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若梦》蜂蜜不甜

2、雨中芍药欲飞红(二)

　　黑暗中有一鸿秋水，清澈无痕的水面上倒映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那是一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清澈明亮的眸子好似这一鸿秋水，一滴豆大的泪水顺着少女的脸颊跌落水中。水里的那张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汐颜，你怎么可以忘记？”

　　我陡然一醒，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绯红的帐苇。

　　“你醒啦！”一个娇俏的少女从床边抬起头来，脸上是衣服的折痕，眼睛还有点朦胧，像是刚睡醒。

　　“…水…”我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喉咙像火烧似的疼。

　　她赶忙起身替我倒了杯茶，并扶我起身亲自喂我。兴许是喝得太急，竟呛到了喉咙，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

　　“咳咳咳……这是哪里啊？”我打量四周，屏风，梳妆台，铜镜……这应该是女子的闺房吧，是那位在风雪中坐在马车里的女子把我带回来的吗？

　　“这里是侯爷府，你是被我们小姐救回来的，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挣扎着要起来，她按住我：“你安心在这养病吧，待会我就去禀告小姐说你醒了，小姐说了叫我好好伺候你，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说就是了，我叫红梅，今年十四岁。”

　　“红梅姐姐，有劳你了。你以后就叫我月音吧。”我又躺了下去，床软绵绵的，像睡在云端。

　　“月音妹妹，你今年多大啊，看你的样貌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怎么说话语气竟像一个年华双十的大姑娘。”

　　我哑然失笑。想起破庙里那个声音稚气却两鬓白发的少年，明明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却像大人一样，比我还老气。不知他发现我不见了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会急着到处找我吗？还是……

　　“你们家小姐姓什么呀?我要好好谢谢她。”甩了甩头，不想再去想他，毕竟跟他没任何关系，要是以后有缘再见的话我一定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我们家小姐可是天下第一庄——榕庄庄主的千金庄琦诗，才貌和武功都是上上乘，连候爷都要让她几分。”红梅得意洋洋的向我介绍她的偶像，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才尖叫道：“你居然不知道我们家小姐的大名？”

　　我摇摇头，“不好意思，红梅姐姐，我失忆了。”

　　“真可怜。”红梅叹了口气：“不怨你，你连家人都不记得长什么模样了吧，更何况这天下的事情。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可怜的孩子……”

　　于是红梅便详细的为我讲解了现在的天下及她的身世。

　　原来现在是天盟王朝289年,王都在很北的北边,叫帝都,其余南、北、西、东被四方诸侯割据，分别是北白虎,南朱雀,西玄武和东青龙,他们每年都要向天盟王朝纳贡,皇帝派四大祭祀监视,表面上是由诸侯掌权,实则全部由大祭祀暗中掌控。

　　我现在在的这个候爷府便是玄武城城主柴绍雄的亲弟弟柴绍英的府邸,为人和气正直，夫人庄琦诗更是艳冠天下。听说当年她设擂台比武招亲，全天下的青年才俊趋之若骛，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家世，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美貌。哪个男子不希望名扬四海抱得美人归呢？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居然选择了当时还默默无名的柴绍英。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叹息摇头，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当时我也替我们家小姐叹息。”红梅是庄琦诗的待嫁丫鬟，“当时侯爷相貌平平，武功平平，根本配不上我们家小姐。但是他对我们小姐倒是情真意切，百依百顺。为了解小姐的思亲之情，打造了这座府邸，完全是按榕庄的布置格局建设的。”红梅一脸的羡慕向往：“还是小姐说得对，什么家世相貌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有对你好，全心全意为你的男子才是你的良人。”

　　“红梅又在胡说八道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房门的“吱呀”声同时响起来。庄绮诗一身华衣锦服，粉荷露垂,杏花烟润,嫣然含笑的盈盈走过来。

　　“小姐。”红梅马上请安。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她过来扶住我，对红梅吩咐道：“别在这乱嚼舌根了，去厨房把药端过来。”

　　“是。”红梅讪讪的跑了出去。

　　“感觉好些了吗？”庄绮诗盈盈的坐下来，帮我挪了挪掉下的被褥。

　　“好多了，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不用记在心上。只是……“说到这，庄美人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起初看你的脉象有点奇怪，看似平和又好象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我一惊，“可是我完全没有中毒的感觉。”

　　“大哥是个用毒的高手，所以我便叫相公把大哥请来为你看一下。谁知，你体内竟中了两种毒，而且是两种闻名于天下的巨毒."我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手心有微微的汗沁出来。

　　“这两种毒一种叫“十三香”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中毒的人身上不能有任何伤口，只要有伤，伤口就会流血不止；另一种叫“断情殇”，中毒的人要绝情绝爱，情绪不能大起大落，轻则武功尽废，身体功能减退，年龄迅速衰老，重则五脏绞痛，七孔流血而死。”

　　指节已被我握得微微发白，“那夫人知道这两种毒是何人所配吗？”拳头稍稍松了松，这是一条找寻身世的线索。我倒要谢谢下毒的人了。

　　庄美人略为沉思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这两种毒是当年天下四美之一、以画出名的美人灵茵茵为了报复背叛她的的男子花尽毕生的心血才研制出来的。当年，她的父亲任青龙城城主，暗中联同暗杀组织无极门叛变，由于灵茵茵爱的那名男子事先走漏了风声，才让青龙圣使察觉惊变，于是将计就计，设了一个局，还没等他们行动，就先发制人，一举迁灭。”说到这，庄美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叛变失败后，灵茵茵连同那少数的无极门残留都销声匿迹了，十年后，江湖上才传言灵茵茵做了无极门门主要重返江湖，为她满门报仇，当时很多人都死于"十三香”这种毒，可是没过多久，灵茵茵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直到……”我知道她指的是我身上的毒，莫非她怀疑我跟灵茵茵及当年叛变的事情有关联。可是，当年我还没出生呢。

　　庄美人上下打量了下我，突然笑道：“瞧我这记性，说了这么多，都没问你的名呢？小姑娘甚？名甚？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我失忆了。”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赶紧补充道：“不过我记得我的名字叫月音，我有个姑姑在云村。”这种情形，我选择相信自己。

　　“怎么会突然失忆呢？”庄美人似乎对我失去记忆的来龙去脉很感兴趣。

　　我摇头：“不知道，我醒来就这样了。有些事情总是想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只怕你姑姑也凶多吉少……”庄美人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小姐，我把药端过来了。”这时红梅推门进来。

　　庄美人起身拿香帕擦了擦眼睛道：“月音，你就安心在这养病吧！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病。等你身体好一点后再细作打算吧。”接着马上又吩咐红梅，“你要好生照顾月音，万一有什么闪失，就拿你试问。”

　　“是！”看到红梅战战兢兢的样子，本想推迟的话又被我生生的吞了回去。

　　这样也好，等我身体好了一些后，我就去云村。然后再去寻找灵茵茵，既然毒是她配制的，兴许能查到一些线索，而且，这毒也是要解的。

　　就在我暗自思量的时候，一道冷冽的目光注视过来，等我再抬头寻找踪迹时，周围又一切如常。

　　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一样，又或许，是我多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