
这样的好,我倒也不反感,也就如了她的意,在她给我擦发的时候,我就一直晃悠着刚刚解下来的香囊,今日心情有些好,莫名地想找个人分享,可思来想去,这样的喜悦,我也只想到了那个和安平有着稍稍相似的杏眼的三梅。
“对了,绣房那绣女如今病好得应差不多了,剩下的香囊何时给寡人送过来?”
“奴婢等会去催催?还是……陛下想亲口问她?”
“她绣活不错,带来给寡人瞧瞧,看看是如何一双巧手。”
柔香点头,神色恭敬,没有半点戏谑之色。
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三梅在宫中能有这样聪明的姑娘当朋友,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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