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缺一》溪水晶

5、五、

　　说实话清佑现在就应该现了原形能躺着决不坐着尽量赶紧好好将养。可他一来不放心碧落，二来又莫名地不愿在白笑楼面前显了弱势——现出原形？那他以后还有脸见这个笑眯眯可骨子里透着狂妄的臭小子不？哼，没门！

　　清佑摇摇晃晃往外走，白笑楼老母鸡似的跟着嘀嘀咕咕：“……太倔了……我又不会趁人之危，何必呢……清佑啊清佑，怎么这么倔呀……”清佑怒，回头瞪人，却没想到这一回头正害得他跟进门的人撞个正着——可怜他现在身子飘得跟团柳絮似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地直接飞进了白笑楼的怀里，白笑楼一把捞住：“小心！……什么人胆敢擅闯……”他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手扼在了喉咙里。

　　清佑挣出来一看：天老子啊，面前铁青着的脸的，可不是当今的万岁爷玄烨吗？他、他怎么悄没声地就来了？！

　　只见门口除了玄烨一个人也没有，清佑眼睛骨碌碌转着找曹子浚，心说刺猬精你死定了竟然不知道守在门口给爷护法……而玄烨独自在门口不知呆了多久、看了多久，眼下只阴阴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清佑心里直嘀咕：他是修了好几百年的妖狐没错，身后那呆瓜更是根正苗壮的仙法传人，可眼前这是谁？真龙天子！命定的大清帝国的王者！说实话在他面前用妖力都会觉得喘不上气来。老天，他该不会以为性德的病是他们害的吧……

　　“草民等参见万岁！托万岁洪福，纳兰公子已无大碍了！”正想着，不提防白笑楼突然高声说道，同时一俯身假模假式地拜了下去，顺手还把他也扯了一把。清佑跪下，低着头正寻思要不要说些什么，就听玄烨冷冷地道：“冬郎没事了？”

　　“……是。只要好好休养，应该再无大碍。”

　　玄烨越过二人往床边去了，清佑刚松一口气，就听他冷声道：“冬郎不是有颗定命珠子的吗？为什么还会被魇得这么厉害？”

　　身子剧烈地晃了一下子——清佑再也撑不住身体，手肘重重地支在地上。他脑子里像塞了雾，晃晃悠悠只有几个词儿神出鬼没：……定命珠子……瑞萍……冬哥儿……

　　玄烨冷笑，声音满是苦涩：“朕贵为天子，身边什么奇人异士没有？朕早知道……早知道冬郎若不是有那么颗珠子早就没了！如今就是有，恐怕也熬不过三十岁……嘿，你这狐狸精整天围着他转还长得和他那么像，朕怎么可能不派人查你？若不是看你没有恶意，哼哼，朕岂会容你？”

　　清佑说不出话来，倒是白笑楼从他身后轻轻扶了他一把，然后道：“万岁爷，既知草民等并无恶意，那我等是否可以先行告退了？”

　　“……哼。”

　　被白笑楼半拖半抱地弄出明珠府，清佑还是手酸脚软脑子晕乎乎地落不到实处。白笑楼架着他扔进一个窄胡同，指着他恨恨道：“我说清佑你平时不是神气得很么？怎么这么不禁吓，啊？好歹你也是个妖仙，见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用得着站都站不起来吗你？”

　　清佑靠着墙，低着头始终不说话，直到白笑楼开始担心地摇他，才不耐烦地瞪人：“摇什么！不是要跟我去看碧落么，还不走！”说完抢先转身颤颤巍巍跟踩着棉花似的往胡同外头走，心里还转了一下：死白笑楼，比爷还高半头！

　　白笑楼被噎得脸色发青，半天才顺过气来，却不怒反笑：“……走！当然走！”然后粗鲁地把某个坚决不肯现出原形减轻负担的家伙往肩膀上一扛，另一只手捏了一个手势，低声念了两句，两人便在清佑的怒吼声中“倏”地一声不见了。

　　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就现身在京城最大的戏院——“五魁戏园”的后院儿里。清佑脚一着地，立刻使劲推开白笑楼，然后冲到花圃旁……干哕！

　　白笑楼虚情假意地蹲在他身后给他拍背：“看看！清佑啊清佑，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听人劝吃饱饭呐，刚才乖乖听我的不就没事了吗？”

　　没事？清佑一边哕一边心里说：爷手软脚软今儿就先放你一马将来我要是不把你白笑楼大卸八块就活该被人做成毛围脖儿！天老子的，有带着半死的人瞬移的吗？晕死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能站起来，白笑楼半搀半架着他，按他的指点往前院走。七拐八拐，隐约便可以听见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清脆的女伶的唱腔，似乎好戏正酣。清佑指指把角儿的一座跨院，白笑楼当即扶他进去。

　　这院子似乎是归在此地驻唱的一个女伶班子使用，园中来来去去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有十来个，都在忙着准备道具、化妆。见生人进来，女孩子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打量起他们来。清佑就觉得白笑楼扶着自己的手一紧，心中不由得好笑：这个脸皮堪比城墙的小子居然也知道紧张？哼哼，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当下对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姑娘微微一笑道：“劳烦，我是碧落姑娘的朋友，想看看她。”

　　小姑娘脸儿一红，一扭身飞似的奔进屋里去了。清佑就听白笑楼哼哼唧唧地磨叨什么“……病美人了不起啊？刚才还歪歪斜斜的呢这就勾搭上人家小姑娘儿了！切！……”回头狠狠一瞪：“找死？”白笑楼立刻委委屈屈地扁着嘴低下头：“你真凶……”

　　这时只听一声尖叫从屋里传来：“碧落！碧落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