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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   “你查过周文晏?”

      花容到底沉不住气,抿着嘴唇,目不转睛的望着孟昭云。那人抻着手,食指与拇指间捻着雪沫,似气若神闲,成竹在胸。

      “你去扬州,我不好坐以待毙,便稍稍留了神。”

      “你若早些与我坦白,我爹便不会赶我去扬州相亲。”

      花容满意的掰着手指,她与花九重最大的相似,便是自扫门前雪,不管瓦上霜。即便周家与权势勾连,涉及隐秘,对她而言,周文晏仅是周文晏,能一起把酒问天的周公子。

      “周文晏入京,投的是顾侯门庭。今日之事,表面看来,顾庭深处处帮衬,委以便利。日后更会为其仕途锦上添花,那么周文晏自然而然站在顾家一派。”

      孟昭云撇开眼,某种转瞬风云即逝,他握着玉骨扇,一下一下的拍着掌心。

      “可依我直觉,事情反倒不如表面这般纯碎。你与周文晏相交颇深,我知你待人真诚,热忱,可照旧想劝你一句。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凡事多留三分,莫要太过交心。”

      事情若都跟眼见一般,那便少了许多弯弯绕绕。周家韬光隐晦,从不招摇炫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如今却为向顾侯表忠心,将自身抛到风口浪尖,委实有些夸诞难解。

      花容明白孟昭云话里话外的意思,遂未反驳,只抬眼望着檐下的一溜冰锥,日头下化了水,滴答滴答的敲击着青石板路。

      “说来我有一事不解,你与师妹,究竟为何视而不见?”

      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师兄妹相逢,总要寒暄几句。

      “你还醋着?”孟昭云避而不答,转身垂首,寒星落入眸中,春水如漾,“她筹谋太多,我无心应对。我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不喜说话。此生十之六七的话,似乎都与你一人说了。”

      最寡淡正经的人,说着最坦诚真挚的情话。

      “果然在这。”小松站在门口垫着脚,面上一喜,撸起袖子急匆匆跑到两人跟前。

      他警觉的瞪着花容,而后附耳上前,贴着孟昭云右侧报,“姑娘跟夫人正聊着,夫人让我速来请公子回去,晚上太尉设宴,为姑娘接风洗尘。”

      “哪个姑娘?”

      花容猝不及防出声发问,小松一愣,敢情全听去了。

      “就,还能哪个,肯定是...”小松别过脸,却被那人凉如寒潭的眸子吓得一个哆嗦,慌忙改了口,“夫人的宾客,远方亲戚。”

      信了你个鬼。

      常宁宫中,沉水香丝丝浮动,云雾袅袅。

      汤老太爷跪的腿脚发麻,面上后背虚汗淋漓,偏偏顾太后一盏一盏的茶水用完,只字不提今日勾栏院一事。

      顾庭深打了个喷嚏,将上好的雀舌洒了一桌,从旁侍候的宫女手忙脚乱的收拾茶盏,擦拭桌面,有一个年岁小的掏出巾帕想为他擦拭前襟,岂料顾庭深嫌弃的避开,堪堪让那小宫女扑了空,狼狈的趴在方椅上。

      顾太后这才蹙眉开腔。

      “老大不小了,性子也该收敛一些。平素里胡闹惯了,但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为你,也不会到落得如今这般不堪的名声。

      你小时候极乖,从不会忤逆长辈。怎的愈来愈不懂事,我与你父亲,总归挂心。有些玩意腌臜,尝过新鲜便该果决割裂,不可一味沉溺。

      过几日皇帝选妃,你一同过来凑个热闹。”

      她抿了抿唇,温和的望着顾庭深,明锐的眸子里,难得搀了些许柔情。

      “太后娘娘,姑母大人,你可饶了我吧。侯府里头给我塞了那么一个冷面美人,够糟心的了。父亲都不管我,你就眼不见心不烦,好不好?”

      顾庭深惯会撒泼耍赖,三两句便想避开顾太后的盘问。

      汤老太爷又是一阵冷汗,他抬手擦了擦。从此二人毫不避嫌的关系来看,恐怕连大周皇帝也不如顾侯得太后欢喜。

      如此一想,便知汤哲所惹之事,几乎没了转圜的余地。

      “若我同你父亲一般,由着你胡闹,那日后便是毁了你的前程。

      这般说定了,上元节那日,用过午膳便来常宁宫候着。届时皇帝还有其他臣子,官眷都会在场,清一水的名门贵女,你撒开了挑。

      堂堂侯爷,没有正妻,着实太不像话。”

      汤老太爷口干舌燥,嗓子眼一直发痒,奈何不敢咳出声来。这半天,饶是跪着,也好似处于滔天骇浪当中,始终悬着提心吊胆。

      汤哲勾栏院银票煮火锅的事情一经发酵,不过半天,便成为汴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汤老太爷初一听到,便胆战心惊,惶恐不安。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更加确信此事有人暗中筹谋算计。

      不只是周家。

      顾太后在汤家钱庄存了许多银子,数目惊人。此事知之甚少,而今日周家之举,却好似在堂而皇之的告诉太后,这件事,透风了。

      若只是单纯提走银子便也罢了,得罪了权贵,将来事事都会横生阻隔,再无便宜可谈。

      天下万物此消彼长,难道汤家当真要受此一难?

      “汤老太爷,你且回府听旨吧。”

      “这..太后娘娘,小儿蠢不可及,待草民回府,一定严加管教,还望太后娘娘莫要为此事伤神,凤体为宜。”

      顾太后以手扶额,不耐烦的长吁一口怨气,再不搭理。

      汤老太爷被推送出常宁宫,将一走出游廊,硕大的雪片迎面砸了过去,虚汗霎时阴干,凉飕飕的风彻头彻尾的将他卷了一遍,汗毛耸立,身心俱疲。

      与官家打交道,便要随时做好成为弃子的准备。

      “姑母,你知道我不喜欢女子...”顾庭深依旧耍横,捏着双耳杯眉毛皱成一团。“你若真想为我选妻,需得答应庭深一个条件。上元节,莫要插手我的决定,左右都是不喜欢,我得挑个看着顺眼的。”

      顾太后虚瞟一眼,那人正吊儿郎当挑着丹凤眼望他,满不正经。遂摆摆手,叹道,“但凡是个贵女,我绝无二话。”

      对于顾庭深,顾太后别无他求,只要他娶个名门旺妻,也算给顾家一个交代了。

      常宁宫的地龙燃的比各宫都要旺盛,数九寒天,窗外呼呼的冷风吹得人鼻红面肿,抬着银丝碳的内侍弓着身子,一边跺脚,一边悄悄打量着殿内。

      顾庭深仰靠在方椅上,眉目温润,对凡事都极不上心的样子。

      “你今日去勾栏院是为了什么?”

      顾太后漱完口,宫女端着金丝莲瓣撇口杯垂着脑袋退下,又有人送上柔软的巾帕,细细打理完仪容,便听顾庭深回她。

      “听曲儿,有名的南戏班子。”

      “堂堂枢密院枢密使,统领十二房。去那种污糟之地,屈尊降贵,顾家何等风光威严,你,哎!”

      顾太后瞪着顾庭深,那人仰着脖子装傻充愣,偏不接招。

      “周家在扬州势力庞大,孝敬的银子也算满意。周文晏为人如何,是否能为我们所用?”

      顾庭深点点头,理所当然的笑道,“周文晏是个聪明人,且低调能干,我准备跟皇上为他求个官职。”

      顾太后探过身子,神色谨慎。“今日汤家被套了圈子,依你看,可是周家手笔?”

      “今日之事全因汤哲挑衅在先,周文晏予以回击。若说周家有意为之,即便如此,亦是向我们示好。可惜汤老太爷精明一世,养了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孙子。”

      数事并发,虽看起来毫无关联,总叫顾太后心中不宁。

      段无暇受伤抬回春意阁,汤家一日损失几百万两银子,周家主动示好投奔。

      顾太后闭目思忖,“青州府知州曾玉堂,虽说孝敬了我银子。可那片山头匪患猖獗,总不太平,你去曾府的时候,可有示意他们父子二人,自行拿私银,想方设法解决此事,莫要让消息传进京城。

      毕竟,百姓安乐,才是根本。”

      顾庭深心笑,却不道明。顾太后嘴里的百姓安乐,不过是给段无暇的障眼法,朝廷下拨的安抚银子,一多半进了她的私库。

      “姑母,你要那么多银子作甚?你贵为太后,荣华无忧,何以这般蝇营狗苟,皇上是你一手养大的,就算顶两句嘴,那也是母子亲情。连我你都能宽容待之,更何况是他。”

      顾太后翻起眼白,敛了柔色,覆上一层冷笑,“庭深,你我之间,是至亲骨血,可皇帝,毕竟不是我亲生儿子,总有一天会厌弃我,反对我,推倒我。

      此间事宜,你心里有数便好。这几日分派些人手,从汤家钱庄把银子都取出来,对于周家,你需细细打探,暗中盘查,确认忠心之后,再行他事。”

      门窗兀的扇到框上,发出清脆响亮的撞击声,顾太后心头一跳,凛眉看向顾庭深。

      “进宫的时候,可有可见城楼上挂了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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